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怎麽會到他的前院去？”

“這……”函兒低下頭，她就知道自家小姐不是省油的燈，不好糊弄。

“函兒，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他真打算休我？”

“小姐！”函兒擡起頭，定定地看着自家小姐。

“函兒，這是我洞房花燭夜跟他的約定，若是煩了厭了，便幹幹脆脆地給我一紙休書。我從來不信他能對我有多好？即便對我好，又能夠好多久？”婉兒神色淡漠：“你沒必要為我去問這個。他為什麽要打你？”只有問到最後的時候，眉才微微皺了起來，顯出幾分不悅。

函兒猛地哭了出來，她受到杖責時，她沒有哭，她有她的傲。然而，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家小姐早已将一切看透，聽得這麽了然一問，卻再也忍不住覺得委屈，明明，明明她們一直在蝶園，不惹事不生非，只因王爺帶了一個叫紫裳的女人回來，就要休了小姐，在她看來那個叫紫裳的，根本不及自家小姐的萬分之一。雖然明知沒有必要，卻仍舊将王爺的原話說了出來：“王爺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便是因為這個要休了小姐，再摔了杯子，說是奴婢砸的，便杖責了奴婢。”

明明一個月前，還伉俪情深，轉眼卻是冷漠無情，欲置之于死地。她不明白，當初那個溫柔的王爺，怎麽一眨眼之間，就不見了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婉兒冷冷一嘆。

“王妃，熱水來了。”艾琳端了盆熱水進來，放在桌上。

“恩。”婉兒點點頭：“多打幾盆過來吧，一盆，恐怕不夠。”

“奴婢遵命。”艾琳說着，退了出去。

“函兒，忍着點。”彼時函兒已經漸漸止了哭聲，婉兒說着便着手褪去函兒衣衫，函兒點點頭，又恍然想起自家小姐沒看向自己，便虛弱地應了聲。

婉兒就着艾琳端來的水，仔細地替函兒擦淨身上的血跡，三個盆子，血色殷紅，直到第四個盆子，顏色才淡了些，婉兒将朱燕找來的傷藥敷了上去。

直到婉兒将自己房裏的絲被抱了過來，順手拿了件新制的睡衣為函兒輕輕搭上，春珠才氣喘籲籲地跑回。

“王妃……王妃……王妃，府裏的大夫不願過來，我就想出府……出府去請，哪知……他們根本就不許我出府。”春珠說着，眼淚如珠子般滾落下來：“這個樣子，函兒姐姐豈不是……”

“我早猜到了。”婉兒起身，看了一眼已經睡去的函兒道：“我們出去說吧。”聲音說不出是平淡還是其他，只是令人無端覺得凄涼。

Advertisement

到了夜間，函兒發起了高燒，說起了胡話，整個蝶園如往常一般寂靜，只有函兒偶爾的胡話。無非就是一些“小姐，明年去明湖賞櫻，我們說好了……”“小姐，我知道你喜歡牡丹，可惜，只繡了半幅……”“小姐，……”

五個人靜靜地坐在函兒屋內，只燃了如鬥一燈，婉兒坐在床沿，将函兒的頭放在自己膝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着她的秀發，想起了這十年的是是非非，函兒跟了她整整十年。

當初，當初如是不曾心軟，狠下心來，不看函兒淚意盈盈的臉，将她留在上官府，是不是就會有不同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