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浪霆，晚安”
早上, 窗外萬裏晴空。
沈浪霆買完早餐回來，領着奔奔坐在餐廳吃早飯，爺倆還在商讨等會去公園跑步穿哪雙鞋, 戴什麽樣的帽子比較搭。
奔奔哼哈地答應, 小嘴裏塞滿了米粥, 點頭的樣子很敷衍，一門心思只顧埋頭幹飯。
閑聊期間，一串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父子互動。
沈浪霆擦了擦嘴角，撈起桌上的手機瞅一眼，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名字, 他歡快地接起來：“褚四少，這麽早。”
“也不早了吧, ”褚筠嗓音帶笑, 聽上去心情愉悅，“說話方便嗎？”
“我在家, 方便。”沈浪霆将用過的餐具往前一推, 雙肘撐在桌面, 一邊講電話一邊觀察奔奔。
褚筠也不廢話, 直言道：“關于車的事兒, 沈少覺得價格方面沒問題，咱們就定下來吧。”
“我肯定沒問題, ”沈浪霆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奔奔, 指了指小孩的下巴，笑着說, “褚四少真的舍得？”
褚筠輕笑：“這有什麽舍不得的, 好車配好人, 我覺得沈少的氣質和軒尼詩更搭配。”
“您真會開玩笑，”沈浪霆唇角微揚，眸底閃過一絲晦暗，停頓兩秒接着道，“那我就謝謝褚四少，這個價錢算是白送我了，仔細算算我真是太賺了。”
褚筠心在滴血，面上笑盈盈，咬着後槽牙說：“友情價，誰讓它是二手呢。”
“那這樣，褚四少什麽時候方便，我去找你，咱們把手續辦了。”沈浪霆已經迫不及待要把心愛的軒尼詩接回家了。
褚筠道：“我要回迪拜，已經交待好朋友幫我辦理，手續什麽的都齊全，我已經準備好了，沈少只需簽個字就可以把車提走。”
“謝了四少，”沈浪霆客套地問，“什麽時候走？”
褚筠看眼時間：“今晚的班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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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急？”沈浪霆微微驚訝。
褚筠略顯無奈地“嗐”了一聲：“沒辦法，S市是我的老家，我也想多玩幾天，可惜我家老陳在迪拜還有許多患者等着呢，天天打電話催他回去，他職業病，放心不下那些人，早知道當年我.......算了，沒什麽。”
還想再吐槽幾句，一想傾訴對象不合适，他跟沈浪霆還沒熟到可以暢所欲言的地步。
褚筠特別後悔，當初結完婚幹嘛非要扯着陳攜炜去迪拜定居，現在好了，想回都回不來了。
他話說半截，不過沈浪霆對下半段的話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有點想笑，心想這位褚四少挺有意思，只要提到陳醫生就跟小孩一樣，尾音都帶着撒嬌的意味。
一點也不像一個三十而立的男人。
沈浪霆斟酌一下語氣，笑着說：“醫者父母心，陳醫生是一個好人，是一個很守規矩的人，是我見過最有職業道德的醫生。”
褚筠下意識想說謝謝，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不由皺起眉頭。
話裏有話，沒那麽簡單。
總覺得這家夥在內涵他家老陳，言辭間卻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憑感覺，沒有證據。
褚筠咬了咬牙：“沈少，車的事兒我會讓朋友聯系你。”
沈浪霆察覺到一絲火藥味，心裏笑的更開心，“辛苦褚四少了，請問你的朋友我認識嗎？”
“你見過，C市的阮先生。”
“好的，沒問題。”沈浪霆一口答應下來。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阮京默。
挂了電話，沈浪霆盯着手機出神片刻。
他不是傻子，表現的這麽明顯他要是再裝糊塗就沒意思了。
只是他不明白，曾經沒有任何交集，只憑短短的幾次接觸，難道是一見鐘情？
這也太不靠譜了。
無論如何，他不喜歡占便宜，找機會要還阮總一份大禮。
這時候的奔奔已經吃完早飯，自己擦完小嘴，坐姿端正，乖乖地等待老父親的指示。
沈浪霆拉回思緒，氣勢洶洶地瞪着奔奔，攥緊拳頭敲了一下桌子，佯裝憤怒道：“看什麽看！”
他總故意裝兇逗弄奔奔，小孩子早就習慣了，小嘴微微張開，發出一連串的笑聲。
沈浪霆眨眨眼，臉上的兇狠立馬褪去，随即笑逐顏開，變臉的速度堪稱川劇精髓。他架起奔奔抱在懷裏，右手拖住奔奔的肩膀，左手握住奔奔的小腿，并且命令奔奔伸直一只手臂，他将孩子當成了有溫度的98K，從客廳一路打槍沖進卧室。
這還不夠他玩，表演要全套，握住奔奔的小腿模仿子彈上膛的動作，捏住小腳丫，前後推動兩下，奔奔很會配合，每當腳丫被老爸捏住，嘴裏會發出“嚓嚓嚓”的聲音。
最後奔奔被扔在床上，仿佛沒了氣息。
晚間的時候，沈浪霆訓練賽結束從外面回來。
一進屋便接到阮京默發來的微信消息。
對方告訴他，集團事物繁忙，晚幾天回S市與他碰面。
他回複兩個字，不急。
接下來，他饒有興趣地盯着對話框，欣賞對方的備注反複變化，在阮先生和正在輸入中來回橫跳。
整整糾結了五分鐘，阮京默發來一個表情包，普普通通的笑臉表情包。
就這？
沈浪霆感到好笑，回了一模一樣的表情包。
半晌，阮京默發來新消息：[浪霆，晚安。]
沈浪霆心裏莫名一暖，打字回複：[晚安，京默哥，早點休息。]
時間不偏私，眨眼之間過去一個星期。
年輕人的執着和熱血不會被辜負。
沈浪霆終于等來一封郵件，在這之前，他拜托朋友幫忙調查以“Dynaflow”命名的所有公司，也就是他通過監控錄像獲取的信息，棒球帽上面的字母。
搜索範圍擴大，以至于延長調查時間。
他坐在電腦前，點開郵件。
相關資料立馬彈出來，經過重重篩選，最為附和條件的一家名為“戴納科技”公司注冊在迪拜。
芝麻掉針眼裏了，過于巧合。
沈浪霆掰着指關節，表情深沉嚴肅，目光幽深晦暗。
看來，他真的要去迪拜走一趟了。
他将所有資料拷貝一份，整理好後發給身在迪拜的朋友，随即打電話給老姐的助理，吩咐對方訂一張去往迪拜的機票，越快越好。
助理十分鐘後回消息，明天上午的班機。
沈浪霆說知道了，挂了電話開始抽煙。
他放松身體靠在陽臺，嘴裏叼着香煙，手裏擺弄着手機，點開今日頭條浏覽幾條熱點新聞，又用天眼查詢有關“戴納科技”的相關信息，生怕朋友發來的資料漏掉一些線索。
正所謂細節決定成敗，還真讓他查出一點眉目來。
戴納科技公司和C市一家物流公司，這兩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公司，法定代表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姓劉，年齡五十出頭，外國籍，物流公司名為“風巢快送”。
沈浪霆的腦海裏立刻浮現曾經與袁池的的對話。一輛商務車，C市的車牌，曾經接觸過奔奔，當時他憑着直覺便有所懷疑，但是查過之後沒發現什麽異樣，他也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對于這種微妙的巧合，沈浪霆接受良好。
至少調查方向沒有出錯，不會向上次一樣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從回憶裏抽回思緒，重新把精力投入到當下的環境。迅速滅了指尖的煙頭，翻找通訊錄，打通了袁池的電話：“我要出趟遠門，你來幫我帶孩子。”
“啥？”一瞬間袁池的頭就大兩圈，“你去哪啊？”
“去迪拜，”沈浪霆并不隐瞞，“我有急事，如果順利的話兩天就回。”
“你讓我帶孩子，我能行嗎！”袁池自問自答，“我可不行。”
沈浪霆身上一股子霸道總裁的沖勁，打電話之前就已經替對方做好決定，不容拒絕道：“我說你行你就行。”
烏雞鲅魚...
袁池只敢腹诽，明面上可憐巴巴，覺得還有挽救的機會：“送老爺子那去啊，奔奔更喜歡爺爺吧。”
不是不喜歡奔奔，袁池當然疼愛奔奔，但是帶孩子這種事兒哪有嘴上說說那麽容易，限制人身自由不說，萬一出個好歹誰能負起責任。
他可沒沈浪霆的本事，一大老爺們，竟敢一個人帶娃過日子。
“我去迪拜這件事，不想讓老爺子知道，”沈浪霆的語氣沒得商量，“你別廢話，明天早點過來接孩子，你帶奔奔去俱樂部玩，也不耽誤你訓練，晚上回我這裏睡，家裏還有小貓呢，別忘了添貓糧，不然它往你床上尿尿。”
啧，還買大贈小。
袁池捏捏眉心，沮喪地聳了下肩膀，小聲說：“行吧，你辦完事就快點回來哈，好哥哥，我和孩兒在家等你。”
“啪”的一聲，沈浪霆将手機摔在桌上，無情地挂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沈浪霆和袁池在觀承公寓準時碰面。
沈浪霆把奔奔扔到袁池懷裏，注意事項交接完畢後，他收拾一些随身用品，背上簡裝的行李起身前往迪拜。
利用閱讀和音樂，他度過了漫長的九個小時。
飛機落地以後，當地的朋友派車來接他去往提前預約的酒店落腳。
迪拜的天色還早，午後陽光正烈，空氣幹燥熱的人心裏發悶，甚至有種溺水的窒息感。沈浪霆在有空調的酒店稍微休息片刻，喝了一杯冰飲料解渴，感覺沒那麽熱了，便順着線索去往目的地。
戴納科技公司的位置遠離喧嚣的市中心，公司有點封閉式，沒有門臉和公司LOGO奪人眼球，是一衆豪宅中低調的存在，也可以說是一棟獨棟別墅。
沈浪霆穿着短袖短褲，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和三頭肌，白加黑經典永不過時的搭配，頭上戴一頂與這家同款的黑色棒球帽，鼻梁上架着墨鏡。他手中持有皇室介紹信，順順利利地踏進這家神秘的“戴納科技”公司。
他被接待人員安排在一間全景落地窗的休息室，他坐在椅子上，吹着空調，品着手磨咖啡，懶洋洋地欣賞異國風景。
這時，兜裏的手機振動兩聲。
拿出來一看，是迪拜朋友發來的信息。
陳攜炜的工作室離所在位置特別近，也就是村頭走到村尾，只需十分鐘的路程。
沈浪霆眼眸一暗，嘴邊勾起一抹不明的冷笑。
他收起手機，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外看，不動聲色地觀察這家公司的環境，長身而立，似松柏。
工作人員屈指可數，辦公環境奢華至極，裏裏外外安靜的猶如時間被按了暫停鍵。不像是搞實驗的科技公司，倒像是有錢大佬的私人會所，享受美好生活的世外桃源。
不一會兒，身後傳來輕慢的腳步聲。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不易察覺。
沈浪霆挑了挑眉，聞聲轉頭。只見一位年輕美貌、氣質絕佳的Y國女孩款款向他走來。
女孩有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眸，柔順的長發，完美的身材，漂亮極了。當她看清楚沈浪霆的長相後，白皙的皮膚立馬染上一層紅暈，反應和表情不像是思想開放的Y國人，反倒像含蓄的中國女孩。
“你好。”沈浪霆率先打招呼。
Y國女孩面帶微笑，一張嘴就是蹩腳的中文：“尼耗，我腳...Ada..窩...”
沈浪霆豎起耳朵，聽得直皺眉頭，最終搖搖頭，換成英文溝通：“艾達你好，我們還是用英文交流吧。”
名叫艾達的女孩松口氣，指了指沙發椅，邀請他落座，“先生，請坐。”
沈浪霆依言落座，視線流連在女孩的臉上。
對方被他看的些許害羞，但骨子裏的熱情奔放蓄勢待發，很大膽地跟他搭話：“先生，你是小王子介紹的貴客，請問有什麽需求，我可以為你介紹公司的業務。”
很明顯這家公司很少接待客戶，業務員不熟悉流程，溝通不夠靈活，像是背課本一樣生硬。
沈浪霆耐心聽完，也不着急詢問更多信息，拿出聊家常一樣的輕松派頭，這樣一來女孩會對他放松警惕，好感度也随之加深。
他輕笑了聲，神情看不出深淺：“不好意思，我不是來談合作的，我是來找人的。”
艾達将長發順到耳後，眼底滿是驚訝：“找人？”
“沒錯，”沈浪霆語氣篤定，“我找你的老板戴納，我是他的朋友。”
“我的老板不叫戴納，”女孩沒有戒備地說，“老板的确和您一樣是中國人，黑眼黑發，但是他的名字不叫戴納。”
“哦？”沈浪霆絲毫不慌，指了指頭頂的棒球帽，“你的老板送我的，你确定不是戴納？”
女孩身體前傾，盯着棒球帽仔細瞧兩眼，落落大方道：“确實是戴納科技的标志，用來送給貴賓當做随手禮，不過這是以前的款式，我們已經換新了。”
說着，女孩從座椅上離開，轉身走出休息室，不到一分鐘又迅速折回來，手裏多了一頂深藍色的棒球帽，直接遞給沈浪霆。
“這是新款，送給你做見面禮。”
沈浪霆欣然接受，用手一摸就知道這料子價格不菲。他渾身散發着Y國的紳士風度，用親切的口吻說：“謝謝你，艾達，你真是人美心善。”
艾達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沈浪霆也跟着笑了笑，很自然地将話題拐回正軌，繼續問：“老板叫什麽？”
艾達眼神飄忽，思索半晌失落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沒見過老板，也不知道戴納是誰。”
“沒見過老板？”沈浪霆打量四周的環境，低啞一笑，說不出的快意，“寶貝兒，異國他鄉就不怕進了賊窩？”
對于他的疑問，艾達的回應非常現實：“不會，公司待遇非常棒，每個月準時開工資，而且不會限制人身自由，我很開心。”
“那是誰給你開工資總知道吧？”沈浪霆深深地注視對方，試圖從那雙綠眸中找到答案。
可惜讓他失望了，那雙眼眸帶着該年紀應有的純真，透着幾分茫然，一副有問必答的真誠模樣，好像真的把他當成意向客戶來招待。
艾達說：“我只知道公司負責人，他的英文名字叫威利。”
沈浪霆問：“他是中國人嗎？”
“Yes！”艾達毫不猶豫點頭，“他是中國人，他姓劉，我來這裏工作一年，只見過他一次，”女孩邊說邊比劃，點了點鬓角，“有了白發，年紀不小了。”
姓劉，确實與資料中的身份一致。
即便是這樣，沈浪霆還是用疑惑的語氣問：“他是你的老板？”
女孩先是點頭，眼眸忽然一亮，說：“我想起來了！公司還有一位大老板，威利說過，戴納科技會不會存在，完全取決于大老板的決定。”
沈浪霆快速眨動眼睛，臉上懷疑之色一閃而逝：“你見過大老板嗎？”
女孩搖頭：“沒見過。”
聊到現在，沈浪霆可以确定眼前這位名為艾達的Y國女孩确實對公司的事毫不知情，只能作為公司營業的門面接待，唯一證明公司還在運作的人。
套不到有用的消息，沈浪霆打算離開。他向真誠接待他的艾達表示感謝：“今天謝謝你。”
艾達說不客氣。
沈浪霆臉上的笑容不變，留了一張名片遞給對方，“如果公司的經理或者老板來了，麻煩轉告一聲，來自中國的好朋友有急事找他。”
艾達接過名片，低頭念出上面的名稱：“baldwin——柏得，好的先生，我會轉達。”
沈浪霆再次道謝，艾達親自送他離開。
臨走前，他不經意間瞥一眼公司門前的攝像頭，随後壓低帽子，無聲笑了笑。
幾步路的功夫，他被這烤地瓜的天氣熱到精神麻木，随意進家便利店買一杯冰飲料，潤了潤幹烈的唇角。
找到一個背陰的地方，他一邊喝飲料一邊想事情。
現在可以确定，這個戴納和陳醫生脫不了幹系，很有可能來自C市。
戴納在跟他玩心跳，讓他産生各種猜測和懷疑。
正想着呢，手裏的電話“嗡嗡”振動兩聲，來電顯示讓沈浪霆的眸子陡然一凜。
他眯着眼眸思索兩秒，慢條斯理地接起來，電話那頭傳來阮京默清冷卻不失暖意的聲音：“浪霆，在哪裏？”
沈浪霆将喝完的冰飲料扔進垃圾桶，一手插兜，瞭望遠方高聳入雲的建築物，語氣輕巧自然：“在外面，有事嗎？”
阮京默說：“我明天回S市，想約你一起吃飯，方便嗎？”
“肯定方便，明天見。”沈浪霆勾唇，聲音富有磁性，隐約能聽到刀槍不入的嗡鳴。
阮京默開心了，對比方才的态度明顯有改變，聲音又低又柔：“訂好位置我會通知你。”
沈浪霆哼哈地答應兩聲，結束通話。
他根本沒浪費多餘的時間思索猶豫，這通電話剛結束，立馬打通另一個人的電話，神情與剛才大相徑庭，黝黑的眼眸溢出寒光，嗓音冷硬：
“有件事交給你處理，C市阮京默，他是什麽時候離開C市去往國外拓展業務，又是什麽時候回來的，我要詳細地址和具體時間，我想知道他離開的兩年究竟做了些什麽，又是因為什麽原因離開，盡快給我答複。”
電話那頭的人點頭答應。
他觀察一番周圍的環境，補充道：“還有一個人，陳攜炜，我要他過去三年的行程，我想知道他和阮京默之間的關系，以及他接觸過的特殊患者，至于是怎麽個特殊法......我稍後發你郵件，注意查收。”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