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彙演

楚夏怡想得出神,馮究望目光落在看臺下将半截衣袖挽起,露出手臂笨拙拍球的俞還身上。

俞還是在馮究望走上看臺後被一幫學生推來球場的,男女都有,起哄叫他投籃試試。

俞還無奈地說:“我說了我真的不會……”

“導員試試嘛。”那幫學生才不管他會不會,丢過來一個球,“就試試。”

他像是被說服了,把嶄新的洗得幹淨的襯衫袖口挽起來,“那就只是試試啊,玩的不好不許笑話我。”試着拍了兩下後在距離稍遠的位置投了一球,沒進,那群學生開始笑,他便也笑着搖頭,“我說了我不行。”

會玩球的那幾個說:“沒事俞哥,我們教你。”

俞還手裏多出一個球,在手上拍兩下,看着眼前的學生把球傳來傳去,“還是你們厲害,老師不行啦。”

馮究望坐的位置很遠,根本聽不到他們說什麽,只隐約看到俞還臉上的笑,那麽燦爛,在十月微冷的天裏暖洋洋綻放。

“馮究望,你在看什麽?”楚夏怡忽然出聲。

馮究望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女孩身上有淡淡的清香,神色卻很古怪。

“你在看你們導員嗎?”

馮究望沒有回答,直接站起來往臺階下走去。

“你去幹嘛?”女生在他身後緊張地問。

“打球。”

俞還和幾個學生稍微打了兩三個來回,跑位一塌糊塗,跑了兩步身子熱起來,想說就到這裏吧,突然聽到人喊:“馮究望來了!俞哥讓他教你,他打的好。”

俞還臉上的笑容瞬間落下去,還沒反應過來,馮究望已經貼近,“那我教老師運球?”

俞還僵硬地轉頭:“不用了。”

“為什麽?明明和他們玩的那麽好卻不願意和我玩。”少年低垂下的眼睫打下一片委屈的陰影,仿佛真的為俞還的抗拒而低落。

球在馮究望的手和腿之間靈活地彈跳而過,“嘭嘭”聲砸在俞還的耳邊,鼻間充斥着尚未枯萎的青草芳香。少年高大的身軀和裸露在外堅實的臂膀都無一不透露着——這是個成熟的男性,是已經成年、性器官完全發育成熟的男人。

他滴落在額發上的汗水是性感,低沉的嗓音是性感,冷淡的面目也吸引着大多數人的目光,豔羨的、傾慕的,它們全部投身于眼前這個人身上。

俞還的眼睫顫了顫,想适當拉開一些距離,馮究望卻故意湊近,他退一步他就上前一步。

終于俞還惱怒地瞪了他一眼,馮究望笑起來,軟化态度:“老師不要生氣了。”

“我沒有生氣,我生什麽氣?”俞還巧妙地避開這個話題,低頭看兩人糾纏的影子,“我不玩了,你們玩吧。”說着他揚起頭,露出公式化的溫和的笑容和那幫學生說,“真的不行啦,老師累了,快你們玩吧。”

俞還走開了,不算暖和的太陽底下只剩下馮究望一個人的影子。

“哥。”在不确定俞還會不會回頭看自己的情況下馮究望叫他。

俞還回過頭,發脾氣的神色都顯得溫柔可愛,瞪着眼故意兇巴巴說:“又怎麽了?!”

馮究望笑起來,舔掉唇上多餘的鹹味,“沒什麽就是想叫一叫你。”

看你會不會再回頭,會不會再一次原諒我。

楚夏怡站在冷掉的陽光裏,全身冰涼,有點搞不清馮究望究竟想幹什麽,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多管閑事地去提醒那個模樣好看的老師——小心馮究望。

小心那個少年,他是沒有缰繩栓固的瘋狗。

她再次想起這個比喻。

在明亮暖和的教室裏,有人曾如此稱呼馮究望。

十一月來臨,俞還比大多數人都早的穿上了加棉外套。

馮究望在走廊裏見到他,忍不住問:“俞還,你不熱嗎?”

俞還下意識答道:“外面有風好冷的……俞什麽還,你給我叫老師!”

“哦,老師。”馮究望早就摸清楚俞還的脾氣,知道如何給小動物順毛。

俞還瞥了他一眼:“還穿單褲呢?”

沒等馮究望說話,他又說:“你們年輕人真的知道有秋褲這種東西嗎?”

馮究望:“我們是年輕,但不是野人,秋褲還是知道的。”

俞還被他嗆了一句,鼻腔裏“哼”一聲,軟綿綿的小動物。

這些天裏馮究望異常乖巧,沒有遲到早退,沒有夜不歸宿更是不去夜店蹦迪。

衛洋就差摸他的額頭問他得了什麽絕症,卻怕馮究望直接上腳踹他,沒敢上手,只能在微信裏锲而不舍地呼他。

“說了不去就是不去,別再問了。”馮究望被震的煩了,直接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楚夏怡當時在場聽到後哼哼冷笑,直說:“馮究望你沒有心啊,之前和衛洋他們幾個天天泡吧,他們把你當兄弟,你把他們當什麽呀?”她最近不撒嬌了,不做小女生姿态,馮究望一天比一天氣人,她也懶得裝淑女。

馮究望沒吭聲也壓根不想辯解。

旁人怎麽看他他全然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最近更是像條小尾巴一樣粘着俞還,走廊裏隔着老遠都要扯着嗓子喊一句“老師”或者“哥”,然後就會看到俞還略顯迷茫地扭過腦袋找是誰在叫他。

這些是楚夏怡不知道的。

但是同一個寝室的吳浩非清楚,有天問馮究望:“怎麽?你也和喬野川一樣,知道讨好領導啦?可是你又沒入學生會……”

“喬野川經常去找俞還嗎?”

“哎,你不知道?也是,你平時啥都不關注。其他系有導員收禮的,但是咱們導員不收,喬野川最開始不知道,在俞哥那裏碰了釘子,面子上挂不住,後來好像是被俞哥叫去說教了一番,回來之後直接成了狗腿,有事沒事都往俞哥那裏去,偶爾還帶點零食去……”

第二天中午,俞還在辦公室的門把手上發現了一根用線綁住的棒棒糖,還以為是誰都惡作劇。

結果微信消息告訴他,糖是馮究望送的。

馮究望:[是賄賂呢,老師要好好吃完哦。]

俞還也不客氣:[你神經病哇。]

十一月的某天馮玥忽然打電話過來,興沖沖地說:“我要參加一個舞蹈彙演!”

“恭喜。”

小姑娘繼續說:“你知道要去哪裏表演嗎?”

馮究望停頓片刻:“要來我們這裏嗎?”

女孩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聽你的語氣像。”

小姑娘在電話那邊猶猶豫豫:“噢,是這樣啊,我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媽非讓我跟你說一聲……”

電話沒有挂斷,馮究望等了兩秒,知道她說不出口。

“要我去嗎?”他主動問。

“你想去嗎?”女孩別扭地說,“要不是自願的就不要來,我不歡迎你。”

“哪天?”

“下周四。”

“可以,我沒有課,去打發時間。”

“好,那你等我到了給你票!”

事後想一想或許那天他不應該答應,不然就不會有之後一系列的糟心事。

馮究望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好哥哥,也沒指望馮玥把他當做哥哥看待。他不該心軟,給一個小姑娘不應有的期待。

周四那天他逃了課,沒有給俞還報備,系裏給假給的很少,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都不會給批。他沒想俞還為難,走得倒是潇灑,點名的時候沒有他,英語老師鐵青着一張臉。吳浩非知道他這科必挂無疑。

那天的霧很大,路面潮濕透出微微的新泥味,馮究望提早在劇場外等,沒有入場票,在外面凍了半小時,最後聽到女人柔柔的一聲呼喚:“望望?”

他回頭看到陳芳梅和馮琛。

男人黑着一張臉,上來就是:“你來幹什麽?”

陳芳梅拉了他一把,“快別說了,這麽冷的天你也不消停。”她轉頭對馮究望笑道,“玥玥之前本來都快被刷下去了,聽說是來你們這裏彙演,連着練了好些天的舞,就想給你看。”

馮琛:“你上哪編得胡話?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事實證明馮家噎人的本領都是代代相傳的。

陳芳梅臉上果然沒挂住,動動嘴皮什麽都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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