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好,阮京默”
月明星稀,萬籁俱寂,只有FY俱樂部燈火通明。
一行人把車子開回展廳,互相打過招呼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因為時間太晚兒子又不在家,沈浪霆決定在俱樂部的休息室對付已一晚,胖子一聽他不走,懶癌晚期發作也決定不回家了。
倆人閑聊着并肩往樓上走,穿過長廊的時候,聞到了一股濃厚的煙酒味。
徐藤海捂着鼻子罵句:“操,哪個鼈孫大半夜的在這兒戒酒消愁。”
“唔...是我...”
休息室裏很快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沙啞又帶着點悲催。
沈浪霆和徐藤海對視一眼,雙雙無語。
休息室的門被推開,入眼一片狼藉。沙發和茶幾還有地板上都是各種各樣的空酒瓶,袁池攤坐在中間,衣衫不整,臉色漲紅,雙眼失焦,好像剛被十幾個大漢禍害完。
沈浪霆皺眉,環視一圈,無從下腳。
只聽徐藤海“媽呀”一聲,一個箭步竄到袁池身邊,撿起地上的一個空酒瓶怒道:“卧槽你個狗娘養的,竟然把胖爺收藏的三十年幹紅給幹沒了!你他媽.....”
胖子低頭瞅一眼,一腳踹在袁池的肩膀上,氣急敗壞地罵:“你個敗家老爺們兒!”
“行了行了,罵兩句得了。”沈浪霆踢開腳邊礙事的酒瓶,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來,翹着二郎腿,一臉笑盈盈地看着旁邊的醉鬼。
袁池喝得迷迷糊糊,大着舌頭說:“兄弟們,我失戀了...”
“該!”徐藤海抱着心愛的酒瓶,內心悲傷逆流成河。
“浪霆嗚嗚嗚...”
袁池再也忍不住,整個人朝沈浪霆撲過去,趴在對方肩頭開始訴苦:“我失戀了,我被人甩了....”
沈浪霆抽張紙遞給他,表情有點一言難盡:“不至于,真的不至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嗚嗚嗚...你不懂...嗝...”袁池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傷心欲絕,“我心肺子都掏給她了,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
沈浪霆連連點頭,把整盒紙遞給他:“說吧,有什麽委屈發洩出來就好了。”
“嗚嗚嗚...他爸不同意。”
“為什麽?”沈浪霆接過話頭,“嫌你不夠穩重?”
不應該啊!這家夥演技不錯,裝起來人模狗樣的。
袁池擡起臉,露出一雙腫成核桃仁的眼睛,一抽一噎的形容:“事情是這樣的,我為了能讓她爸媽喜歡我,沒敢喝酒,嗚嗚嗚我就一直喝可樂,喝了整整兩大瓶,老子喝得膀胱都要炸了,她爸卻說可樂殺精,我這樣的男人不能要,容易斷子絕孫婚後給不了她性.福....嗚嗚嗚...”
沈浪霆:“........”
徐藤海一臉興致勃勃地湊過來:“什麽什麽!什麽殺精?”
“滾...”袁池扒開湊過來的豬腦袋,抱着沈浪霆的胳膊繼續哭訴,“哎呀我擦!”他悔恨得捶胸頓足,“老子這對象黃的冤哪!”
“沒事了,乖。”沈浪霆跟哄兒子似的,從兜裏掏出一顆清口糖,剝開後放到他嘴邊,“不哭不哭,乖孩子有糖吃。”
袁池張嘴含住,咬了兩下沒咬動,氣得又吐出來,忽然拍案而起,沖燈立下豪言:“老子明天就去把頭發染回來!”
說完,直挺挺地倒在沙發上,兩眼一閉睡了過去。
沈浪霆拎起他的衣領往徐藤海懷裏一扔,打了個哈欠說:“他交給你了,別讓他咬沙發,我去睡覺。”
徐藤海瞅着懷裏睡成死豬的人,控訴道:“沈浪霆,你真不是人!”
第二天早上,袁池是被徐藤海一巴掌扇醒的,他壓着胖子睡了幾個小時,還咬了胖子的胳膊留下一排排牙印,氣得對方要把他頭揪下來當球踢。
所幸他身輕如燕,跑得比胖子快。
他在展廳遇到剛剛晨跑回來的沈浪霆,倆人視線相觸,沈浪霆朝他遞來一個別有尋意的笑容。
袁池眼皮一跳,揪了揪雞窩頭,不确定地問:“浪霆,我昨天晚上......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兒或者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他有一個毛病,喝多了就愛哭,還喜歡咬人,最重要的是睡一覺全都忘了,看沈浪霆的表情,估計又出糗了。
沈浪霆一身騎行服,跑完步剛沖完澡,發絲還帶着點水汽,整個人神清氣爽,甚至能聞到淡淡的青草薄荷昧,一笑起來猶如春風化雨:“也沒什麽,你強吻了胖子而已。”
瞳孔地震!
袁池就跟吃了死蒼蠅般,臉色乍青乍紫,随即一轉頭:“Yue———”
沈浪霆惡作劇得逞,仰頭無聲地笑,拎起背包打算離開,心裏惦記着早點回宅子接兒子團聚。
沒走兩步,袁池有氣無力地追了過來,趴在門框上叫住他:“浪霆,別忘了下周末咱們跟阮峥約了環山賽,據說有新面孔加入,你要玩什麽車提前跟工作人員講清楚。”
“知道了。”
沈浪霆頭也不回地揮揮手,只留一個潇灑的背影。
他沒有直接去沈宅接奔奔,而是回了一趟觀承公寓,換一身幹淨的騎行服,打算下午帶着兒子去兜風。
計劃不如變化,等他來沈宅接人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中午,沈家的管家轉告他,老爺和小姐同合作夥伴正參加一場項目啓動會,奔奔也去湊熱鬧了。
沈振還真是喜愛這個孫子,走到哪都舍不得扔下,還總喜歡把奔奔介紹給其他人,大概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他沈振有孫子了。
沈浪霆坐在車裏抽煙,還在思索要不要去會場接兒子。這時,手裏的電話陡然響起。
定眼一看,是沈策琦。
“老姐,什麽情況。”沈浪霆懶洋洋地接起來,不時抽口煙。
沈策琦長話短說,開門見山:“浪霆,今天是集團和淩奧合作項目的啓動會,你快一點來,爸爸要介紹幾位朋友給你認識。”
無非就是一些生意人,某某集團的老總,又或者是某某國企的大佬。沈浪霆對方這方面一直不上心,他鹹魚慣了,實在不想湊熱鬧。
“我還有事兒呢,”他迅速組織謊言,彈了彈煙灰,“晚點吧,我去接奔奔。”
“你少廢話,”沈策琦不同意,“老爺子等着呢。”
“等我幹嘛,等着罵我呢?”沈浪霆開玩笑地說。
沈策琦拿他沒辦法,改變戰術:“老爸怎麽會舍得在外人面前罵你呢,別看他嘴臭,他叫你來無非是想炫耀罷了,炫耀他有一個又帥又能拿冠軍的好大兒。”
這倒是實話,回憶過往,關起門來時沈振兇起來可以毫無顧慮的直接上手,但是在外人面前,沈振會給自己的兒女留下顏面,從不在公共場合說一句難聽的話,永遠都是笑着對別人說———
這是我兒子,沈浪霆,很像他的媽媽,性格像,長的也像。
沈浪霆低垂着眼睫無聲笑笑,想到父親那張愈發蒼老的臉龐,心中微微動容,又吸了兩口煙。
沈策琦嘆口氣,接着說:“奔奔也在等你,一直嚷嚷着找爸爸,你快來吧。”
“行,”沈浪霆最終妥協,滅了煙頭準備出發,“等着,老弟這就去找你。”
啓動會場位于S市貿易中心的萊特大廈,從沈宅出發也就十分鐘路程。沈浪霆來的時候,會場大廳來來往往都是人,他一進門就招了不少目光,還有幾個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人主動打招呼。
他笑着跟人握手,很官方地說好久不見。
沒等他發揮出更加精湛的演技,沈策琦的助理先生就找到他,迫不及待地引領他去見老爺子。
“沈少,董事長和沈總都在,小少爺也在。”助理先生邊走邊言。
沈浪霆了然點頭,一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後面,還是那副懶散的模樣。
會場風格富麗堂皇,散發着金錢的味道,S市有頭有臉的人來了不少,男女老少皆有,他們唯一相同的是着裝風格,穿的一個比一個正式。
只有沈浪霆特殊,一身銀灰還帶亮邊的騎行服,自打進門就引人奪目。他仿佛是行走的八卦話題,無論是沈家少爺的身份,還是冠軍賽車手,又或者是Gay圈名人,再者就是孩子的爸,總之可以在他身上找到無數話題供人暢聊。
但他本人仿佛置身事外,悠哉悠哉地穿過人群,颀長的身影立在正桌中央,很快引起老父親的注意力。
他微微低眸,對上沈振的視線。随即笑起來,特別有禮貌:“爸,中午好。”
沈振打量他幾眼,臉色不太好看:“你怎麽穿成這樣就來了。”
沈浪霆笑的更燦爛:“急着見您。”
“......”
沈振瞪了他一眼,忍着一肚子髒話沖他招招手,等他走近了,開始向身旁的賓客做介紹。
游刃有餘地應酬完老爸身邊的貴客,沈浪霆随意找了一個理由抽身,開始認真觀察四周,試圖尋到兒子的小身影。
他幽深的瞳孔掃過衆人,最後被一個背影吸引。那人穿着一套手工裁剪的深藍色西裝,襯得腿長瘦削,雖然看不到臉,但是沈浪霆能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貴氣和冷傲。對方微微側身,手中持有高腳杯,正與身邊的一位長發美女攀談。
仔細一看,美女可不就是他老姐。
沈策琦臉上都要笑出花來了,時不時輕扯一下齊肩的長款禮服,然後跟男人碰杯飲酒,聊得特別愉快。不經意間地回眸,她終于發現了沈浪霆的存在。
她對身側的男人說聲失陪,然後踩着3寸高跟鞋朝沈浪霆走來,她一手握住弟弟的胳膊,使了個眼色:“浪霆,等了你好久,我介紹一位合作夥伴給你認識。”
“什麽合作夥伴?”沈浪霆的腳就跟灌了鉛似的不願挪步,對她口中的合作夥伴沒多大興趣。
沈策琦握着他胳膊的手一用力,眼神警告:“能不能給老姐一點面子,阮先生很想認識你。”
“哈?”沈浪霆一挑眉,瞥了眼前方的男人,“他對我很感興趣?”
“你想得美!”沈策琦又氣又好笑,往他肩膀捶了一拳。
沈浪霆無所謂地聳聳肩,回答得漫不經心:“沒興趣最好。”
話落,沈策琦已經拽着人來到合作夥伴的身後。剛才還發威的沈策琦,一秒變淑女,笑盈盈道:“阮先生,有空嗎?”
正在與其他人攀談的阮先生,聞言修長完美的身形微頓,随即緩緩轉身。
阮先生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三十歲的男人,保養的很年輕。五官立體,骨相精致絕佳,眼尾泛着點點冷意,看上去.......很高級。
沈浪霆腦海裏漸漸浮現這個詞語。沒錯,這個男人有一張高級臉,只要見過一次,就很容易讓別人記住一輩子。
“浪霆,這位是阮先生,經濟開區紅河彎項目的合作夥伴,也是我的大學校友。”沈策琦大方得體,很會找機會開□□躍氣氛,笑着為兩人做介紹,“阮先生,這就是我弟弟沈浪霆,FY俱樂部的創始人之一。”
沈浪霆作為晚輩,率先伸出手,露出和善笑容:“你好,久仰大名。”
男人薄唇微抿,鴉羽般的睫毛在空中亂顫,掩蓋住所有情緒,遲疑了兩秒,才慢慢伸手回握:“阮京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