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便在這時,張超群大喝一聲,叫道:“六師兄,我來助你!”
遠處,殷梨亭微微一怔,手下一緩,那道人雙刀揮舞,刀光閃爍,狀似拼命。
張超群雙足飛奔,北方逃竄的明教道人輕功甚是了得,峨嵋衆弟子均擔心這位武當的張公子來不及,暗暗替他着急,唯有滅絕師太信心十足,她雖沒見過張超群施展武功,但他在輕功造詣方面,卻是能和自己并駕齊驅了,追上那道人,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這時,殷梨亭那邊已分出了勝負,只見和他纏鬥的那個魔教道人身子搖搖晃晃,便似喝醉了酒一般,抛下了雙刀,兩手在空中亂舞亂抓,殷梨亭不再理他,自行向峨嵋衆人走來。他跨出幾步,那道人一聲悶哼,仰天倒下,就此不動,至于殷梨亭用什麽手法将他擊斃,卻是誰也沒有瞧見。
峨嵋群弟子這時才大聲喝起采來。連滅絕師太也點了點頭,扭頭去瞧紀曉芙,心中一聲嘆息,紀曉芙被魔教光明左使楊逍所辱,自然是不能再嫁給殷梨亭,這算曉芙她福薄了。又是想,武當派的武當七俠,個個身負絕藝,武藝高強,這殷梨亭是如此,那邊張超群也是如此,我峨嵋派卻五如此了得的傳人。
再瞧向張超群那邊,只見他身形如風,白衣袂袂,姿勢潇灑飄逸,宛如行雲流水一般,竟是越追越近,不多時,便追上了那道人,道人眼見逃不掉,大吼一聲,回身挺劍便刺,張超群剛才聽見峨嵋衆弟子為殷梨亭喝采,有意顯露一手,竟不停步,徑直向那道人奔去,待到近前,乘勢高高躍起,以極快的速度在半空中換氣停留,身體扭轉之際,那道人揮劍刺他腳底,張超群單足一踢,蕩開他劍身,落下地來,一招“木蘭彎弓”,手臂如浪,層疊而攻,招式曼妙精奇,那道人眼花缭亂,竟站在那裏發怔,突然一只手臂伸出,道人只覺身子一輕,飛上半空,沒等落地,張超群已是早已騰空而起,身體三百六十度回旋,怒喝一聲,一腳踢出,那人被踢飛了七八米遠,落地之時,鮮血狂噴,再也爬不起來。張超群長身玉立,白衣勝雪,風拂而動,說不出的矯矯不群,潇灑翩翩。
衆峨嵋弟子瞧得目眩神迷,竟是忘了喝彩,卻是已走到滅絕師太跟前的殷梨亭大聲叫道:“好!好輕功!好拳法!好腳法!”剛才超群哥故意耍帥,一連使出古墓派最絕妙的輕功,最繁複美妙的拳招,以及現代格鬥術中最耍酷的旋風腿,當真是叫人心蕩神搖,殷梨亭瞧得分明,也一連誇了三種武功。
遂向滅絕師太躬身行禮,說道:“敝派大師兄率領衆師弟及第三代弟子,一共三十二人,已到了一線峽畔。晚輩奉大師兄之命,前來迎接貴派。”
滅絕師太道:“好,還是武當派先到了。可和妖人接過仗麽?”殷梨亭道:“曾和魔教的木、火兩旗交戰三次,殺了幾名妖人,七師弟莫聲谷受了一點傷。”
滅絕師太點了點頭,她知殷梨亭雖然說得輕描淡寫,其實這三場惡鬥定是慘酷異常,以武當五俠之能,尚且殺不了魔教的掌旗使,七俠莫聲谷甚至受傷。
殷梨亭瞧向正大步走來的張超群,微笑道:“師太,沒想到貴派有這等佳弟子,可喜可賀。”
滅絕師太心中滿不是滋味,讪讪地道:“殷六俠不知麽?他便是你的師弟啊!”
殷梨亭愕然道:“難道他就是張超群?”原來張三豐雖未正式收徒,但回去武當山後,便将這事說給了六名弟子知曉。殷梨亭知道這位素未謀面的師弟外功極高,內功卻無,哪知剛才所見,全然不是這麽回事,剛才從他展示的輕功來看,內功修為絕不在他之下,不由得驚奇,猜測是不是這幾年他從別處得了什麽奇遇。
滅絕師太忽然道:“殷六俠,你這個師弟還未正式拜師吧?”
殷梨亭搖頭道:“還沒有,所以我還不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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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絕師太微笑道:“那便好了,待咱們六大派此趟剿滅這些魔教妖孽,我親自去一趟武當山。”
殷梨亭一震,聽滅絕師太的口氣,竟是想要去向師父讨要這白衣少年,難道要他改投峨嵋派?武當派的聲名遠在峨嵋派之上,她也不是不知,要這八師弟改投峨嵋,他哪裏會答應?
滅絕師太又道:“本派自創派祖師郭祖師以來,掌門之位,慣例是由女子擔任,別說男兒無份,便是出了閣的婦人,也不能身任掌門,不過,我觀這孩子天資聰穎,實是可造之材,假以時日,必定能成為一代宗師,我峨嵋派說不定能在他手上發揚光大。”說到這裏,愈感開懷,大步向張超群迎去。
殷梨亭心頭震顫,他萬萬沒想到滅絕師太竟想把衣缽傳給這白衣少年來拉攏,這簡直是不可思議,正自震驚時,忽見不遠處,一道熟悉的身影背轉身去,跟着滅絕師太而行,心頭砰地一跳,顫聲道:“曉……紀姑娘!”
紀曉芙回過頭來,面帶一絲平靜的微笑,道:“殷六俠,你好。”只說了這一句,轉身行去。殷梨亭心中登時空空蕩蕩,方寸已亂。
眼見着峨嵋衆弟子迎着八師弟去了,略一遲疑,本想就此離去,但見了同門師弟,連個招呼也不打,說不過去,心中苦嘆一聲,跟了過去,但他眼中只有紀曉芙那俏生生的婀娜背影,再無其他,只盼着她能再回頭來向自己瞧上一眼。
……
此刻的超群哥心中甚是得意,臉上卻表現得古井不波,淡雅從容,走到滅絕師太身前,微笑道:“幸不辱命,晚輩已将那人斃了。”
擡頭只見一衆峨嵋弟子瞧着自己,有的眼中敬佩,有的嫉妒,更有那些年輕的女弟子,雙目放光,竟有幾分噴火女狼的味道,不禁一驚。
滅絕師太呵呵笑道:“超群,剛才很好,很好,你來見一見你六師兄。”
張超群早已見到這個傳說中的武當殷六俠,只見他滿面風塵之色,兩鬓微見斑白,但面目英俊,雖然看上去年紀已有三十七八歲,仍是不掩其清秀之姿,瞧他斑白雙鬓,只怕也是因為紀曉芙之故了,這人倒有幾分像是黯然銷魂飯的楊過了,呃,是黯然銷魂掌,說錯說錯。
“六師兄,小弟張超群。”超群哥躬身行禮。
殷梨亭兀自呆呆癡癡地瞧着紀曉芙背影,竟是充耳不聞,峨嵋群弟子一齊向他瞧去,見他目光之處,心中都是明白,滅絕師太暗暗嘆息,心底冤孽冤孽的嘆個不停。峨嵋弟子們瞧了瞧殷梨亭,又瞧了瞧紀曉芙,均是惋惜。
紀曉芙俏臉微紅,向前走出幾步,躲在丁敏君身後。殷梨亭這才回過神來。
瞧着張超群,微覺驚奇,這位八師弟面目俊美,比之自己年輕之時更勝上幾籌了。
“八師弟你好。”殷梨亭收拾了一下波動的情緒,微笑道。
張超群眉開眼笑,道:“方才小弟見六師兄神威凜凜,一時技癢,貿然出手相助,還望六師兄勿要見怪。”
殷梨亭生性淡泊,自然不會将這等小事放在心上,武當七俠,各人性格不同,宋遠橋慈和、俞蓮舟嚴肅、俞岱岩精練、張松溪機智、張翠山儒雅、莫聲谷剛直,最稚氣軟弱的是排六的殷梨亭。殷梨亭處事毫無主見,唯聽師兄的主意,依照他自己的做法,應付不了的問題便尋逃避,他雖然有這弱點,但他的熱情多情卻是出了名的,張超群深知此點,這才出手相助,倘若随便換了其他哪一個師兄,他自然不會出去耍帥了。
“師弟武功高明,輕功、拳技均是上乘,愚兄高興還來不及,怎會怪責?”殷梨亭哈哈一笑。
張超群贊道:“師兄謬贊了,方才師兄殺那明教道人,手法實是高明,鬼神莫測,不知師兄用的是什麽拳法呢?”
殷梨亭面色微微一紅,道:“那是武當綿掌中的招式,師弟将來也能學到的。”
張超群有心捧他,笑道:“原來師兄的武功已經達到這種境地了,小弟差得太遠了。”
這時,滅絕師太插口道:“你們兩師兄弟在這裏你誇贊我,我吹捧你的,純屬浪費時間。”
殷梨亭臉上更紅,連連告罪,張超群嘿嘿一笑,道:“師太,您是一代宗師,我們師兄弟初次見面,互相吹捧一番,互相有面子,您也應該在一旁誇上兩句才是啊……就說,武當殷六俠武功高強,已臻化境,再誇誇晚輩,就說,張八俠也是後起之秀,日後定有一番作為,嘿嘿……咱們師兄弟承師太您一誇,将來傳了出去,我們就都大大的有面子了,您說是不是?”
四周峨嵋弟子一齊笑了起來,滅絕師太莞爾道:“是啊是啊,武當派張八俠武功最好,樣樣都好,尤其是面皮功夫,出類拔萃。”
群女哄地笑了,就連不怎麽說話不怎麽笑的紀曉芙也是忍俊不禁,衆弟子中,靜玄靜照等人跟了滅絕師太二十多年,從未見過她說過這樣的話,竟然跟這武當張八俠開起玩笑來,實屬罕見,衆年長的弟子歡笑之餘,咋舌不已。
便在此時,突見東北方一道藍焰沖天而起。殷梨亭道:“啊喲,是我青書侄兒受敵人圍攻。”轉身向滅絕師太彎腰行禮,對餘人一抱拳,張超群急忙道:“師兄,我也去!”殷梨亭點了點頭,兩人聯袂同行,向藍焰奔去。
靜玄手一揮,峨嵋群弟子跟着前去。
衆人奔到近處,只見又是三人夾攻一個的局面。那三人頭戴羅帽,都作僮仆打扮,手中各持單刀。衆人只瞧了幾招便暗暗驚訝,這三人雖穿僮仆裝束,出手之狠辣卻竟不輸于一流好手,比之殷梨亭所殺那三個道人武功高得多了。三人繞着一個青年書生,走馬燈似的轉來轉去厮殺。那書生已大落下風,但一口長劍仍将門戶守得嚴密異常。
在一旁,一個年輕女子拄劍跪坐在地,面色蒼白,顯然是受了內傷。另有更遠之處,站着六個身穿黃袍的漢子,袍上名繡紅色火焰,自是魔教中人。這六人遠遠站着,并不參戰,眼見殷梨亭和峨嵋派衆人趕到,六人中一個矮矮胖胖的漢子叫道:“殷家兄弟,你們不成了,夾了尾巴走罷,老子給你們殿後。”穿仆人裝束的一人怒道:“厚土旗爬得最慢,姓顏的,還是你先請。”
滅絕師太哼了一聲,道:“死到臨頭,還在自己吵嘴。”張超群恭敬地道:“師太,那幾個人是誰?”
滅絕師太道:“那三個穿傭仆衣帽的,是殷天正的奴仆,叫做殷無福、殷無祿、殷無壽。”張超群奇道:“三個奴仆,武功竟也有這般武功?”
滅絕師太笑道:“你道他們是普通的奴仆麽?他們本是黑道中成名的大盜,原非尋常之輩。那些穿黃袍的是魔教厚土旗下的妖人。這個矮胖子說不定便是厚土旗的掌旗使顏垣。魔教五旗掌旗使和天鷹教教主争位,向來不和……”
說話間,那青年書生已疊遇險招,嗤的一聲,左手衣袖被殷無壽的單刀割去了一截。
張超群道:“無福、無祿、無壽,今天就讓他們人如其名好了。”
說話間,殷梨亭已是一聲清嘯,奔襲而出,張超群叫道:“師兄,等等我!”白影一閃,片刻便沖了上去,兩人武功何等了得,那三名殷家奴仆見人多勢衆,對方躍出兩人來,瞧那身法速度,顯是武功高強的硬手,這時,殷梨亭已搶先到了,長劍遞出,指向殷無祿。殷無祿橫刀硬封,刀劍相交。殷梨亭內力之渾厚,已是非同小可,啪的一聲,殷無祿的單刀震得陡然彎了過去,變成了一把曲尺。殷無祿吃了一驚,向旁躍開三步,不願硬拼,叫道:“點子太硬,我們先撤了!”其餘二人聽他呼喊,一齊舍了那青年書生,三個人一齊向着北方奔去。
那身穿黃袍的矮胖子不屑的一笑,左手一揚,手裏已執了一面黃色大旗,其餘五人一齊取出黃旗揮舞,雖只六人,但大旗獵獵作響,氣勢甚是威武,緩緩向北退卻。
張超群見那旗陣怪異,正欲追去,殷梨亭叫道:“師弟,窮寇莫追。”張超群一怔,停住身形,問道:“師兄,如何不追?不過幾個人而已。”
殷梨亭道:“前幾日我和莫七弟追擊烈火旗陣,吃了個大虧,莫七弟頭發眉毛燒掉了一半。”一面拉起左手衣袖,只見他手臂上紅紅的有大塊燒炙傷痕,怵目驚心。
這時,那青年書生快步走向跪坐在地的年輕女子,問道:“芷若妹妹,你怎樣了?”
猛聽得“芷若”二字,張超群心神俱顫,不敢置信,向那萎頓坐于地下的少女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