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風好歹有着千年仙修，尋常小孩根本咬不傷他。偏生人參果寶寶也是千年得道，這一口下去就算鋼筋都能咬斷。路清風疼得手抽筋，差一點就把人參寶寶摔地上去。
人參寶寶手腳并用朝路清風身上招呼：“放我下來！”
這小家夥才過一個時辰手腳竟變得那麽有勁，沒一下都叫路清叫苦不疊。
路清風試圖勸服熊孩子：“真的不行，你真會化掉的。”
小家夥不聽，直呼：“壞爸爸，大壞蛋。我要好爸爸。”
路清風委屈得很。那個攤着手不管你的才是壞爸爸好嗎？
淩霄反正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白天我可打不過他啊。你還是趁早吃了吧，別待會兒你也打不過。”
正說着間小家夥又一巴掌扇路清風臉上，直把他鼻子裏塞着的葉子都給扇掉。
登時人參寶寶身上誘人的氣味撲鼻而入。就像沙漠裏幾天不進水的人忽然聞到泉水濕潤的氣息，又像餓得饑腸辘辘時嗅到濃郁的烤羊肉，路清風腦海裏邊不自覺地生出幻象——吃，很好吃的！
他忍不住一手拽住人參寶寶的兩條短手，另一手握住它兩條短腿，小家夥四肢被擒登時沒法再打人，只哇哇亂叫着。
路清風根本聽不見他的叫聲，魔怔地把他橫過來，準備先從中間肚子那裏開始慢慢啃。他的舌頭接觸到人參寶寶的皮膚。肉乎乎，軟綿綿，爽歪歪。
鼻子一癢，打個噴嚏。
香味的中斷叫路清風猛然清醒過來。他到底在做什麽？他怎麽可以吃人？
路清風吓得手一松，人參寶寶從空中垂直下落。好在他反應機敏，膝蓋一頂，雙手一接，才不叫他落到地上。再看寶寶吓得魂不附體，汪汪的淚眼忍不住變成滔滔大河，放聲大哭起來。
路清風生怕又聞到那氣味，趕緊先屏住氣，用腹語說：“寶寶不哭，剛剛跟你開個玩笑的。”
路清風內疚壞了，他怎麽可以有那麽邪惡的念頭要吃掉活生生的寶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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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參寶寶哭得更厲害了，掙紮着要從他懷抱裏逃走。
路清風實在沒轍，可憐巴巴地望着淩霄。
淩霄走到路清風身旁：“你真不肯吃？”
路清風憋氣憋得難受，不想跟淩霄争辯，只用腹語喊道：“快幫我摘樹葉塞鼻子。”
他忽然看淩霄覺得奇怪。那家夥鼻子裏沒塞什麽東西，正常呼吸正常說話，怎麽沒有給人參寶寶身上誘人的味道吸引住？
路清風喊淩霄再靠近些。趁他白天反應速度沒那麽快，冷不防把寶寶塞他懷裏。
寶寶有人抱着，路清風趕緊躍出一丈開外，好容易深深吸口新鮮的空氣。
附身在瀚海長風裏的逐鹿叫道：“你好糊塗啊，這不是把人參果送他吃了麽？”
路清風信心十足：“他不會吃的。”
可淩霄明明學着路清風那樣，把人參寶寶手腳握住橫過來，也要從中間啃一口。
逐鹿大喊：“快阻止他！”
路清風一顆心提到嗓子眼，然後擠在喉頭。之所以沒吐出來，是因為路清風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感覺淩霄跟他是一類人，哪怕他嘴上說得再怎麽邪惡，他絕對不會真的把人參寶寶吃掉的。
人參寶寶離淩霄的嘴巴越來越近，可淩霄的動作也越來越慢。顯然只是做給路清風看的。淩霄也只是伸舌頭往寶寶的小肚皮上撩了撩，就将他放下。
這回人參寶寶不哭了。因為淩霄對他說：“再不乖嚷着自己玩我們都會吃掉你噢。”
人參寶寶兇巴巴只是表面的，它心底裏還是很希望兩個爸爸都呵護他。一見兩人聯合起來都罰他，登時沒聲沒息，乖乖躺在淩霄懷裏不敢鬧了。可看他委屈的小表情，明明把不開心都憋在肚子裏。
路清風松口氣。先摘樹葉把鼻子塞好再過來看寶寶。
路清風摸摸人參寶寶的頭：“我們剛剛逗你玩呢，寶寶那麽乖，怎麽舍得吃掉呢？”
淩霄默契地唱黑臉：“不乖的孩子就該被吃掉。”
路清風狠狠往淩霄肩膀上拍一掌：“不許吓唬人，好好教孩子。”
人參寶寶看見有人被打，幸災樂禍地拍手叫好。
路清風極其不滿：“看，都是你從小教壞他的，現在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淩霄桀骜不馴地把頭扭過去：“跟我有什麽關系，你看他又不咬我。混賬！”
原來人參寶寶也往他胳膊上狠狠咬一口，咬完還要打：“你才是壞爸爸。”
淩霄可不像路清風那麽好脾氣，揪着他的脖子提起來，小家夥手短腳短被揪着就只能在半空中掙紮，一點都摸不着淩霄。
路清風忙把寶寶搶過來抱自己懷裏：“你怎麽能虐待我們的寶寶？”
淩霄拍拍手：“不然你肯抱回去？”
路清風才驚呼又上他的當。不過小家夥從淩霄那回來後乖很多，再不敢對路清風做些什麽粗魯的事。他可不想被送到真正的壞爸爸的身邊。
第五個時辰到了，也是人參寶寶成熟的時辰。
路清風以為成熟就是能下地走路，心想可算不用抱着他了。
誰知道懷裏的寶寶忽然沒了動靜。不聲不響，就跟死了一樣。
路清風吓得心髒砰砰直跳。把寶寶翻過來一看，他竟然變成了一座雕像。不，準确來說變成了植物。他的身子不再是肉嘟嘟的，而是像果實那樣有硬度。他的五官全部凝固，不會再哭再笑，不會再動，也不會再說話了。
“怎麽會這樣？他怎麽會這樣的？”路清風急急忙忙抱着寶寶沖到淩霄身邊，他們的寶寶怎麽不會動了？
淩霄很淡定：“成熟了。”
“不，為什麽成熟了是一動不動的，就像，就像……”路清風避免說出那個字。
“什麽為什麽？難道人不會死？”淩霄一點不忌諱。
路清風穿越過來後，每每聽到的都是什麽幾千年的生命，他漸漸忘卻了死亡，他甚至以為這個世界不會有人真的死去。可他的寶寶，他的寶寶竟活不過半天就死去了。
路清風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逐鹿真是沒眼力勁到了極點：“恭喜師兄。可算熬到人參果成熟之刻。現在它是果子不是人，師兄總算可放心吃了。”
路清風正傷心頭上，聽他這麽一說火冒三丈，騰出只手來将劍握起，學着淩霄的樣子把劍猛往地上一插。
逐鹿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白天路清風的力氣可比淩霄大多了。
路清風也不管他，任那柄劍插在那裏。他抱着變成果實的人參寶寶走回樹下，擡頭望向挂滿嬰孩的果樹，言語間有些哽咽：“他們每個人都只能活半天嗎？”
淩霄也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不錯。你應該想，他們有半天可活已經足夠了。他們本就不是人，只是果實而已。況且許多落下地來登時就化去，連半天都沒得活。”
路清風的目光沒有從樹上離開。他不敢看懷裏變成果實的寶寶，對淩霄道：“吃了它就能回去嗎？”
淩霄點了點頭。他從古籍上讀過，上古有兩兄弟被流放到這座島，就是吃了人參果，才有足夠的力氣沖破島外環繞的巨大風暴，重歸海內大地。
路清風把寶寶塞淩霄手上：“我吃不下，愛吃你吃。”
“你不怕我不帶你回去？”淩霄端詳着手裏的果子。
路清風看着滿樹的人參果：“回不去也罷。我便守着這棵樹，至少讓掉下來的還有半天可過。”
淩霄笑着搖搖頭，半蹲下來，伸出只手挖個坑，把人參寶寶埋進去。
路清風看着人參寶寶一點點溶化在土裏，叫道：“你幹什麽？你不想回去？”
淩霄不說話，看着人參果消失在地裏才道：“誰說回去非得要吃掉他不可？現在，島外的風就停了。”
路清風腦海裏飛快閃過四象五行的道術。風屬木，島屬土。成熟的人參果入地使得土系力量大增，周遭木屬性的風便克制不動它，也就自然消散。
可土的力量過去強大，豈不是又回到最初的大地會吃人的狀态？
淩霄一點都不緊張：“師兄你再不帶我飛起來，我們會跟你劍一樣陷進地裏呢。”
路清風回頭一看，他的瀚海長風已經被吸收到了土裏。
逐鹿還在裏面呢！
路清風想去把劍撈回來，發現地面已經下陷到他跟淩霄的周圍。救得了逐鹿便救不了淩霄，路清風咬咬牙，還是選擇救淩霄，畢竟瀚海長風質量不差，日後再挖出來還是有希望的。
路清風趕緊拽着淩霄躍上人參果樹的高枝。
樹也在下陷，可人參果樹很高很高，再怎麽陷也陷不完。路清風拉着淩霄越往上跳，透下來的陽光越多。可那陽光卻不是金色，像被紅色的油紙傘遮着，全是陰紅的光。
“兩位師侄好呀。”路清風聽到半空中有人喚他們。他的聲音跟紅光一樣從四面八方透過來，無處不在。
紅光遍地，又喊他師侄。
莫不是遇到島上隐居的紅雲師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