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只有我們兩個人”
一聽說有好吃的, 奔奔走在最前面，兩條小短腿使勁抖，下臺階也不用老爸抱抱, 樂颠颠地沖出觀承公寓的大廳。
沈浪霆雙手插兜, 老神在在地跟在後面, 故意放慢了腳步，拔高聲調：“臭小子慢點，摔倒可別哭，沒人哄你。”
奔奔充耳不聞，搗鼓着兩條腿往外跑，在門口遇見了漂亮的鄰居阿姨, 興沖沖地擺手問好，跺着小碎步原地踏步。
阿姨被他撒嬌的樣子萌翻了, 彎下腰, 輕揉他的羊毛卷，和藹可親地說：“呦！這不是小奔奔嘛, 你爸爸呢？”
奔奔伸手一指, 沈浪霆剛好推開轉門走出來。
“今天休息？”沈浪霆熱絡打招呼, 已經走到奔奔的身邊, 奔奔立馬抱大腿。
漂亮阿姨笑盈盈點頭：“是啊, 你帶奔奔出去玩嗎？”
“嗯，出去吃飯, 要不一起？”
“不了, 我還有事，改天吧, 奔奔真可愛。”
沈浪霆和整棟公寓的住戶都很熟悉, 愉快地和鄰居打完招呼, 他揪住奔奔的後衣領，微微用力提起，小家夥便穩穩地坐在他的胳膊上。
奔奔順勢趴在他懷裏，軟乎乎地說：“老爸，握們吃蕉蕉嗎？”
“今天聽你阮叔叔的，他請客。”沈浪霆邁起大長腿往外走。
“哦，阮蘇叔...”奔奔小聲念叨，小手去摸老爸的下巴玩。
觀承公寓的大門口停有一輛黑色邁巴赫，十五分鐘前就已經出現，車裏的司機見到爺倆現身，立馬下車開門。
沈浪霆抱着奔奔走過來，對司機點頭道謝，微微俯身，便迎上坐在後位男人的視線，那雙深邃有故事的眼眸，從這個角度看異常高級有神韻。
“京默哥。”沈浪霆率先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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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京默西裝革履，臉上露出淺淡的笑容，修長白皙的手輕拍旁邊的座椅，語氣沾點迫不及待：“上車。”
“奔奔跟你坐後面吧，我坐前面。”沈浪霆架起奔奔的小胳膊，讓小孩坐在阮京默的旁邊，然後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迅速鑽進車裏。
司機啓動車子，緩緩行駛。
阮京默按住奔奔的小肩膀，低聲說：“你好，奔奔。”
奔奔眨巴眨巴眼睛，點點腦袋：“蘇叔好。”
這時，前座的沈浪霆斜過身子，看着後面的倆人說：“奔奔，你乖乖的別亂動，抓緊安全帶。”
奔奔用力點頭：“嗯！”
阮京默沒忍住，捏了捏小孩的臉頰。
奔奔有點癢癢，躲了一下，噘嘴說：“蘇叔....可以摸寶寶的頭發，男紙汗的臉......不能摸...”
零零碎碎的拼湊在一起，阮京默勉強聽懂了，不免輕輕笑出聲，但很快，他收了笑容。
因為沈浪霆拆穿了奔奔的謊言：“不對啊，漂亮阿姨掐你臉蛋的時候怎麽不躲？怎麽不說男子漢了，就知道賣萌。”
奔奔晃了晃腦袋，假裝什麽也聽不懂。
沈浪霆笑兩聲，視線從兒子臉上挪開，看向旁邊的男人，又道：“漂亮叔叔只能摸頭發，對嗎？”
漂亮叔叔....
阮京默瞥一眼，很快收回視線，莫名其妙的耳根有點發熱，連帶方才的不快和郁悶一掃而空。
奔奔踢了踢小腿，委屈巴巴：“不能欺負....女生...”
“不錯兒子，像個小男子漢。”沈浪霆誇贊一句，坐正身子目視前方，正好兜裏的手機“嗡嗡”響兩聲，他掏出來跟別人聊微信，沒再回頭搭話。
後座的一大一小安靜了十來分鐘。
奔奔是個閑不住的孩子，雖然不吵不鬧，但總想玩點什麽打發時間。思來想去，觀察許久的他慢慢伸出小手，用五根軟乎乎的小手指突然圈住阮京默的大拇指。
這種觸感輕輕觸動着阮京默的心口，他低垂下眼眸，溫暖的視線落在小家夥的頭頂。
奔奔自顧自地玩，甚至有種沖動，想把男人的手指放在嘴邊咬一咬，就怕老爸的大巴掌扇過來。
愛咬人的毛病，應該是跟池叔叔學的。
阮京默放任孩子将自己的手當玩具，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麽，原本柔和的目光漸變，擡眸看向前座，發現沈浪霆正在同別人發微信聊天。
他想問奔奔的情況有沒有好轉，但這樣一來很容易引起沈浪霆的懷疑，猶豫片刻還是選擇了沉默。
根據方才的表現和溝通來看，奔奔應該是恢複正常了。
他不安的心，漸漸平複。
只要有沈浪霆在，這個男人的世界穩定又可靠，奔奔一定被保護的很好，會健康快樂的成長。
可惜阮京默的想法有點天真了。
沈少帶孩子的唯一宗旨，能活着就行。
很快，沈浪霆向阮京默證實了這一點。
車子開到目的地，沈浪霆打開後座的車門，揪住奔奔的衣領就把孩子提起來，就像拎小豬仔似的，先是上了幾個臺階，然後從餐廳門口一路拎到轉門裏面。
奔奔似是被點了穴的胖橘，直挺挺得一動不動，直到雙腳安全着地，才伸開臂膀抱住老爸的大腿。
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了，每天下樓跑步沈浪霆都是這樣拎着奔奔，即省時間又能讓奔奔感受到飛起來的快樂。
他覺得沒毛病，一轉頭，卻對上阮京默有點驚奇的眼神。
“京默哥，怎麽了？”他歪着頭問，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用這種異樣的目光看着他們爺倆。
阮京默從呆愣中回神，笑了笑：“沒什麽。”
低估沈浪霆了。
這個男人對別人狠，對自己狠，沒想到對自己兒子也這麽狠。
哪有什麽歲月靜好，爸爸才是最危險的。
時間來到中午十二點整，兩個大人帶一個小孩進入提前預約的包間，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
奔奔仍舊坐在專屬的兒童椅，挺直腰板跟爸爸在同一個高度呼吸空氣，這次他抓住機會黏在老爸身邊，興奮的握着小勺左揮揮右揮揮，小嘴叽叽喳喳。
“你老實點！”沈浪霆厲聲警告，被吵的有點煩了。
奔奔瞬間蔫巴，放下小勺耷拉着眉眼，低頭擺弄着手指，不敢再出聲了。
“這孩子最近變淘氣了，以前出來吃飯可乖了。”沈浪霆言辭間表示着不滿，但語氣還好，沒那麽過分。
阮京默瞅一眼奔奔，輕聲說：“男孩子嘛，淘氣一點很正常。”
想想也是。
沈浪霆不置可否地聳肩，他小時候是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的，號稱東城胡同小霸王，天天帶着幾個發小上竄下跳。上樹摘桃，翻牆打架，踩着鄰居家房頂練習輕功，這些中二又令人回味的童年糗事他都幹過，而且不止一次。
這樣一想，他目光帶笑，摸了摸奔奔柔軟的卷發，語氣比方才溫和許多：“煦川，回家怎麽玩都可以，在外面要有禮貌，守規矩，漂亮叔叔是長輩，他都沒動筷子呢，你也不能動筷子，老爸不是告訴過你，有好事要懂得與人分享，美食也是一樣。”
不管聽沒聽懂，每當老爸用這種語氣說話時，奔奔就知道點頭。
“奔奔真乖。”阮京默誇贊道。
這句話奔奔聽懂了，甜甜一笑，望向男人的眼神還有點羞澀。
兩大一小閑聊幾句的功夫，侍者開始上菜，完美的葷素搭配，菜系精致考究。不止如此，阮京默的下屬還專門買了兩杯沈浪霆最愛喝的冰飲料。
沈浪霆就饞這一口，插上吸管“咕咚咕咚”喝兩大口，心情立馬爽快了，笑着問：“你不是說對胃不好嗎？”
阮京默理了理衣袖，執起刀叉開始用餐，舉止紳士有風度，嗓音清冷微帶調侃：“你不是說自己是超人嗎？”
“哈哈哈...”沈浪霆仰頭笑出聲，拿過奔奔的餐盤為小家夥切肉塊，沒再說什麽。
奔奔畢竟還小，牛肉塊必須切成指甲蓋那麽小，不然孩子嗓子眼小咽不下去。
阮京默看到以後微微皺眉，有些懊悔地說：“是我疏忽了，應該讓後廚切好以後再端上來。”
沈浪霆動作娴熟，很無所謂，頭也不擡道：“沒那麽講究，很快就好。”
沉默幾秒，阮京默微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低下頭，有條不紊地切開盤中的美食。
“把嘴張開。”沈浪霆命令奔奔，然後把小勺遞到奔奔的嘴邊，讓小肉粒順利進入孩子的口中。
奔奔細細咀嚼，眼睛一亮，指着餐盤的肉粒頻頻點頭：“嗯嗯嗯....肉肉...”
“自己拿着吃，”沈浪霆把小勺塞到奔奔的手裏，拿起濕巾開始擦手，“慢點吃別噎着，少吃一點肉，多吃一點蔬菜，瞧瞧你自己都胖成什麽樣了。”
奔奔嘴裏都是吃的，含糊不清地說：“胖蘇...胖蘇...”
“對對對！”沈浪霆笑道，“再這麽吃下去，徐藤海就是你長大的樣子。”
擦完手，沈浪霆将濕巾扔在旁邊，一低頭，頓住了。
阮京默将切好的牛肉和蔬菜推到他的面前，随即調換了兩人的餐盤，他眨眨眼，視線一點點擡高，最後落在阮京默的臉上，遞過去一個不解的眼神。
“怎麽了？”阮京默并不覺得有什麽，理所應當地說，“你一直在照顧奔奔，自己都沒吃。”
沈浪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那種陌生的微妙感再次升起，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心口處敲打了一下，有點酸，還有點癢，總之很複雜。
見他遲遲沒有反應，阮京默會意錯了，臉上多了一抹紅暈，極力掩飾自己窘迫的心态，正色道：“我用的是公筷。”
“京默哥，我是受寵若驚，身價近千億的大老板親自為我服務，我感到榮幸。”沈浪霆開玩笑道，用餐叉插中牛肉塊塞進嘴裏，可能是牛肉的溫度起作用，連帶他的身體也升起一股暖意。
他擡起星眸，露出真摯的眼神：“謝謝你。”
阮京默心跳頓了一拍，竟然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眼神，下意識閃躲了一下，說句：“都說了不要跟我客氣。”
剛剛才平複下來的心情又一次蕩起波瀾。
從這一刻開始，包間內的氣氛愈發微妙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阮京默覺得他和沈浪霆之間的相處模式再一點點改變，而發展的方向，是好的。
這樣想着，他渾身都充斥着幸福感，視線總在沈浪霆的臉上流連忘返，又怕太唐突，看兩眼便轉移到奔奔身上。
意外的是，奔奔也再偷偷看他，被發現後迅速低頭，小屁股不老實地動了動。
沈浪霆早就把兒子的脾性摸透，小家夥的屁股扭來扭去就代表着不安和害羞，順着視線看去，心下了然。
“奔奔，小男子漢扭捏什麽，如果喜歡阮叔叔就大膽的說出來。”
沈浪霆輕拍奔奔的背部，給予鼓勵。
聞言，阮京默仿佛比奔奔還激動，立馬放下手中的餐具，滿眼期待地看着奔奔。
小家夥的臉上飄着一層紅暈，有點不好意思，抿着唇角笑，長長的睫毛像小扇子般忽閃忽閃地顫了好幾下，最終點點腦袋，奶聲奶氣地說：“喜歡...阮蘇叔...”
“奔奔，我也喜歡你。”阮京默表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真情實意，這一刻卸去所有僞裝，開心的像個孩子，忍不住伸手去摸奔奔的腦袋，感受這短暫的溫情。
這一幕被沈浪霆盡收眼底，他神情微變，眸中閃過一瞬而逝的疑慮和探究。遺憾的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的阮京默并沒有察覺到，當兩人的視線重新觸發，沈浪霆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并且表示祝賀地拍拍手，笑着道：
“小家夥真幸運，以後又多了一個疼愛你的叔叔。”說着，他視線鎖定阮京默的眉眼，笑容不變，語氣卻帶着點言不盡意，“我可是第一次看到阮叔叔對一個人笑的這麽開心，真是難得一見。”
阮京默被奔奔的示好沖昏了頭，完全沒有Get到他的言外之意，憑着本能點頭：“奔奔很可愛，他能喜歡我，這讓我很開心。”
沈浪霆勾了勾唇，喝一口冰飲料，順着話題聊下去：“京默哥，你很喜歡小孩子？”
會不會是愛屋及烏，總感覺阮京默對奔奔很上心，然而這種想法立刻被沈浪霆否決。
什麽愛屋及烏，有點自戀了哈。
阮京默不經思索，坦誠內心的喜愛：“我喜歡小孩子，很喜歡。”
這是實話，無論是面對奔奔還是阮峥，又或者是陌生的小朋友，阮京默都會産生主動搭話的沖動。
這種性格與冷峻無情的外表不符。
沈浪霆表示意外地挑眉：“真看不出來。”
“你也一樣，”阮京默反擊道，“你的性格看起來不像是讨厭孩子的男人。”
沈浪霆咬了咬吸管，緩緩點頭：“所以說，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不靠譜。”他輕揉奔奔的腦袋，笑了起來，“其實也沒那麽讨厭，剛開始不習慣覺得麻煩，現在離不開了。”
他将臉湊到奔奔面前，饒有趣味地托着腮，肉麻地親了奔奔一口：“一天見不到就想，我這個做爸爸的比做兒子的還黏人。”
奔奔特聰明，回吻爸爸的臉頰：“寶寶也想....爸爸。”
沈浪霆滿意極了，作為獎勵，又給奔奔切了一小塊牛肉，奔奔的小肚子立馬鼓起來。
“京默哥，周末有時間嗎？”
午飯結束之前，沈浪霆挑起新話題，向阮京默發出邀約的意向。
阮京默求之不得，都沒看行程表，直接應下來：“有時間。”
沈浪霆也不廢話，“月初就是省級賽，我想放松心情，我們一起去紅葉嶺怎麽樣？”
“訓練賽嗎？”阮京默問。
沈浪霆笑着搖頭：“只有你和我。”
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瞬間擊中了阮京默的心靈。
他眼眸泛着微光，認真地注視着沈浪霆，輕輕道：“好。”
第二天上午，沈浪霆按照約定時間來到阮京默的公司，也就是淩奧集團在S市設立的分公司。
阮京默早上有會議，沒有空餘的時間接待沈浪霆，兩人匆匆會面打過招呼就各忙各的，餘下的手續交給助理和律師來辦理。
确定轉賣合同沒有任何問題，沈浪霆刷刷兩筆在空白處簽下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遒勁有力，神韻超逸。
跟在身邊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并且有分寸地誇贊一番。
辦完所有相關手續，沈浪霆打電話給徐藤海，讓對方陪他一起去提車。
惦記了好幾年的軒尼詩，終于到手了。
前往目的地的路上，沈浪霆雙手環胸靠在後座，翹起來的嘴角一直沒落下，旁邊的胖子也激動得不行。
“之前看到軒尼詩，我心癢的要命，好家夥！可算到咱懷裏了。”徐藤海興奮得直拍大腿。
沈浪霆美滋滋：“天意不可違，有緣千裏來相會。”
胖子露出感激的眼神：“真沒想到啊，褚四少夠意思，有這好事兒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咱們！”
“這要感謝阮先生。”沈浪霆輕輕說句，然後閉上了眼睛，腦海裏描繪着軒尼詩的車身結構。
胖子表情微變，扒拉一下他的肩膀，笑得不懷好意：“你和教導主任進展到哪一步了？”
“誰？”沈浪霆疑惑地睜眼，表情古怪。
“當然是阮京默啊，”徐藤海撇嘴，“裝什麽啊裝，我要是再看不出來就真是白癡了，怎麽樣，你倆在一起了？”
“.......”靓仔無語。
沈浪霆微微直起腰板，手掌敷在胖子的臉上，在對方不解的眼神中，他用力一推。
“哎哎哎...”胖子的臉被迫貼在車玻璃上，扭曲着臉說，“幹嘛啊...蚊蚊都不行...”
沈浪霆懶得解釋，正巧車子停穩，他松了手，轉身下車，“砰”的一聲将車門關上，故意把胖子落在後面。
徐藤海從另一面車門下來，跟在他屁股後面問：“孩子的媽不找了？”
沈浪霆大步往前走，心不在焉道：“找，必須找，至于怎麽找，由我說的算。”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