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桃花庵村5
一顆痣而已,奇怪歸奇怪,許深深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她擔心的是郎胭的電話無人接聽,每次給郎胭電話,她都是秒接的。
許深深在招待所外面的涼棚裏跟探測組一起吃飯。
“探測怎麽樣?”
梁工推一推眼鏡:“測量的時候有幾個人過來搗亂。許總,聽說村民不太配合開發?”
梁工說到了許深深的痛點上,許深深惆悵:“是的,我早上走訪了好幾家,他們對這片土地特別執着。”
梁工點點頭:“能理解,農民的血汗融于腳下的土地,他們對土地的感情特別深厚。”
鈴聲響起,郎胭的電話終于來了。
許深連忙接通:“郎胭,怎麽不接我電話...我們在招待所吃飯,你快過來...什麽事?好,吃完再說...等你,拜。”
梁工問:“你的新秘書?”
“是的。”
“她挺有社牛,敢在董事會上那麽剛徐鴻卓。”
許深深想到那天會上的事,忍俊不禁。
許深深說:“她社牛的這點,我不讨厭。”
郎胭來了。
“有肉嗎?”郎胭闊步走進涼棚,在最邊緣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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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深深朝她招手:“這有扣肉,你坐那麽遠幹嘛?”
郎胭擺擺手:“我身上有味兒,別熏着你們。給我留點肉啊,我找副碗筷過來趕點。”
許深深困惑,她身上有什麽味?
不一會,郎胭端着碗過來夾肉,許深深聞到從她身上飄來的腥臭。
“你怎麽身上怎麽搞的?”許深深問她,“像水産市場的味道。”
郎胭連忙端着碗走遠:“先讓我吃頓肉,一會回值班室我有很嚴肅的事跟你說。”
郎胭專挑肉吃,一碗扣肉很快見底,土豆會吃一點,青菜幾乎碰都不碰。
許深深不知道郎胭竟然這麽挑食,才想起來每次跟郎胭吃飯,她不是吃牛排羊排,就是吃烤鴨烤雞烤乳豬,幾乎不吃素。
許深深叫來村長:“我再買一份涼拌肉,純白肉就好。”
村長利索地把肉端到郎胭跟前,郎胭看向許深深,受寵若驚:“謝謝許總。”
許深深笑了笑。
村長跟許深深說:“今天村裏的鎖匠進縣城看閨女了,明天才回來,今晚你看是跟郎姑娘擠一擠,還是住在鄉親家裏?”
值班室實在是太小了,又悶又熱,床還硌,許深深挺想找戶農家借住一晚,但是想到昨晚窗戶外面那個東西,覺得還是跟郎胭在一起可靠,于是回村長道:“我們擠一擠就行。”
郎胭忽然問村長:“你家裏有兩層樓,都住滿了嗎?”
許深深也想起來,她們最早是去村長家找村長的,村長家裏是兩層的水泥房。
村長的臉色變得促狹,說話間眼神也有些閃躲:“是,我家裏親戚比較多,都住滿了,不然我肯定會邀請你們去我家,真的很抱歉。”
村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許深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她就是随便問問,沒什麽意思。”
郎胭卻似乎對村長有種莫名的敵意,她又問:“村長,你有幾個孩子?”
面對郎胭的提問,村長好像有點緊張:“一個。”
“聽說你有一個很乖巧的女兒,但是她的身體不太好。”
村長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然後恢複平常的斯文笑容:“是的,她不足月就出生了,身子骨弱。”他站起身,“我還有工作,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許深深站在桌子對面,對郎胭說:“招待所有澡堂,你吃完了去洗洗。”
郎胭把最後一塊涼拌肉咬進嘴裏,一口吞,擦擦嘴唇:“我現在就去。”擡眼盯住許深深,“你回值班室等我。”
正午是太陽最辣的時候,值班室裏悶得像個小烤爐,許深深把窗簾都拉上,在屋裏放了一盆水,還找村長要了一個電風扇。
屋裏的溫度稍微降下來一點,許深深站在門口看外邊,隔着菜圃,對面的房間裏吹來一絲幽涼的風。
真的很神奇,明明只有十來米的距離,那間屋子就是要涼爽很多。許深深吃午飯時問過村長原因,村長解釋說因為那間屋子在河邊,先人在水流經過的上方鑿有窨井,讓地下的水氣蒸發散熱,白天太陽曬着覺得涼快,晚上就會有點陰冷。
郎胭頂着毛巾回來了。
她的身上透着一層薄薄的水霧,紅棕色的發絲濕漉漉地貼在耳邊,周身散發出清爽的橘子香氣。
郎胭走進屋子,關上門。
許深深以為她要換衣服,要出去,忽然被郎胭拉住手腕,讓她坐到床上。
許深深:“?”
許深深的手腕被郎胭握着,她沿着她的手腕輕輕向下滑動,把她的手翻過來,露出內側那一面,玉藕般的手臂上有一粒嫣紅的小點,是那個突然多出來的紅痣。
“你做什麽?”
郎胭問她:“你的身體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許深深更加困惑:“沒有。”
郎胭在許深深的紅痣上摸了兩下,許深深感到有些癢,迅速地抽走手臂,狐疑地看着她,像一只戒備的貓。
郎胭的臉色沉了沉,走到門口擦頭發。
“你怎麽了,古古怪怪的。”許深深問她,“你不是有很嚴肅的事要跟我說嗎?”
“是啊,你聽着就好,不要我還沒說完就怼我。”
郎胭簡略地跟許深深講了她早上的發現。
“那對夫妻找劉師傅做法,實際上是想利用他祭鬼,不過沒能成功,所以劉師傅只是昏迷,沒有性命危險。”
這事如果放在以前,許深深根本不會相信,但是現在她選擇沉默,等待揭開謎底的真相。
郎胭皺眉:“他們不肯告訴我村裏真正的祭鬼儀式,我懷疑這裏面有貓膩,這才是村民不願意搬遷的真正原因。”
許深深總覺得郎胭告訴她這些話裏有話:“然後呢,還有嗎?”
郎胭頓了頓,指一指許深深的手腕,低聲說:“被鬼盯上的祭品會被标上紅點作為記號。”
等紅痣逐漸擴散,變成一朵綻放的桃花,人牲就會被徹底攫走精氣,化作一具枯癟的幹屍。
“......”
許深深長這麽大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變成幹屍。
郎胭看到許深深無語的表情,說:“我知道你不信,但是該做的工作必須得做。”她正色道:“許總,請你今晚務必配合我的工作。”
。
不知道鬼是怎麽盯上許深深的,為了提升招鬼的幾率,郎胭說要還原場景,天黑以後和許深深坐在靠河的值班室裏。
門鎖還是壞的,關不牢,虛虛的掩着。
許深深貼牆坐在床上,捧着手機玩游戲,郎胭把她的大木箱子搬過來了,打開攤在地上。
許深深瞥她一眼,她的箱子裏大多數都是生活用品,算得上道具的只有蠟燭,香盤,還有朱砂,墨繩啥的。
許深深問她:“你的法壇呢?不擺出來了?”
郎胭用朱砂筆在地上畫圈:“又不給人看,擺什麽。”
“哦?也就是說,你那天擺法壇,舞劍,都是騙人的?”
“是,也不是。”
“怎麽說?”
“羅盤追蹤陰氣,符咒淨化厭勝,就了結了。但是做法,做的不僅是祓除鬼怪,還是安撫人心。所以我得擺壇做法,鎮壓厭勝的怨氣,驅散工人的恐懼。”
行啊,做法都能實踐心理學了。
郎胭在朱砂圈裏放一把椅子,讓許深深坐進去:“不論發生什麽你都坐着別動,不要理會。”
許深深坐好,任由郎胭在她身上灑落香灰,問:“你不跳段大神安撫我的心情嗎?”
郎胭給她手裏塞了幾張符咒,挑眉:“有我在這不比跳神管用?”
夜越來越濃,屋裏慢慢變得很安靜,連外面的蟲鳴都沒了。
許深深垂着眸子,安靜地坐着,椅子下面放着一小盤帶血的生肉。
她垂着左手,把右手枕在大腿,內側朝上,露出那顆紅痣,小臂上系着一根紅色的絲繩。
郎胭藏在門後的角落,全神貫注地盯着許深深兩只腳尖頂着的燭燈。
濃厚的烏雲飄過,擋住空中的月亮。
屋子裏突然變得很冷,窗外飄來一陣陣潮濕的腥臭。
這種感覺和昨晚那東西來的時候很像......
越來越寂靜,許深深能聽見自己的咚咚的心跳和壓抑的呼吸聲。
一絲絲陰冷的氣息從虛無的空氣裏扭出來,燭火唰的變綠。
有什麽在靠近。
許深深的心提起來,額頭不自覺地滲出冷汗。
光線很暗,許深深看得模模糊糊,朱砂圈外面的地面,好像有好幾縷黑煙擰在一起,像蛹一樣蠕動、扭曲,然後慢慢凝聚成黏黏糊糊的東西,伸出像老鼠爪子一樣的小手,向朱砂圈裏試探。
這些都是什麽?!
許深深屏住呼吸,顫抖着看着腳邊那些蠕動的東西。
黑煙越來越多,越來越濃,源源不斷地鑽進那些東西,它們越來越大,三個融成兩個,兩個融成一個,最後變出一個腦袋龐大,身體和四肢極細的小鬼。
小鬼沒有五官,黑乎乎的頭上只有一個豁口,它把豁口的那一面轉向許深深,豁口裏吐出腥臭的風,發出“咯咯咯”的尖細叫聲。
它圍着朱砂圈跑,越來越急躁,用爪子探進圈內,被灼傷,然後繼續試探,直到把朱砂圈磨掉一小截。
許深深瞳孔緊縮,瞳仁裏映出驚悚的影像——小鬼仰起頭,黏答答的豁口擠弄着朝她陰笑,向她的腳踝伸出細小的爪子......
電光石火之間,郎胭丢出符紙罩住小鬼,小鬼發出凄厲的慘叫跳出門外,郎胭跟着追出去,蘆葦叢裏突然跳出一團黑影攔住她,許深深在屋裏看到那團黑影,它兩眼充血,揮舞着長長的指甲,正是昨晚趴在窗外偷窺她的那個東西!
可是許深深卻在郎胭踢倒它後,聽見她怒喝:“瘋子?!你來搗什麽亂!”
什麽?昨晚窗外的是那個瘋子?
許深深既震驚又迷惑,突然,她腳下的土地劇烈震動,幾條粗壯的樹枝破土而出,射出堅韌的枝條,将許深深緊緊纏繞。
作者有話要說:
小鬼哭唧唧:鬼家只是想吃肉肉QAQ
七月啦!新的一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