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沒有嘴上說得那麽容易接受”
淩奧集團董事長的辦公室并不生硬, 偌大的空間宛如一新，辦公桌周圍布置了一些軟性的東西去裝點，臺燈和高高懸在天花板的流蘇燈散出柔和的光芒将室內渲染得很富有親和力。
辦公椅坐着一個男人, 此時的狀态與整間辦公室的氣氛格格不入。若說周圍的一切都是有顏色, 有親和力的, 那麽這個男人就是室內唯一有冷度的存在。
他低頭看着文件，心思卻飛得很遠，腦海裏一直萦繞另一個男人的面頰，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沒有焦距，身邊圍繞着一股冰涼的冷氣。
沈浪霆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阮京默微低着頭, 俊美到令人暗嘆的臉龐似乎結了冰，一雙眼眸沒有任何溫度和情緒,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京默。”沈浪霆開口說話, 與此同時，敲了敲敞開的大門。
阮京默立刻回神, 看清楚是誰以後, 身上交織的戾氣和冷氣逐漸收斂：“浪霆, 你來了。”
比起阮京默一身精挑細選的名牌, 沈浪霆穿得特別休閑和散漫, 因此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也透着漫不經心，不會給人太大的壓力。
他邁起步子走近, 三兩步就走到男人跟前, 微微彎腰，瞅着辦公桌上堆積的文件夾, 聲音溫柔地問：“還沒忙完嗎？”
“結束了。”阮京默合上手裏的文件, 随意地摞起來放在一旁。
然後擡起臉, 兩人四目相對。
沈浪霆挪動腳步往後退，靠在後面的書架上，一手插兜，用阮京默最熟悉的目光打量着對方。
“這麽晚來找我，有事嗎？”阮京默淡定地問，眼神閃爍了一下。
腦海裏不由響起方才通話的內容，無論面上怎麽僞裝，內心深處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
阮京默深刻知道，他現在很緊張。
沈浪霆姿勢有變，動了動肩膀，雙臂環胸俯視着坐在辦公椅的男人，沉靜如水的目光在阮京默身上放了兩三秒，才緩緩開啓薄唇：“你還記得我剛才在電話裏問過的問題吧，你以前是不是.....”
廢話沒有，沈浪霆想開門見山地問出來，但是覺得“跟蹤”這個詞不太适合，正琢磨用什麽代替能委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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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敏感的字沒有說出口，但是阮京默已經猜到了。他閉上眼睛又很快睜開，不着痕跡地吸口氣，開口道：“沒錯，我以前跟蹤過你。”
沈浪霆眸光微閃，一手摸着下巴，沒有說話。
阮京默鼓起勇氣擡起眼眸，用一雙明亮掘強的眼眸看着沈浪霆，停頓了幾秒，又補充一句：“就像私生飯一樣。”
不追星，不混飯圈。但是沈浪霆的理解能力很強，立馬猜到個七七八八。
他皺起眉頭，眼底流露出些許的不解。
阮京默強裝鎮定地冷聲問：“是孟錦辰告訴你的吧。”
“是誰說的不重要，”沈浪霆無所謂的揮揮手，黑眸緊緊鎖定男人略微發白的臉頰，“我只想确認，到底是不是真的。”
話落，室內突然迎來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沈浪霆知道，阮京默正在做心裏鬥争，他也不着急，安靜地等待答案。
“他說的沒錯，”阮京默顫着聲音開口了，因為窘迫和羞恥令白皙的臉頰染上了一層淡粉色，“我拍過你的照片，找人買過你的報廢車，還.....還收藏過你的私人用品，我還....”
說到這裏時，阮京默的語氣忽然變調了，他不再微縮，而是緩慢地站直了身體，試圖與沈浪霆平視。
他動了動唇角，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的情緒熱烈翻湧，深沉而赤.裸，嗓音變得沙啞又低沉：“我還用你的私人物品做過一些肮髒的事，就好像真的把你猥亵了一樣，然後呢？你還想知道些什麽？”
不等沈浪霆開口回答，阮京默眼神晃了一下，像是自暴自棄地接着說：“想知道我從誰手裏買來的，通過什麽渠道是不是！說吧，你還想知道些什麽，反正我是個變态，我不正常，我心裏清楚...”
從始至終沈浪霆的表情也沒發生什麽變化，就算阮京默情緒快要崩潰了，沈浪霆也沒有什麽大動作，依舊用那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睨着人，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從惶恐到傷感，再從傷感到後怕。阮京默的情緒瞬息萬變，當他迎上沈浪霆晦暗不明的黑眸時，身上的氣勢立刻削弱，心髒為之一顫。
他躲避了沈浪霆投來的銳利的視線，別開臉看向一旁，艱難地說：“你讨厭嗎？”
其實他想問你惡心嗎？
可是沒有勇氣問出口，他怕自己看見沈浪霆點頭的畫面。
沈浪霆看似認真地思索了半晌，好一陣子沒有出聲，直到秒針在腕表盤上轉了一圈，他才開口回答：“不讨厭。”
聞言，阮京默倏地擡頭，眸中綻放着意想不到的驚喜。
沈浪霆勾起唇角，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因為是你，所以不讨厭。”
純真灑脫的笑容讓人看着舒服。
不需要太多的甜言蜜語，短短兩句話對阮京默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繃緊的神經在這一刻松懈了，阮京默整個身子都發軟，他憑借最後僅有的力氣走到沈浪霆面前，溫柔地看着眼前愛慕的男人，然後微微擡高腳跟，兩手還住對方的脖子，臉上露出失而複得般的笑容。
他把臉埋在沈浪霆的頸窩處，像小貓一樣親昵地蹭了蹭，低聲說：“浪霆，很抱歉，我知道這樣很不好，是一種不正當的行為，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怎麽辦，我真的控制不住....”
沈浪霆輕撫他的脊背，給予溫柔的安慰，偏過臉輕吻了他柔軟的耳垂，沒有說話。
男豐毒佳他享受愛人傳遞的溫情，閉着眼睛感受。
等到他情緒穩定下來以後，沈浪霆才将他推開，按住他的肩膀，莫名其妙來了一句：“我想去看看。”
阮京默微怔，面露不解：“看什麽？”
沈浪霆神秘一笑，聲音低沉悅耳：“想去你的家看看，C市的家，一定有一個屬于你自己的私人空間對不對，畢竟我以前用過的東西那麽多，我真是好奇，你是怎樣安置我的。”
剛降溫的臉又燒了起來，阮京默就跟泡在紅酒缸裏似的，皮膚慢慢變紅，有種偷了東西被人當面抓包的感覺，即羞恥又激動，還有點害怕。
“怎麽，不想讓我看見？”沈浪霆用指腹輕撫他的臉頰，見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調整了下聲線，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不那麽滿懷期待，“算了，以後再說吧，等你什麽時候想....”
“沒問題。”阮京默出聲打斷，深吸口氣下定決心，“我帶你去看看，讓你認識另一個我。”
“無論什麽樣的你，我都喜歡。”沈浪霆總是在适當的時候說出最有意義的話。
這番話傳到阮京默的耳朵裏，立馬驅散了他心裏的壓力，整個人都放松了，他開始親吻沈浪霆的面頰，腦海中思索着沈浪霆此刻的心情。
沈浪霆從踏進這間辦公室後的一系列反應，他都看在眼裏，從最開始壓抑着憤怒，到後來無聲的妥協，都證明了沈浪霆沒有嘴上說得那麽容易接受。
他是一個心思敏銳的人，清楚知道沈浪霆對他的行為感到不舒服，只因為喜歡他，才會心甘情願的讓步。
他不由感嘆沈浪霆的聰慧，任何秘密都逃不過對方的火眼金睛。沒錯，阮京默有一個屬于自己的秘密基地，那裏承載着他對沈浪霆的全部思念和幻想。
***
第二天早上，按照約定，兩人搭最早的班機飛往C市，一切都是那麽的突然。
大約兩個小時後飛機安穩落地，沈浪霆偕同阮京默走出機場，坐上淩奧集團派來的專屬總裁商務車。
車裏開着空調，涼風環繞四周。
他們坐得很近，大腿貼着大腿，沈浪霆身上那股清爽的味道就在阮京默鼻尖飄蕩。
沈浪霆握住阮京默冰冷的手，低聲問句“冷不冷”。
阮京默微笑了一下，搖頭說不冷。他的笑容略感牽強，想到即将要面對的情景，胸腔就緊繃繃的難受。
不是第一次來C市，但是沈浪霆比以往每次來都要興奮。一想到這是阮京默長大的地方，他內心便多了幾分親切感，忍不住扒開車窗的簾子往外瞅，甚至能幻想出小時候的阮京默背着書包走在街口的場景，一定很有趣。
承載阮京默童年回憶的地方，是上萬平米面積的豪宅，也就是C市赫赫有名的阮家家主的住所，具有地标性建築的錦林方舟。
莊嚴與浪漫的氣息遍布別苑的每一個角落，建築的中與西結合得如此和諧，不僅富有審美的愉悅，還令人感到舒适貼近自然。
茂密蔥茏的竹子沿着小路站成兩排，穿過這片綠叢，便來到阮京默單獨的居所，是一棟兩層小別墅，座落在錦林方舟的北側，很低調很安靜的一個位置。
阮京默對沈浪霆說：“十八歲以後，我就從老宅搬出來，一直住在這裏。”
“眼光真好，不愧是阮先生。”沈浪霆欣賞着園內的風景，點頭稱贊。
阮京默以為他在取笑自己，無奈地搖搖頭：“前院太吵了，家裏傭人很多，我不太喜歡。”
“你在凡爾賽嗎？”沈浪霆開玩笑道，“若是被外人聽到，準以為你在炫富。”
“我還真沒有。”阮京默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從小生活在古堡一般的環境裏，還要接受長輩拟定的精英式教育，阮京默的一言一行都要恰如其分，他始終活在別人的評價裏。只有他自己知道，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非常羨慕那些下了課就可以自由自在玩耍的同學。
距離午飯時間還算充沛，阮京默帶着沈浪霆在錦林方舟慢慢地轉悠着，邊走邊聊起童年，聊起各自的父輩，話題跟随兩人的步伐有節奏地變換着，同時不忘欣賞錦林方舟的風景。
他們走過翠綠高大的竹林，在寬闊的綠園內逗留片刻，看見許多工作人員在修剪花草，然後坐上管家命人駛來的觀光車，繞着古建築轉了一圈，又回到剛剛的起點，也就是藏在幽靜山林中屬于阮京默的私人小別墅。
“可以了，你知道我想看的不是這些。”
站在兩層小別墅的門口，沈浪霆對阮京默這樣說，眼睛裏迫不及待的情緒不加掩飾，愈發清晰明亮。
阮京默心跳頓了一拍，即便做過更長久的心裏準備，再面臨的這一刻，或多或少還是會感到羞恥和不自在。
他理了理衣襟，佯裝淡定地推開小別墅的兩扇門，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進來吧。”
沈浪霆笑了笑，邁開長腿踏步往前走。
清新不落俗套，挑高大面窗的客廳，簡潔大方對稱着奢華有內涵的裝飾物，這果然是阮京默的風格，身處這樣的環境中，令人心曠神怡。
沈浪霆心情甚好，感覺全身都很愉悅輕松，因為只要他張嘴呼吸，鼻尖就都是屬于阮京默的味道。
他一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在不是特別寬闊的客廳轉了兩圈，然後回到阮京默的身邊，摟住對方的胳膊，笑着道：“哥哥，你的私人空間呢？”
阮京默暗暗收攏五指，遲疑了兩秒，擡手指了指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走吧，我帶你去看看。”
地下室的樓梯通道并不寬敞，兩人一前一後地走下臺階，走廊裏的感應燈自動放亮，他們穿過狹窄的過道，拐了一個彎，在地下室角落裏的一間房子門前停住了腳步。
阮京默瞅着這面無比熟悉的房門，面無表情地沉吟片刻，直到沈浪霆在他耳邊催促出聲，他才擡起手輸入房門密碼。
“滴滴滴”響了幾聲後，只聽“咔嚓”一聲，房門自動向外彈開。
屋內的燈光自動點亮，呈現暧.昧的暖色調，是沈浪霆最喜歡的燈光顏色，昏黃暗沉又帶着一點橙紅色，特別适合做一些體力運動。
沈浪霆瞬間被吸引了，不自覺地朝前邁一步，近距離觀察屋內的景象。他的視線沿着左側環顧一圈，最後落在一面牆壁上，他又往前邁了一步，順利走進這間密室。
盯着那面牆壁，他漆黑的瞳孔微擴，淺薄的嘴唇慢慢張開，露出一個在他臉上難得一見的驚訝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