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手術
楚陌寒本來想回家的，可是胃裏劇烈的疼痛令他改變了行駛路線，直奔醫院，他努力的保持清醒開着車，車速也不是很快，他每一秒鐘都在提醒自己不可以太早的離開這個世界，他還有紀筠熙，還有未出世的孩子，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
冷汗涔涔，疼痛糾纏不休的在胃裏肆虐，楚陌寒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死死的掐着胃，沈思儒給他開的藥已經沒有了，可是有一股意志支撐着他，一直到醫院，他穩穩的停下車，神經和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翻江倒海，胃裏好像有東西在攪着，惡心湧上喉頭，他打開車門捂着唇下車，踉踉跄跄的疾步走到不遠處的花壇開始吐。
沈思儒遠遠的就看到楚陌寒的車停在了醫院的門口，心想這次他還挺積極。
楚陌寒不斷的嘔吐，撕心裂肺，最近食量大減，中午楚陌黎買的粥他壓根就沒吃幾口，現在吐出來的全是帶着深褐色的液體，疼痛愈演愈烈，他狠狠的掐着胃，白色襯衫被他蹂、躏的全是褶皺，那力道像是要赤手破腹而入直接搗毀疼痛點一樣，一股溫熱的腥甜湧上來，他連捂唇的時間都沒有，鮮紅色的液體直接破口而出。
秋季，本來就凋殘的白色花朵，被那血液濺的星星點點，一顆血珠子在花瓣上劃出一道血痕，最後滴落，刺目的竟比最初綻放時期還要妖嬈幾分。
雙腿無力虛浮打着顫，楚陌寒颀長的身子搖搖欲墜，就在他要墜落時，一道力量扶住了他。
“楚陌寒！！！”沈思儒看着地上的鮮紅心驚。
意識徘徊在崩塌的邊緣，楚陌寒的黑瞳看清楚身邊人之後就開始渙散，血還不斷的從他嘴裏汨汨而出，像條小河一樣順着他倨傲的下巴流淌，滴滴答答的暈染他胸前白色的衣襟，猶如綻放在白色綢緞上的紅梅，一滴一滴，一朵一朵，觸目驚心。
沈思儒把楚陌寒背起來，快速的邁向醫院。
迎面而來的陰院長和陰蝶依疾步上前，當陰院長看到沈思儒背上的人時臉色大變：“怎麽回事？”他急聲詢問，蒼老的聲音铿锵有力。
“陌寒……”陰蝶依被楚陌寒嘴角不斷流出的血而驚駭，那刺目的鮮紅占據着她全部的眼球，揪的她的心生疼。
“沒時間說了，先手術吧。”感覺到肩頭的衣服被濡濕，沈思儒知道那是楚陌寒一直嘔出來的血。
“我跟你一起進手術室。”陰院長對沈思儒說道，轉頭看着陰蝶依吩咐：“依依打電話通知你楚爺爺讓他來醫院。”
“不……要……告訴我爺爺……”楚陌寒忽然半撐開眼皮說道，氣若游絲，但是大家足以聽清。
“胃癌初期，除了他弟弟，他其他親屬應該都不知道。”沈思儒說道：“先給他弟弟打電話吧。”
聽到胃癌兩個字，陰院長震驚，随即揚聲喝斥：“胡鬧！！！！依依通知你楚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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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陰伯伯……”楚陌寒心裏一急，又是一口血從口中吐出，緊接着昏厥了過去。
“爸……”陰蝶依想要說些什麽，卻被陰院長打斷。
“出了事沒人能負責的了，快去打電話依依。”陰院長聲色俱厲。
看了一眼楚陌寒，陰蝶依點點頭，掏出手機，顫抖着雙手撥打電話。
手術室門外，楚沐天，楚晖韬還有楚陌黎都在，無一個不是面色沉重。
“紀筠熙那丫頭呢？”楚沐天問着一旁的楚陌黎：“給她打電話，這個時候她怎麽不在？！”
“她不知道大哥病了，她懷孕了，大哥再三叮囑我要瞞着她。”
懷孕了？同時得到兩個消息，一好一壞，楚沐天嘆氣，心情複雜的狠：“像瞞着我們一樣嗎？”他不悅的用手中的拐杖敲打着地面：“那丫頭懷孕了你們怕她擔心瞞着點情有可原，我們呢？你早就知道了怎麽不告訴我們？！”
“大哥不讓我說。”面對嚴厲的楚沐天楚陌黎早已習慣，他垂着頭低聲說道。
“不讓你說你就不說？還說什麽出國，你們倆唱的哪一出？”楚沐天氣的吹胡子瞪眼。
“爸，您別着急，小心身體。”楚晖韬把楚陌黎拉到自己身後，然後看着他：“這件事确實是你做的不對，胃癌這麽嚴重的事怎麽能瞞！”他到現在都還沒消化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為什麽老天讓自己的兒子得這種病，他寧願得病的受罪的是他自己。
手術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沈思儒和陰蝶依急忙的出來。
“情況怎麽樣了？”三人都上前。
“失血太多，血庫裏的A型血不夠用。”
“我是A型血。”楚晖韬匆忙的應聲。
“我也是。”楚陌黎附和。
“你們兩個都去。”楚沐天痛心疾首，他不是A型血，曾經叱咤風雲的老者此時看上去有些落寞的無助。
“先讓蝶依帶你們去驗血。”沈思儒說完又急切的返回手術室，楚陌寒的情況很危險，他胃部的狀況很糟糕，除了惡性腫瘤以外，造成出血點的潰瘍也是很嚴重，幾欲穿孔，而這樣的他竟然還能獨自一個人開車來醫院，他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楚晖韬和楚陌黎跟着蝶依去驗血，徒留下楚沐天一人黯然神傷，他頹然的跌坐在休息椅上，手心都是因緊張和惶恐泌出的冷汗，他年輕時經風破浪，沒想到自己老了老了還能攤上這樣的事情，人定勝天，他相信他心愛的孫子能平安度過這一劫。
手術室裏，陰院長親自操刀，切除楚陌寒胃裏病竈的同時，他和沈思儒商量又切除相關淋巴結，雖然癌細胞還沒有擴散，但以防日後複發這是最保險的決定，而此時手術時長已達到了四個小時。
手術室外楚沐天備受煎熬，目不轉睛的看着手術中三個大紅字，此時楚晖韬扶着楚陌黎走了過來。
由于楚晖韬血壓偏不是很好，所以陰蝶依只抽了楚陌黎一個人的血。
一道閃光突然璀璨的亮起，三人同時盯着光線的來源———走廊的拐角。
三人面面相觑：“有可能是記者。”楚沐天說着對楚晖韬使了個眼色。
楚晖韬點頭，疾步跑過去。
“過來坐會。”楚沐天看着楚陌黎蒼白的臉色，拍拍旁邊的空座，他不知道他們兄弟倆的感情什麽時候和緩的，陌寒會把公司暫時交給陌黎是一種信任，而陌黎肯為陌寒輸血是一種無私的親情，他以為他們兄弟倆永遠都沒有言和的一天，所以此時他真的很欣慰。
楚陌黎搖搖眩暈的頭，在楚沐天身旁坐下，他不知道護士抽了他多少毫升的血，只知道現在無力疲乏的厲害。
“休息一會就回家吧，讓你媽給你炖些補品。”楚沐天說道，他平時是和楚陌黎不親近，不是不喜歡，而是一種刻意的忽略。
“等大哥出來再說吧。”
“快走！”楚晖韬壓着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走過來。
楚沐天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淩厲。
“你們就放了我吧，我已經把相機交給你們了。”男人被楚沐天審視的頭皮發麻，他當然知道眼前的老者是楚氏創始人，他一個小記者怎麽和他抗衡！
“你是哪家報社的記者？”楚沐天問道，聲音冷冽。
“木槿……女性雜志……”男人結結巴巴的說道，內心惶恐。
“你知道什麽？”
“我……我什麽也不知道……”
“那你在醫院是為了給我開場專訪嗎？”
“不，不是。”男人搖頭：“有人打電話告訴我楚氏現任總裁得了胃癌，處于病危中，所以我才來偷拍，想寫篇獨家。”
竟然有人給記者打電話，還清楚的知道陌寒的病和哪家醫院，楚沐天沉思片刻：“是誰？”
“一個女人，我不知道，也沒見面，你們就放我走吧，我發誓什麽都不寫。”記者舉起手保證，偷雞不成蝕把米，他感覺點背極了。
“晖韬，把他弄走，處理好這件事。”
“我知道了爸。”楚晖韬看了一眼搶救室的門，拽着記者離開。
沒有人發現反方向的一抹身影，林琳躲在那裏，目光陰霾狡黠，胸脯因氣憤而劇烈的起伏，那個記者簡直是笨到家了，這麽簡單的事都被他搞砸了，不過話說回來，楚陌寒得病真是大快人心，老天助她，她萬分的希望他手術失敗，這樣不費吹灰之力，楚家的一切就都是她兒子陌黎的。
夜色正濃，霧氣彌漫，窗外霓虹四起，閃爍。
手術長達八個多小時才結束，中間出現過大出血，但是楚陌寒挺過來了，當陰院長和沈思儒宣布手術成功的時候，衆人如釋重負，陰蝶依更是喜極而泣，激動的趴在沈思儒肩頭哭個不停。
沈思儒內心雖然酸澀，但還是寵溺的拍着她的肩頭：“不要哭了，沒事了。”
陰蝶依擡起頭，淚眼朦胧的看着沈思儒：“謝謝你救了陌寒。”
沈思儒苦笑，指指陰院長，手在半空劃了弧形：“不是我自己救了他，是我們都努力了。”
“好了，都不要在這站着了，陌寒已經由另一個出口轉進病房了，有護士照看，大家都去休息吧。”陰院長說道。
“真是謝謝你了。”楚沐天看着陰院長真誠的道謝。
“楚伯父您可別客氣，楚、陰兩家是世交，雖然我父親已經去世了，但是情分還在，你這句謝謝顯得太生分了。”
陰院長頓了頓：“不過陌寒還有一場硬仗要打，術後休養些日子，我想準備一個療程的化療讓他做做，鞏固一下總是好的，另外結合中藥的治療，中醫能增強人體免疫，減輕西醫治療的毒副反應，中西醫結合，優勢互補，療效比單一方法為好。”
“治療方案就交給你了，我相信你。”
兩人正說着，身後撲通的一聲令人心驚。
沈思儒率先上前，拖起楚陌寒的上半身：“楚陌黎。”他拍着他蒼白的臉頰叫着他。
其餘的人也圍了上來。
楚陌黎徐徐的睜開眸子，用力的搖搖頭：“沒事，只是有些頭暈。”他說着轉眼望向楚沐天，他正一臉焦急的看着自己，這好像是第一次他用如此關切的目光看着他，莫名的心裏澀澀的，也有些暖暖的。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