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城南別院
楊祈涵在別院內閑逛了小半個時辰,身後的兩位少年更是緊随其後,保楊祈涵周全。
“跟了我這麽久,都不說說自己的名字?”楊祈涵也是被這兩個沉默的少年弄得無言以對,一圈走下來,一點開口說話的意願都沒有。
“我們兄弟二人沒有名字。”年長的少年直視楊祈涵的雙眼,“請郎君賜名。”
“……”楊祈涵将這兩個打量一番,心裏盤算起什麽名字好聽。“既然是賜名,那你們便随我姓,哥哥成宇,弟弟成禮。”
“楊成宇謝郎君賜名。”
“楊成禮謝郎君賜名。”
“起來吧。”楊祈涵伸手将他們二人扶起,笑着說:“我從未給人起名過,方才還擔心自己起的不合你們的胃口。如今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郎君文采橫溢,那怕是随口起的名字也都是極好的。”楊成宇那裏敢說這個名字不好,他們本是孤兒,街頭行乞,若不是被管事帶入別院內,他們怕是早就餓死了。在外頭吃不飽穿不暖,可在這兒既可以嬉戲玩鬧也可學習六藝,這比在外頭好上千百倍。
楊祈涵可不敢應下這話,名字雖說她是的确是随口一說,可她心裏還是盤算過的,至少說出去不會讓人覺得老土與不舒服。再者,她要是随口一起,怕是要難聽的很。
“文采橫溢說不上,只是讀書讀得多,肚子裏多少有了些墨水而已。”楊祈涵笑了笑,她突然想起四門學在開春之後會有一場考試,為的是八品九品子嗣與平臺百姓的,要是別院內有幾個讀書不錯的,倒是可以送進去學學,等将來年紀到了,也可以參加科舉考試。“別院內可有讀書不錯的?”
“讀書不錯的倒是有那麽七八位,不過他們當中還有一個過目不忘的東子墨,他可是時常在課堂上被夫子誇獎。”楊成禮倒是先開的口,只是他說完之後臉面上多了些不安,楊祈涵一問,他才開口說:“東子墨性情有些古怪,平日裏也不與我們接觸,每每看見他時總是拿着書本看書,喊他也只是點點頭罷了。”
“……”楊祈涵無言,這那裏是性情古怪,壓根是不合群吧。“那其餘的呢?”
“其餘幾個方才郎君已經見過了,如今應還在院中嬉鬧,郎君要是想見見,不如我們現在就将他們喊來?”
“嗯,去吧。”
楊成宇兄弟二人一走,楊祈涵也沒了繼續走的意願,反倒是坐在石凳上等着。
楊祈涵坐在石凳上不久,就起風了,風中帶着雪,索性雪并不大,如柳絮随風輕飄,随着風越來越大,雪也越來越密,越來越大,像是張開的白網将整個長安城都包裹起來。楊祈涵早在風大的時候進了屋舍,她站在屋檐下看着院中随風飄蕩的雪花,她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在手中把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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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剎那,楊祈涵想脫下披風進入這滿是雪的世界內,堆一個雪人出來。
楊成宇兄弟二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兩刻鐘時間,楊祈涵都已經命小厮備了爐火與酒,就等着他們過來。
三國時期有一典故,名煮酒論英雄。
一個長歌當嘯,豪氣沖天,指點群雄;一個寄人籬下,一味謙恭,裝孬不折本。
如今楊祈涵無意間倒是做了差不多的事,只不過他們要的是天下,而她只想保自己一世平安喜樂。
“見過郎君。”他們十人進來,對着楊祈涵行禮。
“不必多禮,都過來坐吧。”楊祈涵并未起身,只是招手讓他們過來,“方才在院中閑逛了小半個時辰,如今都有些餓了。”
“郎君,這……”
“讓你們坐下你們就坐下。”楊祈涵那裏能讓這些人臨陣脫逃,“如今喊你們過來是有事要說,你們要一直都這麽扭扭捏捏的,我可就不管了。”
“這……那就坐下吧……”
圓形桌上坐滿了人,一個個的目光都落在坐在主位上的楊祈涵,他們心裏都在思索,這位郎君喊他們過來是為了什麽事情。
“此時喊你們過來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征求你們自己的意願。”楊祈涵不喜歡強逼,那樣也許會适得其反,倒不如一開始她就将選擇權交到他們自己的手裏,等将來不管情景如何,他們心裏都有對楊祈涵的感激。
“四門學招收八品九品及平民百姓子嗣為生徒,律學、書學、算學教授實用學問,名額不過數十餘人。此次你們可有意願入學四門學?”
“四門學?!”
“聽成禮說,你們是別院內讀書不錯的,不如去四門學碰碰運氣,要考進去了對你們自己也是好事不是。”楊祈涵裹着布将酒壺拿出為自己倒了一杯,“你們任何人考上,束脩完全不用擔憂。”
“畢竟你們都是城南別院出去的人,這種小事,我自然會打理的。”
不出楊祈涵所料,他們八人都同意了。
楊祈涵跟這些個人待了半個時辰後,這才回了主院,剛進院子就看見林姑帶着幾個婢女站在那兒看着她。
“郎君,熱水已經備好了,請入內沐浴更衣。”
楊祈涵并沒有忘,今天元日,大朝會結束之後,百官嫡系子嗣都得入宮參加晚宴。如今時辰已經不早了,她要是在磨蹭幾下,就得晚到了,到時全場百官都盯着她一人看戲,她說什麽也不願意。
“林姑,你怎麽來了。”楊祈涵推門進入浴堂內,林姑緊随其後進來指使那些婢女們将衣物放好,“這種事情讓她們來送或是派人來說一聲不就好了麽。”
“郎君,這衣物名貴,斷然不敢讓那些還沒成才的婢女們送來。”林姑說着就上前将楊祈涵的披風解下,“郎君,你與那位公主殿下何時關系這般好了。”
“公主?”楊祈涵一愣,“林姑為何這麽問。”
“郎君還要瞞着林姑?”林姑嘆息,“這已是公主第二次為郎君送來尚衣局的衣物。”
“……”楊祈涵這下覺得頭疼,她簡直有點冤枉,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位公主殿下了,“俗話說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林姑不必擔憂。”
林姑呡了呡嘴,最終沒說出話來。
楊祈涵沐浴為的是将身上的酒氣去掉一些,免得入宮讓人聞到身上的酒味,讓人借題發揮。
又過了一刻鐘後,楊祈涵從浴池內出來,身上裹着長巾将身上的水漬擦幹,随後她開始穿起裹胸,随後是上好的絲綢裏衣,皮裘,最終才是李思送來的冰藍綢布,長袍領口袖口都鑲繡着銀絲邊流雲紋的滾邊,腰間束着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只綴着一枚白玉佩,烏黑秀麗的頭發束起來戴着頂嵌羊脂玉帽冠。
“郎君還是披上這白色大麾的好。”
“林姑,時辰不早了,我入宮了。”
“去吧。”
殷紅色的夕陽照在長安大街上,蔚藍的天空上漂浮着朵朵白雲,在霞光的照耀下呈現出火焰般的嫣紅。
楊祈涵先回了楊府,與楊祈玹一同入宮。
乘着車馬在丹鳳門下車入宮,經禦橋入內,迎行的宮中公公領着百官嫡子們往大朝會晚宴麟德殿走去。麟德殿是宮中規模最大的宮殿,向來都是舉行晚宴,觀看歌舞以及接近外國使節的場所。這個地方,楊祈涵是來得最多的地方,相對其他地方還算熟悉。麟德殿早已布置妥當,待官員子嗣入殿之後便被安排的自家父親身邊坐着。
此時距離晚宴還有半個多時辰,官員之間開始閑聊,楊祈玹他們也不例外,一一跟自己相熟的人聊起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