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鐘馗将信将疑領過簪子就鑽進地裏消失不見,餘下淩霄、路清風跟武庚三人面面相觑,什麽話也不說。
武庚不說話是因為難過、擔心和害怕。姜王後說得煞有介事,莫不成他的母後真的是個大壞人?
淩霄不說話是因為他在睡覺。小屁孩的事情他才懶得管。
路清風提議說:“此地要去陳塘關,也須得從朝歌城穿過去,不如我們陪你走一遭。”
武庚沒說話。于是路清風捅捅淩霄喊他表個态。
淩霄張口就是:“我看就是妖。”
武庚生氣地瞪着他。若非淩霄算救命恩人,他非打一架不可。
結果淩霄又道:“是妖又怎麽樣?妖難道就是壞的?女娲也是妖呢。”
武庚安靜下來。沒錯。妖族的确也有好人,殷商王族的祖先也有一半妖族的血統,後來血統才慢慢淡了。巫妖大戰開啓,殷商全部站到巫族那頭,于是民間才出現種種醜化妖族的傳說。而在宮廷密卷裏,殷商的王族從未忘記過他們的妖族血統。
或許商王想的是,過去妖族統治天庭,巫族統治大地,只有作為他們結合的子裔,才有權力與天抗衡,成為大地共主。
所以關鍵不是母後是不是妖,而是究竟是好妖還是壞妖。
他立馬答應帶兩人回朝歌。尤其路清風,他覺得這位道長特別值得信賴。
武庚進得朝歌城,認識他的人立馬多起來,走到哪兒百姓們跪到哪兒。全因他平時沒事就打着父王旗號出宮行俠仗義的緣故。
是以城中雖然人人知道姜王後和東伯侯被誅的事,他們全站在武庚和妲己那邊。畢竟比起一個面都沒見過的王後,他們更願意相信武庚王子和他的母後是個好人。
城中的廷尉聽說武庚要進宮,立馬派車護送殿下回去。連帶着淩霄和路清風也禮待有加。殿下的朋友,那自然是朝歌城中最珍貴的朋友。
路清風問武庚:“你要怎麽查你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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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直接問啊。我母後不會騙我的。”
路清風跟淩霄俱無奈搖頭。這等查案的法子跟沒查有什麽兩樣?
武庚可能也覺得不妥:“要不我去問父王?”
他沖着淩霄說,淩霄壓根不關心,他又轉過來問路清風,路清風對于宮闱更不熟。于是大家又無話可說。
趕車的車夫忽然一聲吆喝:“哪來不長眼的東西敢檔殿下的車駕?”
武庚掀開簾子看。前面也有駕官車。只是那車的車轱辘壞掉,于是橫在路中間。
車主是個一身白衣的年輕公子哥,束着素淨的發冠,背上別把長琴。
這身裝扮直叫路清風想起原來世界裏一些好朋友的打扮,他有些想念他們了。
那位公子哥轉過身,面容俊朗,叫人罵他都舍不得。
武庚便揮揮手:“算了,咱們繞一繞,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公子哥沖他行個禮:“在下伯邑考,西伯侯長子,見過殿下。”
路清風想起那個給他算卦的周西伯,原來這就是他的兒子伯邑考。可憐這家夥進朝歌很快要被制成肉丸子的。
武庚并不知道周西伯就是西伯侯,他也不關心政事,甚至不知道西伯侯就被軟禁在朝歌。他只道伯邑考套他近乎,就冷淡地應句:“哦。”
伯邑考非但要套他近乎,還朝他的車駕走來:“我急欲進宮向大王獻寶,不料車駕中途壞損,只恐誤了時辰。不知殿下可否載我一程?”
從來就沒有藩屬敢要殿下載他的,車夫厲聲大喝放肆。
武庚從來不拘束這些禮節,助人為樂的事他沒少幹,不在乎多幹一件,招呼伯邑考上車齊行。
伯邑考上來見過路清風跟淩霄,俱十分客氣,看來也是個很好相處的小侯爺。
路清風調侃他:“你說來獻寶,怎地兩手空空呢?”
伯邑考拍拍腰間的包囊:“我的寶貝都在這裏邊。”
路清風驚訝地發覺他的包囊款式跟自己的一模一樣,那可是來自異世界的神奇包裹。
單憑個神奇包囊不能說明什麽,路清風又問:“你的琴彈起來是不是既能破敵又能救命?”
伯邑考笑道:“我乃一介讀書人,彈琴不過修身養性,怎會攜利器面見大王。”
伯邑考跟纣王果然有約。武庚的車駕才到宮門,就遇上來引伯邑考去酒池見大王的禮官。
武庚見路清風好奇他獻上什麽寶貝,便招呼:“風哥哥要不要跟我去看獻寶。”
路清風沒興趣。不會武功的伯邑考肯定不是同道小夥伴。
淩霄竟然十分難得地說:“去看看有什麽寶貝也好。”
路清風向來由着師弟,就讓武庚領着,往酒池肉林的方向去。
王宮裏邊的奢靡果然成風。越往裏走,地上石磚的紋路就越精致。那個時代人們還不怎麽熱愛金子,這種帶着複雜紋路的石頭就是最好的寶貝。
待行到內宮,只聞得濃烈的酒氣撲鼻而至。滿滿幾大池子的酒,在陽光下泛着熱氣。原來這酒池底下已經镂空,時刻以細火溫着,大冬天也能保持些熱量。
酒池對面是一片樹林。林裏綠葉與肉片交相襯托。禮官說大王每天要獵殺四五十只鹿羊,将它們的肉片挂在樹上。等到想吃,往酒池一涮即可得食。
禮官說這些給伯邑考聽,目的是為着宣揚朝歌天威。不料伯邑考只搖頭,淺淺的笑容裏更多是不屑。
路清風也覺不妥,對武庚道:“你該勸勸你的父王莫這麽鋪張才是。”
武庚只是遺憾:“母後與我勸過多次,父王就是不聽。現下修都修好了,拆掉多可惜。”
說話間一行人穿過酒池肉林,走進夙興宮。武庚見得父王母後端坐其上,也不管下邊官員齊列兩側,徑直喊着跑過去。
纣王跟妲己對這個兒子寵愛有加,全然不計較他什麽殿前失儀,反命人搬來張椅子給武庚坐。對于底下的其他人,他們是一概無視的。
伯邑考不得不自刷存在感:“西岐伯邑考,西伯侯長子見過大王。”
纣王只顧着問武庚這幾日去了哪裏,并不急着搭理伯邑考,喚丞相比幹先招呼下。
比幹縱然臉色難看,也不好在外人面前忤逆王意,便上前一步代王發問:“西岐人到我朝歌做什麽?”
伯邑考不掩飾來意:“家父被囚禁朝歌多年,母親甚為挂念,特命我過來相贖。”
比幹跟西伯侯還算知交,替伯邑考說話:“姬昌年邁,望吾王恩準其回鄉。”
纣王光顧着逗兒子,并不在乎這攤子事,讓丞相自己看着辦。
妲己在旁吹耳邊風:“妾身聽說伯邑考帶着寶貝前來,實在想開開眼界。若有合适的,給武庚挑上幾件。”
武庚呆在父王和母後身邊,一下子就忘記查案的事,只連連叫好。不過他可沒忘記路清風,指着殿內兩個道人打扮的朋友說:“便是這兩位護我回來,要有寶貝也該跟他們分一分才是。”
纣王只不斷應和兒子:“分。一定分。”
妲己看着那路清風和淩霄,眉頭微微皺起,不多說話。只喊伯邑考獻寶。
伯邑考從他的包囊取出道金光。金光落在地上,長出只金臂金眼的猿猴來。
這手表演成功吸引纣王的注意,問他:“此物從何處來?”
“此乃南極仙翁豢養之仙猴,已有九百壽靈,能通人性,能辯妖魔,是鎮宅辟邪不二之選。大王盡可使喚于它。”
妲己看着那猴兒十分欣喜,便喊句:“它可能跳支舞?”
伯邑考笑道:“禀娘娘,自然可以。”
話都沒說完,金臂猿猴忽然跟發狂似的朝王座撲将而去,鋒利的爪子直要抓向妲己的臉皮。
妲己吓得忙轉身躲閃。可那猴兒沒近身,就給纣王一拳打下臺階。武庚亮出腕刃往它心口紮幾刀,登時一命嗚呼。
文武百官大喊護駕,很快地外邊就沖進來一群禁軍,把伯邑考圍住。
伯邑考面不改色:“此猴怕生,沖撞大王,實在是我考慮不周。”
大臣裏有個叫費仲的奸臣,平日同比幹不合,跟西伯侯從前也不對付,這時猛踩伯邑考:“你放猴行刺大王還敢狡辯。”
纣王并不急着下定論。若真來行刺,他倒生起幾分興趣。他已經好久沒有動手教訓過行刺他的人了。
伯邑考特別穩:“朝歌之內結界森嚴,一切仙法俱不得現。夙興宮裏更是萬法俱籁。我怎麽會這般愚蠢,用只仙猴行刺大王?”
比幹适時助攻:“說得有理。定是猴兒生性頑劣,與公子無關。”
纣王把銳利的眼神收起,顯然采納丞相的說辭。
妲己則在旁道:“看來今日并非吉日。不若讓來人在宮中暫且歇息,明日再獻寶為好。”
纣王對妲己更是言聽計從,當即命人引伯邑考到東邊的宮殿住下,等明日再召見。
武庚多個心眼。把路清風和淩霄也安排在伯邑考隔壁,囑咐兩人盯着他別讓他幹壞事。
等武庚一走淩霄立馬跟路清風說:“我敢打賭,這個伯邑考是故意惹事的。”
路清風只奇怪他怎能猜準。
淩霄不賣關子:“平白無故地獻上一只能鑒妖的猴,不是懷疑宮廷裏邊有妖怪還會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