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07

“那你在路邊等下,我去買。”陳文正被他扶正,讓他一只手搭在路燈的燈杆上。

俞清點頭。

陳文正走了兩步又折回來。

俞清歪着腦袋,墨綠的襯衫早就被他折騰得皺皺巴巴,領口的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掙開一顆,這個角度能瞧得見鎖骨往下的兩點茱萸,暖黃路燈照得皮膚如絲綢光滑,那兩點格外紅豔。

“操。”陳文正低低罵了句,挪開眼神,卻又被那隐隐約約的紅豔引得面紅耳赤,走過去,扯着那人領口,把扣子一路扣到喉結。

動作不溫柔,甚至有點粗魯,還帶着一股莫名的火氣。

俞清皺眉,被扣子卡得不舒服:“緊,勒得慌。”

陳文正的手指還搭在最上面那顆金屬扣上,聽他那濃濃的吳侬軟語裏的腔調,南方人說話真是叫人骨頭都酥了,那句到嗓子變的“受着”到了嘴邊變成了:“乖,扣子就是這麽扣的。”

語氣很輕,壓着聲,低啞中帶着一絲哄小孩的意味。

俞清吞咽口水,滑動的喉結觸到陳文正的指尖:“我不是小孩。”

陳文正的手指被喉結燙了下,身體更加熱得厲害,又見俞清因為醉意泛着粉色的臉頰和那含着後鼻音的腔調:“呵。”

俞清被他漫不經心的語氣詞搞得很煩:“陳文正,我已經不是五年前在臨山涉世未深的小孩了。”

暖黃的燈光照得俞清臉頰如海岸線泛光,暖風徐徐吹過他的發間,一張傲嬌又清冷的臉很明豔,讓人很像撫摸。

“我不是小孩兒,我十九。”陳文正拿腔作調,學他五年前的語氣。

俞清呼吸一凜,往事随風一股腦兒全往他腦子裏湧。

酒精與月色是最好的催情劑,他腦子混亂不堪,愣愣看着陳文正,眼睛犯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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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只是那麽簡單的一句話,他沒想到陳文正能夠記這麽久。

“好吧,當年還是小孩。”俞清呢喃自語。

陳文正看他被酒熏紅的眼尾,像是一條可憐巴巴的小狗:“先送你去車上,然後我去買水。”

“哦。”

俞清低頭,扣子很緊,卡得他有點悶熱。

他不知道為什麽陳文正要把他的扣子扣到最上面,可是這種襯衫的設計款式就是要解開一顆扣子的,扣到最上面不僅土還醜。

陳文正打開後座的門,關門的時候,看他暈乎乎的模樣,自言自語道:“現在也是。”

俞清撇唇,但意識還是清醒的,甚至知道這句話是接在上上面他說的“好吧,當年還是小孩。”

等陳文正走遠,俞清半倚在皮質座椅上,他沒醉,平日裏酒局早就混得千杯不醉,只是有點暈,還有心跳得很快,二十幾年裏,第一次感覺心髒湧動着一股熱流,連腦袋都懵懵的。

那樣簡單的一句話,能被一個人記這麽多年,實在太有沖擊力了。

他趴在車窗,看着對面亮着燈的便利店,陳文正剛跑到店門口,身形很高,快和自動門差不多高,真高。

俞清眯着眼,任憑晚風吹過,城市的燈火隐沒在遠處,星星點點,而他仿佛回到了臨山清遠縣,陳文正騎着摩托車載着他,他們越過雜草叢生的山坡、穿過山間溪流,蝴蝶停在後視鏡上。

“有蝴蝶!”

“你沒見過?”陳文正放慢了車速。

俞清抓着他身側的舊T恤:“沒有,很少見,好漂亮。”

“上海沒有蝴蝶嗎?”

太陽曬得俞清鼻尖紅紅的:“不知道,應該有吧。”

“見過油菜花嗎?”

“那是什麽?”

陳文正回頭,摩托車經過一塊大石頭,車颠簸了下,俞清下巴砸在他堅硬的肩胛骨上,疼得俞清眼淚汪汪。

陳文正停下車:“沒事吧?”

俞清摸着下巴,眼睛紅紅的:“有點疼。”

陳文正解開他安全帽的袋子,伸手挑着他的下巴:“我看看。”

一雙深黑的眼睛盯着他撞紅的下巴,手指撫過,俞清倒吸了一口氣,然後下巴感覺到了一陣酥麻,陳文正的拇指輕輕揉着他的下巴:“還疼嗎?”

俞清搖頭:“好,好點了。”

陳文正揉着他的下巴,陽光濺入了俞清清澈的眼眸,眼中散落的碎光晶瑩剔透。

山間的風吹過,俞清看見那只蝴蝶飛向了遠方,黃色的翅膀點綴着黑色的紋路。

陳文正跑回來,把水遞給他:“喏,水。”

俞清剛準備接,陳文正又收回來,把瓶蓋擰松,才又重新遞給他,又把一個塑料袋放到後座。

“裏面有牛奶,等會你記得喝,還買了點水果和零食,上海開去山島湖得五六個小時,路程很長,你要嘴巴寂寞可以解饞。”陳文正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

“嗷。”俞清翻動塑料袋,果然有很多小零食,其實他不怎麽吃零食,從小母親就說這些零食成分不幹淨很多食品添加劑,所以一日三餐之外,他不怎麽加餐。

俞清,“多少錢,我等會轉給你。”

陳文正發動車子:“不用,哥請你。”

俞清看着這袋子零食,感覺也得一百多,又想起陳文正那雙斑駁的手,心裏挺不是滋味。

公司樓在中環區域,這個點車流很多,堵了很久才到樓下,陳文正把車停在噴泉旁,下車替俞清拉開門。

“能走嗎?”

俞清感覺頭還是有點暈,不過已經比剛剛好多了:“嗯。”

“我在樓下等你。”

“好。”

公司門口剛剛下班的員工瞧見了俞清,朝他揮了揮手:“老大,你還沒下班嗎?”

俞清整了整衣袖,順手解開了最上面的扣子:“回來拿個文件。”

“那我們先走了,你也早點下班吧。”

“好的,注意安全。”

“好的,老大。”

俞清朝着旋轉門走去,陳文正瞧了眼和他打招呼的員工,宛然都市白領的模樣,原來他是他們的老大,他無法想象那樣溫和性子的人是怎麽當的老大,怎麽管得住下面成百上千的人。

他仰頭看了眼高聳入雲霄的寫字樓,曾經他也無數次幻想過考上一所不錯的大學,進不錯的企業拿不錯的工資,做和他們的一樣的人,可是,命運便是如此,他從出生便已失去和普通人站在同一起跑線的資格。

又怎麽敢肖想那象牙塔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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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島湖的原型是千島湖,但不想太寫實,會稍作修改。

陳文正:不敢肖想不敢肖想

俞清:那我肖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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