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為了不影響師仙游施展術法,溫荀在懷微走前關好了門。
回頭看時,只見一道刺目白光正籠罩在屍體周身。透過那光芒去看師仙游的背影,恍若谪仙臨世。
溫荀一時看走了神,直至那道白光散去。
“可以了。”師仙游說着揭開死者臉上的那塊白布,“你的猜測沒錯,這個人的确不是霁獨。”
看着那張與霁獨完全不同的臉,溫荀倒抽了口涼氣。
師仙游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如果溫阮沒死的話,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場嫁禍。既是如此,為何燈宵還會承認?”
“因為……因為……”一個想法在溫荀腦中一閃而過,他靈機一動道:“因為有人給他出了別的主意。”
“嗯。”師仙游道:“是我當時沒有弄清楚。”
“不關你的事,這是燈宵自己選擇的一條路。”再次提到燈宵,溫荀仍然難免發出一聲嘆息。
一個人死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死一直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掌門,溫荀師弟。”他們一出來,懷微便慌慌張張地走上前。
溫荀不急不慢地問道:“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懷微師兄為何這般着急?”
懷微拿出一枚玉佩,說道:“這是我在其中一具屍體上發現的,玉佩上刻了個霁字,想來應該便是霁獨的東西。可惜人死得很慘,臉已經不能看了……”
“辛苦懷微師兄了。”
懷微搖了搖頭,似是顧慮師仙游在旁,遲疑着啓唇問道:“裏面那具屍體真的不是霁獨,對吧?”
“嗯。”
Advertisement
“掌門盡管放心,這件事弟子一定會保密。”送他們離開葬喪閣前,懷微出言做下保證。
算算時辰已是晌午,下午還有一場賽會。眼看玄都奪魁即将結束,作為玄玑掌門的師仙游不得不出席。
于是,在陪他一起吃過午飯後,溫荀便催着他下了山。
他去書海歸還了《虛幻之顏》,又同鸠兒閑聊了幾句。
這一趟沒白走,還意外從鸠兒口中聽到了另一個故事。
“說起來,除了師兄對魔修術法有過鑽研,還有個人比他更熟悉。”鸠兒撇了撇嘴道:“不過我不喜歡那個人,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東西。果然,後來他便從玄玑門離開了。”
溫荀來了興趣,好奇道:“小師父說的那個人是誰?”
鸠兒道:“當年玄玑門排名第二的劍修,和我還有師兄是同門。離開玄玑門後多了個稱號,叫什麽星流散士。”
溫荀道:“策玄隐?他現在是流離谷主的師父。”
鸠兒道:“就是他了。師兄樣樣都比他厲害,他不服氣,什麽都跟着師兄學,整個就是一學人精。”
溫荀道:“小師父說他很了解魔修的術法?”
鸠兒道:“他比不過師兄,便偷偷去學那些歪門邪道。後來被師父發現了,提醒了幾句。不料他以為師父偏心,就這麽走了,不知道還當是誰欺負了他。”
沒想到這裏面竟是這麽個故事,不禁令溫荀陷入深思。他親眼見過策玄隐,那是別鏡花來溫家提親的時候,實在很難将他與鸠兒所說的人聯系在一起。
在書海與鸠兒閑聊完,溫荀約好下次再去看她,回觀雪殿的路上順道去了飲露峰。
弟子們大多都下山去看玄都奪魁了,留在峰內的人并不多。但叫溫荀訝異的是,他的那個小師弟翟錦書居然留在了山上。
“溫荀師兄!”翟錦書笑吟吟地打完招呼,跑到他的面前,“你沒和掌門一起下山嗎?”
“沒有,你呢?”
“這兩天是蓬瀛山和缥缈島對峙,看他們都挺厲害的。我想着一定要好好修習劍法,所以就先回飲露峰了。”翟錦書道:“溫荀師兄別站着了,快進去坐會兒吧。”
“我回來是想去霁獨師兄的房間看看,畢竟他的死和燈宵有關。”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溫荀師兄千萬別多想。我知道霁獨師兄的房間鑰匙在那兒,我帶溫荀師兄過去。”
來到房間門口,翟錦書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笑着說道:“溫荀師兄,這玄都奪魁都快結束了,你看你和掌門的婚事什麽時候能成啊?”
“再看吧……”
翟錦書嗅到一絲不對,迅速收斂了笑容,追問道:“溫荀師兄,你和掌門怎麽了嗎?還是說,掌門不準備與你成親了?”
“不是……”
見他無意回答,翟錦書随即收起了八卦之心,推開門道:“這房間自從霁獨師兄去後便沒人打掃,溫荀師兄先別忙着進來,讓我先開窗通個風。”
“好。”溫荀停在門口,看着翟錦書進去推開一扇扇窗戶,趁這時向他打聽道:“霁獨師兄事發之前,錦書師弟可知他去過什麽地方嗎?或是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容我想想。”翟錦書沉思道:“奇怪的舉動倒是沒注意,我來飲露峰比較晚,霁獨師兄都不認識我。不過那日我隐約聽別的師兄說,霁獨師兄當時忽然犯頭疼,去子夜城東街的藥廬拿了藥。”
“你說他去過哪裏?”
“就子夜城東街的藥廬……”翟錦書愣愣地眨了眨眼,“溫荀師兄,是哪裏不對嗎?”
東街藥廬……那不是冷家在玄都開的藥鋪嗎?
溫荀心中一頓,疑惑不斷擴大,連帶着眉毛也皺了起來。
“溫荀師兄?”翟錦書見他出神,又喊了一聲,“溫荀師兄?怎麽了嗎?”
“沒事。”溫荀搖頭道:“我進去随便看看。”
因為心裏想着事,溫荀沒在霁獨生前的房間逗留太久。走前他本是決定去給涯真子打個招呼,可想到上午才見過面,又說了那些話,也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翟錦書把他送到山門前,笑着道:“溫荀師兄,下次回來記得提前說一聲,師弟給你做好吃的!”
溫荀也笑着回答,“好。”
眼看天色不早,估計回到觀雪殿時師仙游也從山下回來了。
溫荀整理了一下今日的思緒,擡頭看了眼玄玑門的天空。便在這時,一支冷箭嗖地自林中飛出來。
“什麽人?”溫荀下意識躲開,同時往冷箭射|出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道黑影快速閃過,鑽入茂密的叢林裏不見蹤影。冷箭射在他旁邊的樹幹上,箭尖帶着一封信。
于是溫荀明白了,這還是有人在他飛箭傳信。
四下無人,溫荀拔箭取下信,慢慢展開來看。信上僅寫了寥寥數語,卻讓看信的他止不住地凝眉。
信的內容是——
明日玄都奪魁結束後,請務必前往子夜城門。你在那裏看見的第一個人,便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我想知道的答案?溫荀想了想,慢慢松開微皺的雙眉。
難道是……讓燈宵付出‘代價’的那個幕後者?
溫荀重新把信揣好,面色不改地回了觀雪殿。如果讓師仙游知道了這封信的存在,他一定不會讓自己去冒險。
等到了明天,他必須在玄都奪魁前抽身離開。
“回來了?”果不其然,師仙游比他先一步回到這裏,連晚飯都備好了。
“嗯。”溫荀在他對面坐下,解釋道:“我去了書海,還回了趟飲露峰,沒想到你回來得這麽快。”
“為什麽不讓寒食随你左右?”
“我想着我不下山,就……”話還沒說完,對面的人向他伸來一只手,拂了下他的耳發。
“只要我沒有在你身邊,我都會擔心。”
“嗯,知道了。”溫荀小聲地回答,臉頰幾不可見地紅了一下。
兩人安靜地吃着飯,溫荀正想開口說話,殿外的寒食突然道:“掌門,有人給你傳信。”
師仙游道:“進來。”
換在往常,寒食絕不會在這種時候打攪,可見是有急事。
想起才收到不久的那封信,溫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師仙游接過寒食遞來的信封,當着溫荀的面就拆開了。他只看了一會兒,然後不緩不慢地把信重新裝好,這動作和剛剛看信的溫荀極為相似。
“有話便說。”師仙游看向盯着自己的溫荀,說道:“你一拘束就不像你了。”
溫荀盡管好奇信上的內容,也知道問了的話師仙游一定會給他看,但到最後他還是選擇尊重對方的隐私。
“明天是玄都奪魁的最後一天,我想下山去看一看,可以嗎?”實際上是,溫荀打算明日去信中所寫的地點。
“自然可以。”師仙游答應得很快,總感覺像是有什麽事在瞞着他。
溫荀帶着這種感覺吃完飯沐完浴,直到躺在了床上,整個人依偎在師仙游的懷裏。
他仰頭問道:“你怎麽一直看着我?”
師仙游從沉思中回神,雙眼始終落在他身上,“因為看着你才不會害怕。”
溫荀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話,問道:“玄玑掌門也有怕的東西嗎?”
師仙游低下頭來,吻了吻他的眉心,輕聲回道:“有,我怕你一不小心就不見了。”
“怎麽會……”溫荀被他吻得心癢,無奈師仙游只如蜻蜓點水一般,吻了一下又很快與他拉開距離。
是因為那封信嗎?從今晚看了那封信開始,師仙游就變得有些奇怪。
想歸想,溫荀仍然沒把這話問出口。
師仙游将他抱得緊了些,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沒什麽,睡吧。”
“等等。”溫荀牽過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到這兒聽,他在跟你說話。”
師仙游就着姿勢湊過去,很是認真地聽了一會兒。
“聽到了嗎?”溫荀笑得煞是好看,故意賣關子道:“想不想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麽?”
“嗯?說了什麽?”
“他在說……”溫荀小心翼翼地貼過去,在師仙游的唇邊輕啄了一下,“別怕。”
作者有話要說: 嘻嘻,今日份更新完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