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年命劫

圓桌上的酒瓶一掃而空,只剩骨架子的烤全羊也被撤了下去。

三人喝完醒酒湯,對面的許深深笑容溫柔,眼神淩厲。

青丘道人慈眉善目地微笑:“多年未見,許小姐出落得亭亭玉立,冰雪聰慧哪。”

許儒林的醉意稍稍退下,虛指青丘道人,“深深,這位是青丘道長,小時候你見過的,快跟道長問好。”

“青丘爺爺您好。”

許儒林繼續介紹:“這位你應該更熟悉,郎胭,小時候和你一起玩的。”

青丘道人笑着說:“嗬嗬~昨天胭兒到華睿現場做法,已和許小姐見過了。”

許儒林驚喜:“真的?太好了!深深,你見過郎胭做法了?她深得道長真傳,本領高強,前途無量啊。”

郎胭擺手:“哪裏哪裏,許叔您過獎了!”

許深深垂着眼皮,聽他們商業尬吹。

許儒林說請一位老友吃飯,她以為是世交老伯,或者某位書畫大家,再者是生意上的投資人,沒想到是看風水的老道士,還有他的欠扁徒弟。

“郎胭,每個月三萬的底薪,你看怎麽樣啊?”

“好哇!許叔您真大方!”

“哎,不說那些。每個月補貼另算,包吃包住,交通通訊費,你買衣服出去玩,許叔都給你報銷。”

“真的?!”

“當然是真的!而且你出一次任務,我給你發獎金,你有什麽要求只管跟我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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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您再說我要當真了啊!”

許儒林拍兩下郎胭的肩膀,把一封燙金的牛皮檔案袋放到她面前。

許深深看到檔案袋,露出驚訝的表情,那是集團裏的最高聘請待遇。

青丘道人是集團的名譽顧問,幫許氏創造過很多業內神話,才拿到牛皮檔案。

就算是許深深,頂着許氏千金的璀璨頭銜,也沒能收到這項榮譽,她郎胭何德何能?

許深深微微蹙眉,看着郎胭笑容燦爛地打開檔案袋,一頁一頁地翻看裏面的合同,聲情并茂地宣讀。

“特聘郎胭女士為許深深總監的全職秘書。”

“?”

郎胭的音調漸漸失去熱情,變得愈發迷惑。

“全權負責許深深的飲食起居以及人身安全?”

“......”

“工作期間,與許深深女士同住,如遇外勤也須陪同前往......”

“爸——”

“任職期限,即日起,三年?!!”

“爸,我有生活助理,公司還有一個秘書和一個助理,完全夠用了。”

許儒林抿唇微笑,青丘道人在一旁撚着白須,笑容裏似有深意。

“深深,你出生那天青丘道長就給你測過八字,你命中有三年血災天劫,正是從今年立夏入劫。”

許深深別過臉,深感無語。

“爸,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神州14號都上天了,您修房子測風水就算了,怎麽能拿封建迷信來禍禍我呢!”

“啧,我還沒說答應呢,就嫌禍禍你?以為誰想啊。”

郎胭切一聲,抱胸靠進座椅後背,一臉不耐煩。

“胭兒,不得無禮!”青丘道人低聲斥責。

許深深冷幽幽地瞥郎胭一眼,不理睬。

許儒林的眉目沉下來,嗓音低沉:“深深,這件事是我和你母親,還有道長共同決定的,這也是我今年着急叫你回國的原因。你命中這段血災天劫非同小可,為了你的安全,你必須服從家裏的安排。”

“爸,現在是法制社會,人身安全要靠公安和法律,怎麽能走旁門左道呢?您要實在放心不下,我可以請貼身保镖。”

青丘道人語重心長地勸她:“許小姐,天地之道,玄奇無窮,你不信無妨,但要為自身和家人多做考慮。三年為限,渡劫即成,還請你體諒許先生和慕容女士的一片苦心哪。”

青丘道人十分誠懇,字字都是肺腑之言,許深深無法反駁,只能用沉默回應他。

在這沉默的間隙裏,許儒林給了郎胭一支鋼筆,請她把合同簽了。

“郎胭你別生氣,這事真得麻煩你。你跟公司簽約,我是你的直接上司,深深是你的工作內容,我保證不會虧待你。”

“我是無所謂,在哪掙錢都一樣,可您看她同意嗎?強扭的瓜她不甜啊。”

“......”許深深真是無語它媽給無語開門——無語到家了。

她的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安靜地看着郎胭,但是眼神沒有聚焦。

須臾,許深深起身:“抱歉,我去趟洗手間。”

她知道家人擔心她,但是她很反感沒和她商量就強迫她做讨厭的事。

父親在外人面前對她步步緊逼,絲毫不給她顏面,讓她喘不過氣。

什麽血災,什麽天劫,她才不相信,說出去別人聽了也會笑掉大牙。

麟來雅間在餐廳的最高層,整層樓只有麟來一個包間,衛生間裏自然沒有其他人。

冰涼的水沖洗雙手,許深深難以冷靜。

好煩。

許深深在美妝鏡前的軟沙發坐下,一手按摩酸痛的脖子,一手翻開通訊錄,撥通朋友的電話。

“晴晴,我真是醉了,我爸非說我有三年血災天劫,要讓臭狼當我秘書,同吃同住,寸步不離。”

電話那邊很詫異。

【啊?這都什麽年代了,還血災天劫?而且你跟那郎什麽從小不對付吧?】

“哎,就是說啊,愁死我了。”

【嗯......許叔也是關心你,其實我覺得要她當秘書就當呗,表面走個形式,私底下你愛怎麽過怎麽過,你爸還能天天查你崗啊?】

“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再想想。”

許深深對着化妝鏡補口紅,抿起雙唇,啵開,翹起無名指暈染唇緣。

突然,口紅掉在地上,摔斷。

-嘭咚-

劇烈心顫。

許深深的瞳孔驟然緊縮。

脖子......好痛......

像一根堅韌的鋼絲勒住了她的脖頸,正用力向兩邊拉拽,要把她的脖子割斷。

無法呼吸。

許深深高高地仰着脖子,身軀像一張白紙一般,沿着後背反向彎折,以一種詭異的姿态僵直地立在鏡子之前。

哈啊!

突然,脖子上不存在的鋼絲猛的用力向兩邊拉,許深深陷入窒息。

她的眼球在眼眶裏顫動,視野好像吃了毒。蘑。菇,周圍的光景開始扭曲,旋轉......

包間裏又上了幾道小菜。

郎胭挪開面前的檔案袋,拈花生米吃。

她望望牆壁上的鐘,說:“許深深還沒回來,去太久了吧。”

許儒林說:“她可能有點拉肚子,所以比較久,而且她每次去衛生間都會補妝,還要玩會手機。我給她發個消息。”

郎胭已經拉開包間的門,“我去看看,順便洗個手。”

她是一開始不知道合同這事兒。

在欲仙茶樓,師父說請她吃大餐,她當真以為只是吃頓飯,根本不曉得許深深會來,所以她看到許深深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但是許深深有三年天劫她知道。

青丘這老狐貍,雖然對徒弟坑,但對客戶盡職盡責,本事也是實打實的過硬,所以他給許深深測的命數不會出錯。

許深深不信鬼神,許叔沒跟她商量就搞這一出,确實不太妥,這事要擱郎胭身上,郎胭也膈應。

郎胭想了想,許深深再加一個秘書其實沒啥,但是許深深這麽抵觸,原因無非兩個:讨厭迷信,讨厭她。

于是郎胭琢磨,是不是換一個保護許深深渡劫的人選,她就能答應呢?

所以郎胭打算跟許深深談談,畢竟人命關天不可兒戲。

不過師門裏除了她,沒有女性了。師父、師兄都是男性,許深深能接受嗎?

郎胭一邊思考一邊推開衛生間的門,然後看到前面的地上倒着一個人,上半身被轉角的牆面擋住,只露出一小截月白色旗袍和雪白的長腿。

“許深深?”

“許深深!”

郎胭呼喊她的名字,迅速探查她的脈搏,确認心髒還在跳動。

翻開她的眼皮查看眼球,然後左手掐住她的人中,右手手掌貼在她的前胸,往下按壓,推展。

周圍沒有異常,但是許深深的身體異常的冰涼,很像被陰氣纏繞過。

郎胭逼出許深深體內的陰氣,檢查四周,沒有發現危險,一手托住她的後肩,一手穿過她的膝蓋窩,把她打橫抱出去......

......

命運的洪輪,已然轉動。

最後,郎胭還是在沒有得到許深深允許的情況下,簽下了秘書合同。

理由有三:人命關天,師命難違,掙錢吃飯。

即将帶來的副作用是:被大小姐更讨厭,被大小姐文藝嘲諷,被大小姐翻白眼。

——嗐,都是小事,狼性之子,無所畏懼!

清晨,定時唱片機流淌出悠揚的樂曲。

許深深緩緩睜開雙眼,一切都很熟悉,這是她的家裏,她的卧室。

她低頭,身上還穿着昨晚的旗袍,甚至連高跟鞋都沒脫。

應該是爸爸送她回來的。

昨晚......

窒息的恐怖記憶襲來,許深深恐慌地摸上脖子,很快又平靜下去——已經不痛了。

她急忙坐起來,跑到梳妝臺照鏡子,指尖輕輕觸碰臉頰,慢慢劃動,撫摸颀長的脖子。

沒有鋼絲,沒有任何被勒的痕跡。

昨晚那個劇烈的痛感是什麽?幻覺嗎?難道她最近雜事太多,精神壓力太大?

幹脆跟晴晴咨詢一下,找個經驗豐富的心理醫生看看好了......

房間裏的空氣有點悶,許深深拉開窗簾,看到窗外的情形驚呼。

“啊!你!!!”

窗外是卧室的陽臺,郎胭屈膝坐在欄杆上,光影勾勒出英挺的面部輪廓,和煦的微風吹拂她蓬松的長發。

聽到許深深的聲音,郎胭揚臉看過來,陽光照在她的臉上。

郎胭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不自覺的上揚,和小時候一模一樣,讓許深深覺得她不是想挑釁,就是在偷偷打壞主意。

“秘書合同我簽了,你沒同意我住進來,我又得遵守條約,所以昨晚睡的陽臺。”

作者有話要說:

許爸:不處是吧?我給你們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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