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般來說,一件事最難的部分在開端。再找不着頭緒的工作任務,一旦開始做,最後不管好壞都能有個結果。對于自己接的離婚案,金小田認真地做了相關調查和取證,然後找當事人出來碰一次頭。

“有沒有可能是誤會?”金小田把男方林浩宇的通話紀錄攤到崔怡面前。只要人做過,總會留下痕跡,“找不到疑點。”

“你怎麽弄到的?”崔怡翻看放在面前的一疊清單,除了原始單證外金小田還做了張彙總表,把號碼的持有人做了分類,“家人”、“同事”、“朋友”、“其他”。崔怡沒有林浩宇的密碼,從手機到網絡類的任何一種通信工具。上次她告訴金律師時,金律師聽完後是一付“我忍”的表情,沒想到轉頭居然搞到了。

“律師有一些自己的辦法。”金小田假惺惺地裝神秘,其實是她走了小後門。上次和經偵大隊合作後,他們對她印象頗好,所以私下幫了她這個忙。沒辦法,金小田既不懂如何黑進別人的手機或電腦,頭腦也沒聰明到能算出別人設的密碼,除了靠人際關系外,她想不到其他辦法。

不過這個絕不能拿到臺面上說,金小田也只能推到律師的職業上。好在有廣大電視劇做宣傳,大家更願意相信生活其實可以不那麽平凡,至少崔怡信了。

林浩宇的生活圈子非常簡單,和外界的聯系主要來自工作,電話是接聽的部分多。他和崔怡在同一家設計院工作,他是儀表工程師,而崔怡的專業是結構。工作需要,崔怡經常駐現場辦公。孩子還小,兩個人之間總要有一個人留家裏,林浩宇不怎麽出差。設計院注重成果,考勤抓得不緊,他每天下午三點去接孩子,接了放在他父母家裏,再回院裏上班,下了班去父母家吃飯,然後帶孩子回家。

在金小田看來,林浩宇算很負責的爸爸,除了打架的那次,每天都是他接孩子。他幾乎沒有朋友,三個月的通話清單,來自朋友的電話只有幾通,非公事電話主要是和崔怡,還有就是打給他父母家。

“肯定有!”崔怡反駁的樣子很激烈。

金小田沒跟她争。有同事告訴金小田,也有不少女性是捕風捉影,她們的丈夫未必真的發生了婚外情,很有可能在某些事上讓她們不滿意,然後她們開始對整個人産生懷疑。就像有不少人堅信如果發現了一只蚊子,很有可能房裏還有第二只甚至第三只。

崔怡明白金小田平靜的表情下是什麽想法,她不能容忍一個未婚未育的姑娘對自己判斷的置疑,“他外面肯定有人!從前像只喂不飽的饞貓,現在我主動,他說太累沒興致。金律師,如果一個男人送到嘴邊的食不吃,一定是他在別的地方吃飽了!”

金小田沒料到當事人突然爆發掀桌的氣勢,而且談的又是如此*的話題,一時間愣住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別激動……我不是說你錯了,……”她說了兩句,吳明走過來敲敲小會客室的門,沒開口,直接幫她們把門關上了。

他一定都聽到了,金小田微微發窘,說不定他心裏在罵她,連離婚案都搞不定之類的。不過,既然沒當着客戶罵,就當沒這回事吧。她振作精神,“我知道,你倆是夫妻,對這些比我更清楚。那麽,怎麽辦呢?俗話說抓奸拿雙,有說服力的證據不好搞。”

崔怡豁出去了,“我在我的衣櫃裏發現了這個。”她從包中拿出個小塑料袋,裏面裝着幾根黑色的長發。她的頭發染過,顯然不是她的,也不可能是孩子的,“一定是他把人帶回家了。這也是那天我和他大吵的緣故,太惡心了。一想到我的衣服甚至我的床有可能被別人用過,我周身不舒服,恨不得把這些全都扔掉。”

如果真的把人帶回家倒好辦。金小田覺得,要是在外面,很少人樂意在公共場合表演限制性動作,最多勾肩搭背,親個嘴多半也會偷着來。即使拍了照,也算不得決定性的證據。如果在飯店,也不容易取證,等她們踢開大門,恐怕裏面早收拾幹淨了。還是在家裏更方便拿到證據,畢竟地方是當事人自己的,出入方便。

但,當場抓個正着的話,這房子以後怎麽辦?當事人還住嗎?

“沒關系,這些都身外之物。”崔怡當即表示,“他跟我嘴硬,說我更年期看什麽都不順眼。我要證明不是我的問題,是他的。”她推心置腹地對金小田說,“金律師,恐怕你很難理解我的心情,但我真的非常氣憤。他,還有我們的家有今天,基本靠我。我在院裏拼死拼活地搶項目,就為了豐厚的現場補貼,有錢才能買房買車,才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他呢,讀書時成績挺好,我也是看在成績份上才跟他談戀愛結婚,誰知道嫁了個沒用的男人。要不是院裏看在我的面子上,早把他踢出去了。”

身為律師要全面站在自己的當事人這邊,金小田告誡自己要耐心,再耐心。

好不容易送走崔怡,金小田回到自己座位,精疲力竭地趴倒了。

她捧着自己的頭,盯着袋子裏的頭發,努力推理:一,應該是年輕姑娘,只有年輕人才有充滿光澤的頭發;二,這人不喜歡染發,染燙過的頭發難免會受損,沒這個有光澤。

好吧,金小田承認她想來想去想不到什麽,還是應該再去調查,也許物業那能得到信息,電梯裏有攝像頭,人員進出都查得到。

半小時後崔怡打電話告訴金小田,物業告訴她只有前後三天的錄像;涉及到其他業主的*,不能給她看,“他們肯定猜到我派什麽用處。這幫混蛋,那天林浩宇打我,他們也不幫忙拉開,光顧着在旁邊看笑話。”

崔怡和林浩宇的房子在新興的小區,是一套120多平方公寓。金小田在小區裏轉了一圈,發現到處空蕩蕩,找不到可以打聽閑話的對象。她不由得懷念起黎正那裏的氣氛,想知道什麽,都有人可以提供詳細的內容。

她剛要開車離開,有輛新福慢騰騰開進停車位,車裏的人是黎正。

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金小田興奮地下車,過去拍拍他的肩,“喂,你怎麽在上班時間來了這裏?”

見到金小田,黎正也是一陣驚喜,“你怎麽來了?”

經過一番交談,金小田得知,最近黎正住在這裏。無巧不成書,一梯兩戶,他家和崔怡對門。

金小田打量着黎家的160多平方,不由贊嘆,果然空間大才更适合人類居住。裝修十分簡單,整個家跟雪洞似的,襯得對面的崔怡家又髒又亂。

“開發商之一是我爸的公司。”黎正自覺介紹,“連這幢在內,附近幾幢的房子都是關系戶買走的,估計你說的對面那家也是托了什麽關系。這套房子在我媽名下。因為弟弟的事,我媽跟我爸發生了點小争執,她想清淨兩天,所以搬到這邊住兩天,我來陪陪她。”

金小田關心地問,“你家裏怪你了?”

黎正搖頭,“就我爸。他說我沒帶好弟弟。沒事,被長輩說兩句沒什麽。我們家的家風,大的讓着小的,小的要聽大的話,我确實沒盡到責任。”

金小田笑道,“那我家相反,從小我媽讓我聽維娜的話,誇她懂事。但你知道,她比我大三個月而已,我沒辦法全聽她的。”說話時她發現兩家的陽臺僅相隔半米的距離,“太近了,連我都能爬過去,有安全隐患。”

黎正沒在意,誰家會爬進鄰居家。他端給金小田一杯熱飲,“快趁熱喝。”

金小田又不是小孩,聞着像是藥,“什麽東西”

“板藍根。我感冒了,還發燒,怕傳染給同事,提早下的班。”

金小田無語,“我抵抗力挺強的,用不着。”

“有病治病,無病防病。”黎正盯着她把沖劑喝了才滿意,“萬一是流感怎麽辦。”

哪有那麽容易傳染,不過他一片熱誠。金小田打量着陽臺,這……算不算很好的觀察地點?她扯過黎正,“我在這裏住幾天,有沒有問題?”

“當然沒問題,還有房間。”黎正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幹嗎?”

金小田得意地打個響指,她想到方案了,笨是笨了點,簡直守株待兔,但要是成功,她的第一個案子就有希望了。

“這樣好嗎?”黎正猶豫着,“我沒記錯的話,非法取得的證據沒辦法派用處。”

金小田拍着他的肩,“變通。我當然不會直眉愣眼地沖進去,這還得裏應外合。”首先跟崔怡商量,看她什麽時候有出差。

“明天。”崔怡斬釘截鐵地說,倒讓金小田懷疑她明天是不是真的要出差。金小田說,“不用急,總有機會的。”

“那就明天開始。”崔怡還是一口咬定。

挂了電話,金小田叫了兩聲黎正,“我明天搬進來可以嗎?”黎正在廚房,說要給她拿點吃的。金小田循着聲音過去,“我能搬進住幾天嗎?”

大門砰地被推開,門外一個中年婦女和金小田打了個正面。

中年婦女打量了金小田一眼,就認出她,“是不是大鑫家的胖毛?”

呃,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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