第15章 他喜歡蔣頌眠嗎?
“入洞房?”蔣頌眠重複了一遍,“前面呢,你再想想,應該跟這裏多出來的東西有關。”
裴輕栎沉下心思索片刻,終于想起了第一句,他開始從頭哼唱。
“七月半,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入洞房。”
蔣頌眠:“這麽想入洞房?”
裴輕栎放棄回憶,再次舉起撬棍,“還是撬開吧。”
這次老王沒來得及打開麥克風,蔣頌眠先他一步,把撬棍搶了過來。
“不用,我知道順序了。”
“你知道了?”
“嗯。”
蔣頌眠将裴輕栎帶至梳妝臺前,把人按在凳子上,扶着他的雙肩俯下身子。
兩個人透過鏡子對視。
“順序很好猜,按照出嫁順序來做就好,現在是梳妝。”
蔣頌眠拿起木梳,輕輕梳開裴輕栎的小紅毛,怕弄疼了他,于是一手捏着發根一手用力。
這個過程,裴輕栎一直在鏡子裏看着。
他的心髒怎麽回事,怎麽又開始亂跳了?
梳完後,蔣頌眠又故意把剛剛梳好的頭發揉亂。
“下一個是坐花轎。”
他拉着裴輕栎起來,把人送進花轎裏,裴輕栎乖乖鑽進去,絲毫沒有意識到他才是新郎,而蔣頌眠才是新娘。
蔣頌眠在外面默數三個數後,将轎簾掀開一條縫,右手伸了進去。
“栎栎。”
裴輕栎垂眼看去,蔣頌眠的手指修長,指甲剪的整整齊齊,手掌心裏有一顆黑色的痣。
也不知是聽誰說的,掌心痣是因為跟前世的愛人情緣未了,所以兩人在掌心刻下一顆痣,方便來世尋找。
裴輕栎展開自己的手心看了眼,幹幹淨淨,什麽都沒有,連紋路都簡單清楚。
“栎栎?”外面蔣頌眠又喊了一聲。
裴輕栎連忙把手搭上,由着蔣頌眠把自己扶出去。
“下轎子後,就該拜堂了。”
兩個人來到高堂前,沒有司儀,蔣頌眠就自己主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頭低下去前,裴輕栎糾正道:“是夫夫。”
蔣頌眠笑:“好,是夫夫。”
直起身後,蔣頌眠直接将裴輕栎攔腰抱起。
“送入洞房。”
拔步床放在暗處,暗淡的光在周圍撒下暧昧不清的種子。
那些種子在空氣中飄蕩,一旦落在兩顆心上就會迅速發芽,生長,長成參天大樹,他們的枝條又互相交纏在一起,永不分離。
“栎栎。”蔣頌眠的聲音很輕,“入洞房了。”
他壓下身子,憐愛般在裴輕栎額頭印下一吻。
“栎栎,我愛你。”
“撲通,撲通,撲通……”
裴輕栎張開濕漉漉的雙眼,或許是氣氛到了,這一刻他有一種沖動。
他想答應蔣頌眠了。
“蔣頌眠,我——”
“恭喜!滋滋——恭喜獲滋滋得密碼!玩滋——家請聽好!密碼是滋滋滋滋——”
老王太過激動,聲音一大,整個喇叭瘋狂竄電音。
被打斷的裴輕栎:“你聽到密碼是什麽了嗎?”
蔣頌眠搖搖頭:“沒有,但我聽到你說的了。”
裴輕栎突然漲紅了臉,結結巴巴道:“我、我說什麽了?我什、什麽都沒說好嗎!”
“你說,我們在一起試試。”
“沒有!”
“有。”
“沒有!”
“有。”
……
五分鐘後,撬棍上場。
裴輕栎沒收住勁兒,“咔嚓”一聲,木箱蓋直接裂成了兩半。
匆匆趕到房間的老王硬生生愣在原地。
“這是新郎小時候的遺照?”裴輕栎把木箱中的照片拿出來,又給蔣頌眠看了眼他發現的相冊。
“看,這是新郎媽媽,這是新郎小時候。”然後立馬反應過來,“新郎怎麽會有小時候的遺照啊?拍遺照也要長大了才拍吧?”
“對。”蔣頌眠站起來,把照片跟遺照放在一起,“問得好,怎麽會有小時候的遺照呢?會不會是因為,新郎小時候就死了?”
聽明白蔣頌眠話中的意思,裴輕栎起了滿背的雞皮疙瘩。
他搓了搓胳膊,“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新郎才是那個死人。”但這就推翻了裴輕栎之前關于劇情的所有推理。
“可是新娘得了絕症呀!她還在日記裏寫了,要跟新郎一輩子在一起。”
裴輕栎重新拿過日記本,給蔣頌眠看。
蔣頌眠掃了一眼,突然道:“你有沒有發現。”
“什麽?”
“整篇日記,沒有寫到一個男他,或女她。”
他,或她?
裴輕栎定定看着蔣頌眠,“也就是說,這日記……”
“是新郎寫的。”
頭頂的喇叭裏突然響起悲傷的BGM,老王雙手後背,邁着緩慢的步伐走過來。
“兩位新人,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且聽我慢慢道來。”他45度擡頭望天,在裴輕栎的注視中,緩緩開口。
“少女眠眠從小就知道——”
“噗——”
裴輕栎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眼神示意老王繼續。
老王收回目光,想了會兒,換了種說辭,“少年眠眠從小就知道,他有一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但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眠眠搬到了另一個城市居住,直到他十八歲那年……”
“他的未婚夫帶着禮物上門拜訪,這個男人叫輕栎,他舉止優雅,成熟穩重,越跟他相處,眠眠就越深陷他的溫柔體貼,兩個人很快就确定了戀愛關系,并且意外有了愛情的結晶。”
裴輕栎突然看了眼蔣頌眠的肚子。
“接着他們迅速訂婚,拍婚紗照,一起試了婚紗禮服,可就在婚禮前一個月,變故陡生,眠眠被查出癌症晚期。”
“眠眠幾近崩潰,甚至想直接退婚,然後一個人孤獨的死去,輕栎怎麽可能舍得看眠眠一個人痛苦死去?于是他道出了一個深藏多年的秘密——其實他早已是個死人。”
老王的聲音突然激昂:“眠眠太害怕了,他跑啊,躲啊,想藏在一個輕栎找不到的地方!”
“可他最終還是被輕栎找到了,并被帶到了這裏,原本定于七月底的婚禮也提前到了七月半,在這個鬼門關大開的日子裏,只要禮成,輕栎就能同他的新娘永生永世在一起,一輩子都不分開!”
“眠眠驚慌失措下,逃到了輕栎的卧室,發現了一個過去的故事:眠眠十歲那年,跟随父母回到老村子小住,卻在河邊玩時不慎落水,是輕栎将眠眠救了起來,可他自己卻再也沒有上岸。”
“記起之前的事,眠眠終于明白,輕栎是多麽愛他,于是他回頭了,他選擇跟輕栎走,他們要永遠在一起!”
蔣頌眠靜靜聽完,嘴角拉出一個嘲諷的弧度,這種故事未免太過老套,怎麽會有人——
“嗚……”
蔣頌眠轉頭看去,裴輕栎已經哭成了淚人,大顆大顆的淚珠子沿着臉頰一路下滑,挂在尖尖的下巴上欲掉不掉,睫毛也被打濕成一縷一縷,看上去可憐巴巴。
“太——慘——了。”
見裴輕栎哭了,老王成就感爆棚,他給了最後一個提示,“現在,新郎可以給新娘戴上戒指了,禮成之後,你們就會一輩子在一起。”
可裴輕栎卻搖了搖頭,堅定道:“不行,不能戴戒指。”
蔣頌眠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眶居然也微微泛紅,他溫柔的誘哄道:“栎栎,給我戴上。”
“不行,蔣頌眠,你不要死。”
“栎栎,帶我走。”他主動拿過戒指,把那枚小的套進裴輕栎的手指,又把那枚大的交給裴輕栎。
“栎栎,帶我走。”
裴輕栎抽抽搭搭:“蔣頌眠……”
“栎栎,我們馬上要通關了。”
裴輕栎低下頭,看了眼掌心的戒指,最終,他慢慢執起蔣頌眠的右手,顫抖着把戒指推到指根。
“恭喜二位通關!”老王喊完,一顆心狠狠的落進肚子裏。
可算是通關了,雖然還有一個房間沒去,但是好在關鍵性線索都被挖掘了出來,勉勉強強通關,他好把人送走。
回酒店路上,裴輕栎情緒一直不高,窩在副駕座位中,悶悶不樂地摳安全帶。
蔣頌眠看他一眼,“怎麽了?”
裴輕栎噘着嘴,問他:“你都不覺得這個故事很震撼人心嗎?多麽凄美啊!”
“更凄美的事我都聽過。”蔣頌眠開着車,右手拇指藏在掌心中,一直在摩挲中指指根,那裏剛才還戴着裴輕栎親手給他戴上的戒指。
“什麽事?”裴輕栎好奇追問。
“……以後再講給你聽,等有合适機會的時候。”
講個故事還要找個合适機會,一看就是還沒編好。
回到酒店時已經晚上七點,蔣頌眠又邀請裴輕栎一起吃了個晚飯,才把人送回房間。
臨關門前,蔣頌眠攔住房門,“記住了嗎?我的生日。”
裴輕栎不耐煩:“記住了記住了!12月22,全是2,這簡直太好記了。”
“全是2你都記不住,你——”
“哐!”房門被甩上,裴輕栎背靠在門上碎碎念,“一定是要罵我二,一定是的。”
他動了動腳,下面傳來“呲呲”的摩擦聲,低頭一看,是那張小鹿亂撞的成就卡,看着“小鹿亂撞”四個字,裴輕栎又想起那條瘋狂亂跳的綠線。
只有看見喜歡的人時,心跳才會加速,才會亂跳。
那為什麽他看見蔣頌眠,心跳也會加速,也會亂跳?
心跳測速儀是冷冰冰的機器,機器不會說謊。
難道,他……喜歡蔣頌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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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頌眠:你可算是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