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驚喜交加的夜晚”
這輩子最丢臉的場面都被沈浪霆看去了。
阮京默的心裏悄悄冒出這麽一句話, 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二號還在他胳膊上埋頭苦幹，良好的教養讓他沒辦法将小貓甩開，何況這是奔奔的小貓。
他擡起臉, 向沈浪霆發出求救的信號。
“二號, 不要得寸進尺。”
沈浪霆終于發話, 随手拿起身旁的擺設品，揚了揚手，作勢要發威。
二號是一個特別聰明而且能分辨主人聲音喜怒的貓，主人話音剛落，它立馬松開阮京默的胳膊，從沙發起飛蹦到地板, 朝着陽臺走兩步，回過頭戀戀不舍地看一眼阮京默的胳膊, 委屈地“喵喵”叫喚。
“去去去...”沈浪霆趕它走, 大手一揮，把小貓關進陽臺。
二號隔着玻璃門委屈地低叫兩聲, 一雙黝黑圓眼睛緊緊鎖定阮京默, 眼神中透出委屈和期待。
阮京默趕忙別開視線, 不開心地在心裏嘀咕一句：真讨厭！
他開始整理被貓踢出褶皺的衣袖, 微微蹙眉, 嘴唇輕抿，眸子略顯暗沉。
“對不起。”
沈浪霆突然一本正經地道歉。
可能是沒想到阮京默會真的生氣, 明明只是小寵物開個玩笑, 早知道不該放肆的笑。
阮京默手中動作一頓，擡起眼眸, 意識到自己可能矯情了, 立刻解釋道：“我沒事, 我只是沒養過貓，所以....”
“我明白，”沈浪霆臉上帶着和煦的笑意，眼神清明平和，彎腰從紙巾盒抽出一張紙遞給他，“擦一擦手吧，我去給你取杯奶茶。”
阮京默接過紙巾，露出淡淡的笑容：“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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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霆說了句不客氣，轉身走進廚房，很快又折回來，手裏多了兩杯奶茶，一大一小。
他将大杯遞給阮京默，然後拿起茶幾上的空奶瓶，将小杯裏的奶茶倒進去，熟練地搖了搖。
阮京默抿一口，放下杯子，心裏同這杯奶茶一樣甜，“很好喝。”
“那當然。”沈浪霆是一點也不謙虛。
阮京默好奇地看着他：“你這是做什麽。”
沈浪霆繼續搖晃手裏的奶瓶：“有吃有喝這種好事，怎麽可能少了奔奔小饞貓。”
“他這麽小，你就給他喝奶茶？”阮京默露出些許不解。眼神中只有疑惑和好奇，沒有半點埋怨。
奶茶畢竟是茶，他不明白，難道奔奔晚上不睡覺了嗎？
沈浪霆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憂慮，笑着解釋道：“他這杯奶茶和你的不一樣，裏面有益生菌，如果不加點牛奶，他是不會喝的。”
“哦。”阮京默似懂非懂。
“我去叫他起床，睡這麽早，半夜又該起來作妖了。”
沈浪霆放下奶瓶，擡腳朝嬰兒房走去。
阮京默下意識地跟着站起身，側過身體，目光緊緊盯着嬰兒房門。
“沈煦川，起床！喝奶茶！”
沈浪霆一手推開房門，半邊身子靠在門框，右手敲着門板，制造出“咚咚”的響聲。
沒想到他叫人起床的方式這麽簡單粗暴，阮京默有些詫異地睜大眼眸。
不一會兒，嬰兒房裏便傳出奔奔犯懶的哼唧聲：“老爸....呃呃呃....”
“呃什麽你呃，快點起來，”沈浪霆不耐煩地敲門板，“你的阮叔叔來了，起來問好。”
“阮蘇蘇...”奔奔懶洋洋地在床上滾了兩圈，頭上的卷毛摩挲出靜電，立起來好幾根。
“起來吧，自己穿褲子，老爸和叔叔在客廳等你，還有你最愛喝的奶茶。”
留下這段話，沈浪霆也不管小孩能不能聽懂，轉身離開了。
他回到阮京默身邊，一把摁住對方蠢蠢欲動的肩膀，讓人穩穩坐在沙發上，輕聲說句：“他自己可以，不用管他。”
阮京默暗暗搓手，強忍住想去看奔奔的沖動。
沈浪霆說：“會不會有點無聊，看電視還是看電影？”
阮京默搖頭。
他現在什麽也不想看，只想看奔奔穿好衣服沒有。
沈浪霆自顧自地把電視打開了，調成了兒童節目，客廳裏很快響起熊大熊二的聲音。
聽出是自己喜歡的動畫片，奔奔穿褲子的速度立馬加快，沒過多久，便顫着兩條小短腿從嬰兒房裏跑出來。
他歡快地“啊啊啊”叫兩聲，繞過茶幾，直接奔着沈浪霆撲過來，整個小身子趴在老爸的大腿上，扭了扭屁股，撒嬌地哼哼兩聲，因為剛睡醒，過長的卷發全部支棱起來，好像頭上套着假發一樣。
沈浪霆笑起來，拍拍他的小屁股，“老爸手不方便，沒辦法抱你，自己爬上來。”
奔奔乖巧應聲，兩條腿跨上沙發，熟練地爬上來，他站在沙發上，肉肉的身體靠在老爸的肩膀，這個時候，他才将視線移到隔壁。
阮京默與他對視，微微一笑，眼底泛着柔和的亮光。
“奔奔，還記得阮叔叔吧。”沈浪霆扒拉一下小孩的頭發，提醒奔奔問好。
奔奔依舊用那種好奇的眼神看着阮京默，烏黑的大眼睛水潤潤的，特別有靈氣。
“怎麽不說話？”沈浪霆摸摸小孩的臉頰。
奔奔雙眸圓睜，低聲說：“阮蘇蘇...”
“奔奔，你好。”阮京默點頭回應，軟乎乎的童心傳到耳朵裏，感覺心口被撞擊了一下。
“阮蘇蘇好。”奔奔似乎是有點害羞，扭了扭身子，使勁往老爸懷裏鑽。
“你爸爸手上有傷，你別碰他。”阮京默時刻關注沈浪霆身上的傷痕，好像保護大熊貓似的。他輕拍身側的空位，嗓音低沉而誘惑，拿出大人哄小孩的語氣對奔奔說：“到叔叔這裏來。”
奔奔更害羞了，小臉埋在老爸的肩膀，用餘光去偷瞄那個邀請他的漂亮叔叔，小嘴哼哼唧唧：“老爸...”
“小男子漢扭捏什麽，去吧！”沈浪霆給予鼓勵，拿起桌上的奶瓶塞給奔奔，“抱着你的奶瓶，去跟叔叔問好。”
奔奔遲疑了兩秒，在爸爸的激勵下，他勇敢地邁出第一步，小身子順着沙發背移動，抱着奶瓶朝阮京默靠近。
只需走幾步路，奔奔就來到阮京默的面前，帶着一身孩子才會有的奶香氣。
奔奔并不抗拒與阮京默相處，這讓男人開心極了，輕拍旁邊的空位，聲音輕緩而溫和：“奔奔，坐下來。”
奔奔沒有坐下來，還是站着瞅他，咬了咬嘴唇，動作緩慢又有點笨拙地把手裏的奶瓶朝他遞過去，奶聲奶氣道：“蘇蘇，寶寶給你喝...”
阮京默眸光驟亮，勾起唇角，一股暖流從心底湧上大腦。
“呦，知道禮讓客人了。”沈浪霆在一旁插嘴，翹起二郎腿，欣賞着奔奔和阮京默近距離相處的畫面。
阮京默握住奔奔的小手，感受到掌心傳來的軟度和溫度，心底似觸電般地顫動。他不着痕跡地咽了咽唾液，刻意放柔聲音：“叔叔自己有，奔奔留着自己喝吧。”
“給你...”奔奔卻很固執，硬是把手裏的奶瓶推讓給男人，表情沒什麽變化，老實巴交的感覺，“蘇蘇喝，寶寶讓你喝。”
只是半瓶奶茶而已，阮京默的表情卻像是收到了無價之寶，看着奔奔手裏的奶瓶，感動的都要流淚了。
“煦川，叔叔自己有奶茶，叔叔已經喝過了，這瓶奶是你的，你去給叔叔拿一些他沒吃過的糖果。”
最後，還是沈浪霆出面解決問題，看樣子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禮讓的場合。
奔奔眼睛陡然一亮，立馬放下奶瓶，小腿順着沙發爬下去，“蹬蹬”地跑回自己的嬰兒房。
大約一分鐘後，他又樂颠颠地回到阮京默身邊，手裏捏着兩顆來之不易的糖果，害羞地紅了臉，然後把手掌攤開。
“蘇蘇，吃糖...”奔奔非常願意跟喜歡的人分享美食和禮物，這副真誠友好的模樣可愛極了。
阮京默備受感動，大腦迅速組織語言，正在醞釀該如何誇贊奔奔善良的舉動。
就在這時，沈浪霆突然坐直了身體，露出一抹得來全不費工夫的笑容，看着奔奔手裏的糖果說：“好家夥，你還真藏了兩顆，被我炸出來了吧，以後不準偷吃糖！不然打你屁股。”
奔奔立馬蔫了，下意識縮了縮手。
真是一個破壞氣氛的好手。
阮京默不滿地瞪一眼沈浪霆，微微俯身，兩手架在奔奔的腋下，輕而易舉地把小孩抱進自己的懷裏。
他低頭，朝奔奔伸出手，儒雅有禮：“叔叔很喜歡。”
奔奔重新露出羞澀的笑容，将手裏的糖果交到他的手裏，“給裏吃糖...”
“謝謝奔奔。”阮京默沒忍住，在奔奔亂糟糟的卷毛上落下一吻。
“不客氣。”這三個字奔奔說的很清楚，烏黑的眼睛裏也流露出些許童真。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這樣簡單，喜歡與厭惡一目了然。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阮京默熟練地剝開糖果的包裝，修長骨感的手指拿起糖果，張嘴含了進去。
奶油味的甜香在齒間散開，阮京默的心底猶如這糖果一般，甜甜的，軟化了心口。
奔奔見他把糖果吃進嘴裏，開心地抿嘴笑。
他順勢把奶瓶遞到奔奔懷裏，輕撫小孩的碎發，誘哄道：“奔奔聽話，乖乖喝完。”
奔奔晃了兩下小腿，抱着奶瓶開始喝摻有益生菌的牛奶，小嘴“咕叽咕叽”的往下咽，沒多久就喝完了一半。
阮京默就這樣看着他喝奶，沒有其他動作，也沒有出聲打擾，始終維持着一個姿勢許久，目不斜視。
沈浪霆坐在一旁，把一切盡收眼底，安心的做個隐形人，好像故意留給他們互動的空間。沉默半晌，他收斂神色，突然出聲道：“京默哥，時間太晚了，不如今晚留下來過夜吧。”
這是阮京默想都不敢想的邀請。
男人倏地擡頭，眼睛裏閃爍着不确定的光芒，在震驚和愉悅中來回搖擺，像是還沒有回過神似的，怔怔地看着沈浪霆。
沈浪霆眸色漸深，音色沉沉，混在夜色裏撩人心弦：“奔奔很喜歡你，就當是留下來陪他吧。”
“好，好....我留下來。”阮京默求之不得地答應。
沈浪霆低垂下眼睫，若有所思兩秒，再次語出驚人：“你抱着奔奔睡卧室，我睡沙發。”
說完，也不管阮京默會露出什麽新奇的表情，他自顧自地站起身，邁開腿往卧室走去。
阮京默覺得這一切太突然，久久不能回神，表情呆滞地盯着熊大熊二吵嘴的畫面，抱着奔奔的手臂不自覺加重力道。
很快，沈浪霆抱着一套被子從卧室裏走出來，甩手扔在單人沙發上，慵懶地伸個懶腰，打着哈欠說：“京默哥，我好困，要不睡覺吧。”
阮京默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意識終于回籠，立刻放開奔奔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還是....還是我睡沙發吧。”
“那怎麽行，”沈浪霆又露出那種熟悉的調笑神情，“怎麽能讓阮先生睡沙發呢，沈家的待客之道不能折在我這裏。”
“可是....”阮京默低頭看一眼奔奔，緊張的有點語無倫次，“你要我跟奔奔一起睡，為什麽......不太好吧，而且我....”
“你不喜歡奔奔？”沈浪霆發出靈魂拷問。
阮京默急道：“我喜歡，我怎麽可能不喜歡。”
“那就行了，”沈浪霆又打個哈欠，用一種聽我安排的霸道語氣道，“沈家的待客之道，第一件事就是帶孩子，卧室讓給你，浴室間什麽都有，東西随便用，睡前你要給他洗澡，給他鋪尿布濕，還要給他讀童話故事，直到他閉上眼以後你才能關燈。”
阮京默：“.........”
他眼神迷茫，有點措手不及。
沈浪霆聳聳肩，接着小聲感概一句：“啊......又可以輕松一晚。”
“浪霆....”阮京默猶豫着開口，“我不是不願意，我只是....”
———沒經驗。
後面三個字未等說出口，沈浪霆單只手拎起奔奔的後衣領，直接把孩子塞到阮京默的懷裏，迎上男人驚奇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他笑得不懷好意：“阮老板，這輩子都沒體會過一個人帶孩子的感覺吧，機會難得，你要好好把握。”
話音落，沈浪霆不給阮京默反駁的機會，推搡着對方的肩膀，将人趕往卧室。
恍恍惚惚中，阮京默抱着孩子莫名其妙地進了卧室。
“咔嚓”一聲，門被關上，沈浪霆的身影徹底消失。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沈浪霆愉悅的口哨聲，吹起了歌曲《童年》中的經典口哨插曲。
安靜了好一陣子，直到懷裏的奔奔動了動屁股，阮京默才緩過神來。
他深吸口氣，低頭看一眼表情呆萌的奔奔，然後打量起沈浪霆的卧室。
第一次登門就能留下來過夜，還交給了他一項艱巨的任務，這實在是出乎意料，也有點強人所難。
不過一想到這是沈浪霆住過的房間，睡過的床，阮京默心底的郁氣一掃而空，低頭再次與奔奔對視，眼底重現柔和，眉目舒展開來。
不就是給小孩洗澡嘛，沒有那麽難。
他重振旗鼓，為自己加油打氣，看着奔奔說：“那我們......先洗澡？”
奔奔的兩只小手摟住他的脖頸，點點腦袋：“洗找。”
阮京默親吻奔奔的額頭，嗓音溫柔：“好，奔奔要乖。”
伺候小孩洗澡對新手來說很耗費心神，阮京默怎麽也想不到，浪霆真還真就當了甩手掌櫃，一個人在客廳戴耳機聽音樂，完全不搭理他和奔奔的進度。
好在奔奔乖巧，不作不鬧，還很聰明的提醒他哪個是兒童沐浴露，哪個又是寶寶的專屬小毛巾。
這一晚，驚喜交加。
阮京默身體忙碌，心裏卻格外踏實。
終于安穩地躺在床上，屬于沈浪霆身上熟悉的味道傳遞過來，莫名令他心安，又有些燥熱。
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進了沈浪霆的卧室，誰在沈浪霆的床上。
奔奔就躺在他的身邊，小腦袋枕在兩只小手上，側躺着小身子，時而撅起屁股，困得眼皮耷拉着，連連打哈欠，即便是這樣，還非要纏着大人讀童話書才肯入睡。
阮京默對這方面完全沒有經驗，盡量放慢語速，放柔聲調，略顯僵硬地讀着極其幼稚的內容。
看着奔奔心滿意足的小模樣，他在心裏想，這小子也是看人下菜碟，若是換成沈浪霆，說一句“給老子閉眼”絕對比他說十句都管用。
慢慢地，奔奔沉浸在他的聲音裏，漸漸進入夢鄉。
處在這樣的一個環境裏，阮京默意料之中的失眠了。他并不感到煩躁，反而心裏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睡在沈浪霆的床，聞着奔奔身上的奶香味，偶爾會聽到客廳裏傳來很輕的鼾聲，他就這樣看着奔奔安睡的小圓臉，覺得沒有比這更幸福的時刻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