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為之前被廣泛流傳的那個視頻裏, 并沒有拍到安予年的臉, 而特辦處官網的視頻同樣沒暴露逄祈的真實模樣，所以兩人并沒有多做僞裝，而是光明正大地去了那個團體招募人手的地點。

也許是怕被人發現, 這個“黑幫團體”選擇的集合時間是晚上十點。

安予年走在街上，看着明亮的燈火, 看着路過的公交車上滿臉疲憊的下班的人群, 感覺還挺親切：“我以前加班的時候, 經常這個時間到樓下散散步再買個咖啡，買完回去通宵。

“那個時候我在想，等我有錢了，我就辭職, 找一個新的工作，誰敢讓我在晚上十點準備加班，我就直接把辭職信甩他臉上。”

安予年一邊說, 一邊唏噓地嘆了口氣。

誰能想到現在有人大晚上還自己出門, 自己還不打算管對方要加班費呢？

逄祈看了他一眼：“其實你現在也可以辭職, 畢竟想挖你的人那麽多。”

安予年神色一正，大義凜然地說道：“我是那麽忘恩負義的人嗎？再說了，辭職後我去哪兒找像你這麽好的老板那麽好的工作？錢多事少離家近, 簡直完美。”

安予年說完, 生怕他繼續這個話題，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逄祈你說，今晚會有多少人？”

逄祈看着他明顯得再明顯不過的意圖, 也不戳穿，只是順着他的話回道：“二十到五十個人左右。”

安予年本來只是随口一問，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個回答，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那麽多？”

逄祈點了點頭：“對于少年人來說，與衆不同就是最大的吸引點。這邊不僅名義上是黑幫，而且還能帶着他們修煉，再加上一些人從旁慫恿……他們應該很容易動心。”

聽完這個解釋，安予年頓時懂了：“有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更該摧毀他們了。”

逄祈應了聲：“嗯。還是老規矩，你解決，我壓陣。”

安予年對工作的分配毫無意見，只見他取出一個小袋子，然後松開袋口，裏面頓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到了嗎？”

安予年笑眯眯地答道：“還沒有，不過快了。我是想問問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那道熟悉的聲音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才不需要準備呢！我是誰，我可是能夠化形的大妖怪，是青陌大爺。區區一群小喽啰，我還不放在眼裏。不過你可要記得我們約好的價錢。”

安予年自然而然答道：“那當然，我可不是會賴賬的人。”

逄祈看他們相處異常融洽的樣子，心裏着實有些好笑。

他看一人一蛙還想繼續深入探讨“待遇問題”，便出了聲：“快到了。”

這話一出，一人一蛙瞬間閉上了嘴。

安予年若無其事地把口袋收好，然後推着逄祈，往前面走去。

那群“黑幫團體”選擇的集合地點是在一個偏僻的小工地。

這個工地停工有一段時間了，別說晚上，就連白天也很少人來。

但是如今在這片黑燈瞎火中卻聚集了不少人，安予年充分發揮了自己提升後的視力，發現确實如逄祈所說，聚集來的都是年輕人，更準确地說，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

在這一幫熱血沸騰活力四溢的人群裏，他們兩個人的存在就顯得分外突兀。

兩人旁邊是一個穿着校服的高中男生，他拿着手機，開了電筒，照了一下他們的樣子，然後自以為小聲地問道：“你們年紀那麽大了還來啊？”

安予年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年齡，二十多歲；他又回想了一下逄祈的年齡……哦，逄祈的年齡确實比較大，可是他的臉年輕啊！這個人到底是怎樣做到看完了他們的臉之後還說出“那麽大年紀”這種話的？他有那麽老嗎？

這個高中男生還不知道自己的套近乎無意間打擊了安予年一把，毫無所覺地繼續說道：“我聽說修煉這種事情，年紀越小越好，你們這個年紀再修煉，恐怕沒辦法獲得大的提升了。不過沒有關系，我相信只要你們努力，就一定會有所成就，比如站起來肯定是不成問題的。”

安予年怎麽都沒想到這人會以這麽一句話結尾，下意識地看了逄祈一眼。

不過看完逄祈面無表情的側臉之後，他又想起，逄祈好像确實從來沒有在意過這類的話題。

他想走神，不過知道這個時候不适合走神，便輕咳一聲，說道：“說起來，你們高中生不是要住宿嗎？怎麽出來的？”

那個高中男生嘿嘿一笑：“當然是翻牆出來的，反正我平時經常逃課。”

安予年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那你們是怎麽知道這邊在擴充人手的？我是聽一個朋友提起這邊可能有修煉的門路，你們也是嗎？”

那個高中男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也不是。我們學校有小混……不對，校霸，是跟着這邊的老大混的，他們給我們傳的消息。據他所說，這邊的老大天賦可厲害了，有上等呢！”

作為一個蹭過逄祈的內部論壇的人，安予年非常清楚，已經完成檢測的人裏，天賦上等的只有一個。

而那個人已經被特辦處忽悠走，顯然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安予年心裏頓時有了底：“是嗎，那真的好厲害。我的天賦可低了，才下等，我哥哥的也不高，哎……”

那個高中男生深有同感地應道：“誰不是呢？我跟你說……”

這人說着，聲音又壓低了：“這邊聚集的人，都是天賦不太高的，真正天賦高的那些，早就找到出路了。哎，我本來以為我要高三畢業那會才能體會到，高考狀元被名牌大學接連打電話争搶，我卻志願都不知道怎麽填的悲傷，誰知道可憐的我，還沒到那個時候，就已經提前體會了一把現實的殘酷。慘，實在是太慘了。”

這個高中男生雖然說得像唱戲一樣，可是安予年明顯能感受到，這人語氣裏的失落和對這個地方的期待。

就連逄祈，也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

不僅是他，周圍傳來的聲音裏，透露出來的也是這樣的情緒。

這些人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已經到了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年紀。

在之前的現實外，他們在這段時間，又被迫面對了新的殘酷的現實。

可是他們不甘心，所以，他們相信了那個團體忽悠人的話。

【我真希望那幾個人是妖怪。】

安予年正憤慨間，腦海中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吓了一跳，低頭看去，只見逄祈嘴唇動也未動。

【別看了，是傳音。】

安予年恍然大悟地輕“啊”了一聲，吸引了旁邊男生的視線。

安予年連忙擺了擺手，表示沒事。

希望那幾個人是妖怪嗎？說起來，逄祈也只有這種時候，才會顯露出他不是人類的本質了。

畢竟……妖怪做了壞事可以按照妖怪之間的規則，打得對方灰飛煙滅，但是對人……顯然不能這麽做。

【別走神，他們來了。】

很快，腦海中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安予年連忙振奮精神，向前方看去。

只見前方走來的也是幾個年紀不大的人，不過比起安予年身邊的高中生，這些人的年紀和安予年更接近一些。

他們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看到這邊聚集的人群，眼神裏閃過一絲輕蔑，也閃過一絲貪婪。

安予年沒有錯過他們的表情。

他先是一怔，繼而緊緊地皺起了眉。

這些人……好像比情報裏說得更加不對勁。

這些人不像安予年，有在黑暗中辨別幾十米開外的人臉上表情的能力，他們形成三排站位，由站在第二排的人出聲道：“我前面這位是我們老大，他的天賦檢測結果很高，是上等，目前全國都沒有人有他那麽高的天賦。”

安予年聽到這句話，輕啧一聲，內心有一種微妙的“看熱鬧看到自己身上”的感覺。

那群人卻不知道能拆穿自己的人就在人群裏，繼續說道：“但是，我們老大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因此沒有去那些大門派。我們老大說了，男兒當揚名天下，千載留名。所以，我們決定自己創立一個！”

聽到這話，那個高中男生瞬間激動地“哇”了一聲。

安予年總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偏偏又想不起自己是在哪裏見過。

所幸人群裏也不全是那個高中男生那樣單純的人，不遠處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在聽了對方的豪言壯語後，就出聲問道：“可是，我們的天賦檢測結果就擺在那裏，我不覺得由我們組建起來的門派能和那些大門派比。”

一聽到這人的聲音，高中男生就驚呼了一聲“班長”。

安予年有些意外，剛把視線轉移過去打量對方，就聽到發言的那個人繼續說道：“說得好。你們确實天賦不高，修煉速度也慢，可是如果我們有提升大家天賦的辦法呢？”

這人話音未落，逄祈就擡頭，看了他們一眼。

安予年陡然一驚，瞬間意識到這些人給他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