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錢荔,26歲,本市某公司職員,一年前通過相親認識現在的未婚夫章啓東。章啓東在本市某個貿易公司任職,兩人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彼此情投意合,決定結婚。女方家長雖然對章啓東的身高略為不滿,但世界是孩子們的,家長意見僅供參考。
為了結婚,章家傾全家所有加上貸款買了一套公寓房,錢家負責了房子的裝修費用,并且按照風俗準備了豐厚的陪嫁,除了全套家具家電外還有一輛小車。在漫長的婚禮籌備中雙方邁進同居階段,章啓東感激未婚妻以及她家人的厚愛,主動提出将來生兩個孩子,次子或次女跟女家姓,錢荔父母十分高興。
相見好同住難,在半年同居生活中錢荔發現章啓東生性懶散,回到家經常坐在電腦前一玩就到大半夜。而且章啓東朋友衆多,有事沒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不像戀愛期間只守着錢荔一個人說些甜言蜜語。錢荔屢次對此提出抗議,屢次被章啓東哄得回心轉意。錢父知道後非常不滿,暗暗後悔這門婚事,但看在将來有一個孩子姓錢的份上,默默忍了。
按照風俗,正式婚禮前有個下聘禮的儀式,錢家托介紹人傳話,除了五樣首飾外再加1.8萬的聘金。章家為買房已經掏盡口袋,章啓東便要錢荔對娘家說把聘禮降為1千。錢荔早就對章啓東寅吃卯糧、卡債一堆的狀态極為不滿,聘金也是她和父母商量好的金額,父母不拿,留給錢荔做小家庭的儲備金。
聽章啓東一說,錢荔立馬發作,指責章家得了便宜還不知道惜福。房子是婚前財産,沒寫她的名字,貸款卻要兩個人一起還。錢荔拍着桌子讓章啓東摸摸良心,裝修、電器、家具哪個單樣的價值都遠遠超過聘禮。章啓東理虧,說不過錢荔就動了手。
一記耳光下去,錢荔捂着臉沖出家門。她回到娘家小住,并沒有向父母吐露被打的事情。但從小把女兒捧在掌心上養大的父母哪會看不出異樣,錢父決定找介紹人跟章家講道理,被錢母攔下,怕一時占了上風,以後女兒被公婆苛責。
為了将來有個姓錢的後代,這次錢父還是忍了。
章啓東向錢荔賠禮道歉,又一次哄得她回心轉意。但沒多久錢荔發現章啓東私下向朋友借款3萬,她問章啓東此事,章啓東指責錢家明知自己家裏沒錢,還索要聘禮。兩人再次鬧翻,章啓東又一次打了錢荔。錢荔打回去時卻發現男女有別,她完全不是章啓東對手,氣得哭着回了娘家,這次沒有向父母隐瞞。
不但錢父暴跳如雷,連錢母也覺得有必要跟親家抗議,于是三方會議。誰知章家認為錢家投入已多,錢荔已跟章啓東同居,推翻婚禮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們不但不認錯,自述沒錢只好借錢,兒子是無奈之舉。他們又說了錢荔一堆缺點,脾氣大,性格差,不顧場合不給男人面子。例子是章啓東抽煙,錢荔當着他朋友的面奪過煙扔掉。還有錢荔身為女性,卻懶得打掃和烹饪,經常煮方便面當一餐,一個月也未必拖一次地。
章家父母不顧兒子的眼色滔滔不絕,錢荔這才知道章啓東居然背着她跟父母發牢騷,頓時百感交集,冷冷地看着他。錢家父母聽愣了,一般來說對待新媳婦總是比較客氣,像當面抱怨這種事,算撕破臉的做法,很少見。介紹人作為裁判,趕緊出來叫停,章家父母看在他面子上,總算閉了嘴。
這時輪到錢家反攻。錢父指出,錢荔年青貌美,她連草皮大王黎歸元的獨生子都沒看上,反而選擇了個頭矮、但會說話的章啓東,證明她是重情重義的好姑娘。他倆只有一個獨生女,在家時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連碗都沒洗過,現在肯為章啓東下竈,已經是他修來的福氣。如果他還要嫌東怪西,也行,房産證添加錢荔名字,裝修款拿出來還給錢家。反正,要計較的話他們也有很多地方可以計較。
(聽到這裏,金小田垂下眼睛,偷偷笑了下,黎正啊黎正,你可知道你成了別人量女婿的标杆。)
章啓東平時也不是認真向父母數落錢荔,只不過在他們問及同居生活時随口一說,沒想到他們居然全記下來了,還當着錢荔的面抖了出來。在錢荔的目光下,他開頭覺得坐立不安,慢慢有點麻木,最後被錢父的話一激,頓時惱羞成怒,“人家招女婿還要買房子,你們想要一個姓錢的孩子,自然要付點代價,哪有樣樣占全的好事。”
章家兩老不知道有這回事,聽見孩子要跟母姓,頓時灼急地追問緣由。章啓東原打算以後木已成舟再告訴父母,料他們有了一個孫輩也夠了,現在既然說出來了,幹脆一五一十抖出來。章父當即反對,哪有一個孩子跟父親的姓,一個孩子跟母親的姓,像什麽話,還有一家子的樣子嗎。
章啓東當着父母的面嘴硬,“我說着玩,又不是認真的。”
如同晴天霹靂,錢父支愣着兩只手指,半天說不出話。人本來是這樣,原先沒指望的時候也不會放在心上,一旦存了希望,到頭來破滅了更失望。
錢荔見情況不對,和她媽扶着錢父撤退了。只有介紹人最可憐,新人進洞房,媒人抛過牆。如今處在要婚不婚的尴尬時期,她倒是想把自己抛過牆,無奈雙方親家也不答應,輪流批評她怎麽把這麽差的人家介紹給了自己的孩子。
介紹人兩頭勸,跑得腿酸,總算勸得雙方回心轉意,為了即将到來的婚禮各退一步。至于孩子的事,介紹人只好勸雙方小青年,婚都沒結,第一個孩子還沒來呢,何必為第二個孩子傷和氣。等你們嘗過養育孩子的辛苦,說不定給你們錢也不願意再生,所以,何必呢。
章啓東和錢荔畢竟有感情基礎,對婚姻也是憧憬過,雖然同居的後果不盡如人意,但說不定年紀往上長,各自會變得成熟。現在的矛盾主要是為了錢,基本已經解決,沒必要再揪住不放,錢荔住回了兩人的小窩。
誰知道從那以後,錢父經常對章啓東提及自己女兒如何受男小青年的歡迎,要他懂得珍惜。章啓東聽得多了,開始懷疑錢荔的清白,一會問她大學時有沒有處過男朋友,一會問她和草皮大王的兒子究竟到哪個階段,為什麽沒有繼續交往下去。都說人往高處走,為什麽她要選擇自己?
錢荔跟黎正也就是相親後見過一次面,哪有什麽感情,但父親是為自己撐面子,當然不能拆他的臺。因此,對章啓東的疑問她置之不理,問多了還要發小脾氣,“對啊,我選擇了你,你卻這麽對我,早知道我嫁給黎正好了。他人比你高,工作比你好,家裏還有錢,起碼不會為了一萬多聘金跟我爸媽吵架。”
兩個人冷嘲熱諷,然後在訂婚宴前一晚,章啓東的朋友們湊錢買了樣禮物,是一只烤箱,讓其中一人送上門。章啓東回到家的時候,看見未婚妻和自己的朋友頭湊在一起研究烤箱的用法,竟然醋意大作,冷言冷語趕走朋友不算,還質問錢荔是不是喜歡招蜂引蝶,非要招得男人們為她着迷。
錢荔哪肯受不白之屈,吵着、吵着兩人又差點動手。錢荔學乖了,見形勢不對立馬躲進卧室,把門反鎖了。兩個即将結婚的男女,就這樣隔着卧室門過了一整夜,第二天才冷着臉把儀式進行到底。
訂婚宴上,章啓東見錢荔去洗手間時間有點久,過去察看,發現她和昨天送禮上門的那位朋友有說有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拖着她就走。回到宴席兩人仍是拉長臉各管各的,連說話都通過別人來傳,錢母見狀忙對兩人使眼色,要他倆當着客人的面注意影響,不要鬧笑話。
“鬧笑話”三個字觸動章啓東心境,他深感自己在朋友中也許早就成了笑話,忍不住甩下話說不想結婚了。錢荔聽了不甘示弱,他不想?她還早就不想了呢,從前的問寒問暖全是虛情假意,為了把老婆騙回家的把戲。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變本加厲吵起來。章啓東故态複萌揚起巴掌,錢荔一把擋住,向父親哭道,“爸,你看,當着大家的面他都要打我。”
錢父氣得直抖,站起來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采取了最直接的行動:掀桌!
“能要回來多少是多少,要不回來的我帶了人去,把裝修全都砸了,也不留給那個白眼狼。”錢父恨恨地對金小田說,“以為我們錢家是好欺的。我不過愛屋及烏,看在女兒面上把他這只烏鴉當回事。他敢動我女兒,我能拿出去,也能收回來。”
金小田已經聽得頭暈腦漲,居然黎正在這場八卦中打了回醬油,幾時和他吃晚飯時一定要告訴他:醬油兄,您知不知道,無意中您充當了一場婚變的導火線?
想到曹操、曹操到,她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時發現有條短信,是黎正發來的,“晚上請你吃飯,方便嗎?”
有啥不方便的,金小田回了條,“在哪?馬上到。”
說起來,養成一個習慣哪用21天,這兩天沒見他,她居然有點想他。不過也有可能是太想把這八卦告訴他的緣故,金小田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不不不,身為一個律師最關鍵嘴要緊。對,守口如瓶,沉默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