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04

陳文正搭在方向盤上的手臂精瘦,青色的脈絡從小臂攀上指節,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鈴聲打破了沉寂的午後時光。

他摁了免提。

“陳哥,阿皮剛剛聽說楊雪川回工地一趟,帶人去找他了,你快來,俺一個人搞不定,俺們不想搞出人命。”

“阿皮那個憨憨下手沒輕沒重的,陳哥,你快來。”

……

陳文正屏息,回頭的時候,俞清正在看他。

“你去吧。”俞清放輕了聲音。

陳文正斂眉與他對視了幾秒,然後打了方向盤,對着電話那邊說道:“我現在來,你們先穩住皮哥。”

“好的,陳哥,你快點。”

挂點電話。

陳文正:“你要是事情比較急,我把你先送回公司,然後再來送你去山島湖,你看呢。”

俞清沒想到陳文正還想着他的事,便開口:“不急,公司大樓24小時開門,只是拿點文件,晚一點沒事。”

陳文正也不勉強:“那行。”

他走前面路口下了高架,朝着外環開去。

目的地是一處還在開發的樓盤,陳文正把車停在了工地入口的馬路牙子上。

“我先去處理一下事情,你在車裏等我,最多30分鐘。”陳文正下車前說道,像是囑咐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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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點頭:“嗯。”

陳文正又折回來,敲了敲車窗,俞清摁開車窗。

“前面一百米的地方有個星巴克,你要覺得悶,也可以去那邊坐坐,等解決完,我去接你。”

俞清看他是真把自己當小孩了,輕輕伸手往外揮:“你去吧,我在車裏等你。”

陳文正深深看了他眼:“嗯,我很快回來。”

俞清看着他小跑着沒入塵土飛揚的工地,停工的推土機橫在滿地黃沙上,水泥一坨坨已經幹掉,風一吹過,細細的塵埃便在空氣中彌漫開,遠處的吊車正緩緩擡起吊臂。

陳文正高瘦的身影穿過磚瓦間,他遠遠看見遠處人群中有人朝着陳文正招手,然後陳文正跑過去,接着,他們消失在了毛坯樓的轉角。

再往遠處,能瞧得見隐沒在霧霭間的東方明珠塔,只瞧得見個大概輪廓。

陳文正,俞清心裏摩挲着這個名字,不知怎麽腦子裏竟想起那句“鮮衣怒馬少年時”,那年陳文正窮得叮當響,穿着壞了幾個洞的T恤,還請他吃羊肉。

這性格,始終沒變。

俞清打開手機。

朱源:我剛在群裏看見個極品(配圖小浪花拍的那張陳文正的圖)

俞清:……

朱源:真挺極品

俞清沒想通,為什麽只是一張照片,能讓這麽多人一見鐘情,這些人也太随便了。

俞清:哪極品了?

朱源:根據我學了十幾年的畫畫的透視眼來看,這人五官極其周正,鼻梁高挺,薄唇,而且看那手臂和身材,肯定是薄肌!薄肌最是難練,多一分顯得壯碩,少一分顯得瘦削,我猜他人魚線一定也很明顯,簡直了

俞清想不通那張衣衫完整的照片,怎麽能叫人想到人魚線。

俞清:低俗,見色起意

朱源:你高雅,孑然一身,圖個雞兒,天天紮在你爸那破公司,早晚得抑郁

俞清有時倒也羨慕朱源,直接了當,見色起意便上,反正他的喜歡只有三分鐘熱度。

朱源:以我學畫畫的慧眼和這麽多年的戀愛大師經驗來看,小浪花那厮是拿不下這個極品的

俞清:?

俞清:何以見得?

朱源:(賊笑)怎麽?你感興趣?

俞清:沒興趣

朱源:不誠實,騙哥們可以,騙自己可不行,這哥們長相就是這圈子的天菜

俞清:沒興趣

朱源:你很不誠實,小魚魚

俞清:?

朱源:怎麽着,等我告訴你為什麽小浪花沒可能?我才不告訴你,除非你老實承認這款很對你胃口

俞清:不對我胃口

朱源:啧啧啧,嘴巴真硬,你什麽時候有空?

俞清:去山島湖,沒空

朱源:卧槽,你改性了,不是工作狂了?願意出去旅游了?

俞清:不是,去拉投資,我爸的夥伴,這兩天在山島湖度假,之前我約了幾次都約不出來,這回好不容易願意吃飯了,總不能拂了面子

朱源:得,當我沒問,你啊,圖啥,為你爸賣命,他可不念着你的好,哪天你累死了,他也不可能為你掉兩滴眼淚。

朱源:媽的,說得我都心疼死了,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俞清:?別惡心

朱源:老娘說真的,小魚魚,你真沒良心

俞清:得了,我去工作了

朱源:活該累死你,氣死我了,本來跟你分享大帥比,你倒好,一天天就曉得工作

俞清又掃了眼朱源發來的照片,不就一張照片,見色起意的人真不少。

他嗤了聲,倒是不知道陳文正這長相是gay圈天菜。

他打開手提電腦,看了眼重要的幾個群裏的消息,大體都在說OKR(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的上半年O(目标)營收與預期營收差異較大。

上層的O完不成,意味着整個下游線的O都完不成,完不成即代表整個項目的績效年底會很難看,會造成較大的人員變動,俞清當然知道這其中環環相扣的利害關系,不然他也不至于要跑趟山島湖。

他其實心裏早就打算,本來打算下周一開個大會,對此進行說明,但群裏已有一些推诿說辭,加之近期人員變動較大,他想了想,還是提前在群裏透了底,告知大家會在四月下旬重新針對OKR的目标進行定義,上半年的績效不受本次打分影響。

然後,又給産品總監和技術總監打了語音會議,大致同步了重新核算營收總額的事情。

再看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俞清挂了電話。

這兩年互聯網的紅利期早就過了,俞遠河讓他接管這個項目的時候,項目已經在走下坡路,而他本就對互聯網沒有太多興趣,全憑着母親以死相逼,讓他必須好好贏得父親的青睐,就像大學時候,明明選了數學專業卻被母親強行改成了工商管理。

這個項目随便做做也行,畢竟挂靠在俞家旗下,怎麽都倒不了,最多每年人事變動,中層拉幫結派,排除異己。

可他既然接管了,又不能對底下一百多號普通員工置之不理。

便落下如今結局,項目運行不好不壞,底層員工對他評價很高,但高層評價一般,他的全部時間都被擠壓,只剩下會議與飯局。

車窗外太陽已悄然落下,漫天霞光,将工地照得火紅,金屬的吊臂反射着璀璨的橙光。

俞清打開車門,新鮮的空氣湧入,他沉沉吸氣,下了車,橙紅的光穿過雲層落進這片看起來很荒涼的工地,他似乎聞見了路邊灌木散發的青草香,伸了個懶腰,渾身筋骨舒展開。

橙色的天際,毛坯的樓角,一行人朝着這邊走來,為首的人穿着軍綠色的T恤,嘴裏叼着根煙,與周圍的人說着什麽,霞光自他身後漫開。

那一刻,讓俞清腦子裏回想起,90年代香港古惑仔,普通的衣服倒叫那人穿出一身氣勢來。

怪不得是什麽天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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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天菜?

陳文正:不是

俞清:呵

陳文正:不關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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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愛發電,發發發電電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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