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之十

‘大奔’一刻後回轉,他很講禮貌,先在房門外停下,敲了敲開着的門扇。我一骨碌爬起,問他,“怎樣?”

“我家主人在外地……”‘大奔’顯得有點兒為難,我心中‘咯噔’一下,暗說,難道人家這樣也不肯見?好在‘大奔’跟着說道,“我家主人囑托我好生向大師您解釋,他會盡快動身,等他回來後會直接來這裏拜訪您。這幾天,請您先随意,在咱這城裏逛逛,若有需要,想買什麽用什麽,這有些現金。”說着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對折的信封,裏頭鼓鼓囊囊,我毫不客氣的接過來,捏一捏,啧~

‘大奔’搓了搓手,繼續小心道,“今天,這個,準備不周……明天我再來給大師您送點兒必需品,我直接放在前臺那,大師您自己去拿就好……您看,這樣成麽?”

這一段說辭好生客氣,看來我的話很有效,而且之前的猜測也沒錯,舊宅吞噬了不少修道人,難怪‘大奔’一開始對我不冷不熱不鹹不淡,想來他也以為我和那些人一樣,去了就不會再回來,要麽被沖天陰氣吓跑,要麽不自量力進了宅子就此消失。

‘大奔’還在殷殷的看着我,眼神裏頭有敬畏有疑惑似是還有些不相信,我于是點了點頭,說,“好,客随主便,我一切聽你的安排。”其實我也想先把自己的事給辦一辦,兩只鴨子要善後,還要跟祖奶奶好好交流一下。最重要的是,熬過那現在已經不存在了的昨夜,我急需一個熱水澡和一場美夢。

‘大奔’滿面堆歡的走了。

我掩上門,環視周遭,有些感慨。

先撥電話給霞,唠叨幾句,都是‘昨天’那些話的重複,接着我給胡婆撥了個電話。

閑聊幾句後,我對胡婆說,“我能和你家那只狐貍說幾句麽?”

“咿?”胡婆奇道,“你要和大仙說什麽?”

“我要感謝它給我介紹了個好生意呀!”我半真半假。

胡婆卻信了,笑呵呵的,“那有什麽,小事一樁,你等等啊,我去找大仙來!”

我等了等,胡婆聲音再度響起,“喲,木子呀,大仙剛跟我說了,說不用謝!大家都這麽熟了,沒啥幫不幫的,一句話的事而已!那啥,大仙說它現在有點事,正忙,以後有機會再跟你絮叨絮叨……”

我就知道它不敢出來,于是笑嘻嘻的,“那怎麽好意思,胡婆?這樣吧,那反正我還有幾天清閑時間,不如我來拜訪一下大仙,順便看看你。咱都多久沒見了,我還怪想你的!”

胡婆說着‘好啊好啊’然後咯咯笑起來,但剛笑到一半聲音便被掐了。聽筒裏倏地一下寂靜下來,像是電話線突然斷了一樣。我握着話筒靜靜等着,沒多久,聲音再度從話筒裏傳來,聲線還是胡婆的,但尖聲尖氣妖裏妖氣,“李大天師~嘤嘤~貴體無恙咩~”

“嘿!你,”我冷笑,“舍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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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有您一聲召喚,”那母狐貍繼續裝傻,“我哪敢不出來?”

“大仙,您可真有本事啊,讓我栽了這麽一個大跟頭!”我着實有些怒,“昨兒個我就一直在懊惱,我這修行啊真是越修越回娘肚子裏去了,你說,我撿着個現成的快三百年的狐妖不收四處晃蕩啥啊我?”

“哎?”母狐貍驚訝起來,“這話,這,這,大天師您可別冤枉小妖啊,小妖我哪有那個本事送您一跟頭栽?”

“還裝吶?”我氣,“我看電話裏頭說不清楚,不如……”

“別,別!”母狐貍立刻轉了口風,“您想知道什麽,您就問我!您一問我,我一定全說!”

好油滑的回答,言下之意是,我問什麽它就說什麽,我要是不問,它就不說。

我懶得跟它廢話,直接便問,“那你說說H市這個生意吧,前因後果來龍去脈,一樣一樣都別漏了。”

“哎?嘤嘤!”母狐貍賊笑起來,“這個啊,簡單~是人家呢,上門來找的胡婆,我打聽了一下,道上人都傳呢,這筆生意,只能由姓李的來做……誰曾想,就那麽巧呢,您一個電話打了來……”

“姓李的?呵呵,”我笑了幾聲,“天下這麽大,姓李就我們一家是吧?”

“不瞞呢您說,”母狐貍壓低了聲音,倒沒那麽刺耳,但還是欠缺誠意,“那個宅子啊,到現在呢,也有好幾百年了,裏頭呢,折了不少好手,所以呢,我就估摸着,這個‘李’家呢,除了您,別的呢,當不上!”

“嘁!”這一頂高帽我敬謝不敏,但狐貍的話,我信了八成。

“不過呢,那宅子,真是兇得很!以前呢,只是死在裏頭的人的魂魄呢,出不來!勾魂使呢,也進不去!可是呢,就這幾年,宅子開始連通靈人呢,也鎖了!據說呢……”母狐貍突然住了口,不知在琢磨什麽。

我似是能想象胡婆一雙昏花老眼此時突然亮光大盛,眼珠子也清溜溜的在眼眶裏轉啊轉,露出跟一張老臉完全不符的精明警惕。我輕咳一聲,學母狐貍語調半打趣半威脅,“我還等着呢,你呢,有話呢,要是不說呢,小心呢,将來呢,沒得機會說!”

“別,別!”母狐貍立刻接了下去,“小妖呢聽說了點不靠譜的傳言,說是,這宅子呢,是個連環局!目的呢,是鎖陰魂,鎮一樣東西!”

“鎖陰魂鎮東西?”我挑眉,這倒真是一點沒想到。

“是的呢!”母狐貍竟然關心起我來,“大師您呢,要是去呢,可要多注意點!”

後來我又盤問了母狐貍很久,翻來覆去的問,沒有問出更多的內幕。放了電話,我琢磨着,要是母狐貍的話有幾分真實性,那當年設困陰局的李家高人要鎮的東西,可能是一樣極陽之物。宅子裏的陰靈沒上萬也有八千,不知是什麽樣的東西需要這樣強的陰氣來克制。

至于母狐貍提及的連環局,這個估計是謬傳。我想象不出什麽陣法能把困陰局當做其中一環來使用,至少在我家的書上沒有記載。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有高人能利用已有的困陰局來設置局外局,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

放下話筒,我覺得疲憊之極,連澡也不想洗,就想上床埋頭大睡一場。心動不如行動,我蹬掉鞋子鑽進被子,空調低到17度,我皮膚早已經涼飕飕。

困意一來,連被子上消毒水刺鼻的味道也不覺得了。合着眼似睡非睡躺了一陣,我強迫自己睜開眼。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還有事情要做。

下了床,拾起‘大奔’走時留下的信封,打開來一數,整整五千塊。

夠用了……

跟着從外衣兜中掏出兩只符鴨,一左一右放在窗邊小幾上,不忘伸手将窗簾拉上。

我對着其中一只鴨子喚了柳兒幾聲,她應了個‘在’。我說,“現在好了,我們已經出來了,你也可以出來了!”

柳兒聽話,從符鴨脫身而出,輕飄飄站在卧室中央張大眼睛四下看。世事變化迅猛,尤其近代,一百年足以打造一個滄海桑田,她驚奇眼前所見也是正常。

“你想在這裏多看看麽?”我問柳兒,“要是不想,我等下就帶你去黃泉路。”

柳兒回頭看着我,臉上表情變幻一陣,便堅決搖頭。看來,她更想早一點去見她的心上人。

“那好吧,”我盤腿坐在綿軟簇錦的羊毛厚織地毯上,對柳兒道,“你還記得你家少爺的姓名和生辰麽?”

柳兒張口說出,看來只要是跟她家少爺有關的東西,就似刻在她的記憶裏了一般。看着她因殷切期盼而格外明媚的臉龐,我忍不住擔心起來,若是她見到那個人了卻發現人家已經忘了她——這個可能性很大——她該會多傷心啊……

但是柳兒目光灼灼盯着我,嘴角止不住的上翹。我心裏一嘆,只能看造化了。必然要傷的心,躲是躲不過的。

“那我馬上就請個鬼差來問一問訊,你想回避一下麽?”我再問。柳兒偏頭想一想,以行動代替回答,化作白光重新附上了符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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