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夜晚九點，顧朝熙開着盛明繹的車送他去醫院。
一路上盛明繹渾身散發着成噸的低氣壓，臉比夜還黑。
他已經穿上衣服了，裏面是白色棉衣，外面是黑色大衣，下身寬松褲子，但顧朝熙滿腦子都是他的果體。
那白花花的臀，和紅腫的大鳥。
簡直揮之不去！
他無意間看了眼車內鏡，恰好從鏡中看到了盛明繹那怨念的眼神。
“真不是我幹的，”顧朝熙認真解釋，“我那時候在浴室裏，明明是你的狗幹的好事。”
“是啊，”盛明繹冷笑，“是狗幹的好事。”
顧朝熙總覺得自己被罵了，但卻無法反駁。
盛明繹又說：“明天我就把它賣給狗肉市場。”
“別啊！”顧朝熙急了，“那可是你初戀的狗，你要是對它不好，你初戀肯定會傷心的。”
“人都死了，他還能詐屍嗎？”
“大晚上的你別講鬼故事！”這段路比較僻靜，路上基本沒人，連路燈都很暗淡，旁邊樹影重重。顧朝熙雙手緊握方向盤，全身都緊繃着。
盛明繹忽然說：“你看外面，那是什麽？”
顧朝熙簡直抓狂：“還有心思吓我，你的唧唧不痛嗎？！”
“看到你被吓得瑟瑟發抖，有助于緩解我的疼痛。”盛明繹側過身，看向駕駛位旁邊的車窗，嚴肅地問，“玻璃上那個手印是你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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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啦！”顧朝熙頭皮發麻，根本不敢去看車窗，“再說就一車兩命了！你不會想再經歷一次車禍吧？！”
“未嘗不可，”盛明繹聳肩，“那樣我或許就可以見到我初戀了。”
“你初戀應該不想見到你！”
“為什麽？”
“唔，他……我猜他可能想你好好活着。”
盛明繹搖搖頭，笑着說：“你不了解他。他應該巴不得我死。”
沒錯，是這樣呢。
但因為顧朝熙自己在車上，他不想同歸于盡，只能好好開車。
話題到此結束，車內陷入一片沉默。
盛明繹左手輕微擦傷，右手有點扭到了，腿也還好，能走路，奈何某部位太痛，他難以用正常的姿勢走，需要攙扶。到了醫院，顧朝熙扛着他的一條手臂，另一手摟着他的腰，帶他去看男科。
檢查過程氣氛詭異，一言難盡。
顧朝熙從來都沒想過有一天他會看着另一個男人當着自己的面擺弄盛明繹的鳥。
也太內個了……
盛明繹表面雖然波瀾不驚，但明顯也有些不适。
這場面本來已經很尴尬了，偏偏那醫生還基得不得了，十分八卦地問：“你們什麽關系？”
盛明繹一臉不悅：“沒關系。”
顧朝熙卻忠實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情侶，我們是情侶。我是他的初戀。”
醫生神秘一笑：“怎麽傷的？”
顧朝熙如實回答：“他洗澡後沒穿衣服，狗狗剛好發情了，從後面撲了他一下，他撞到了桌子上。”
醫生爆笑，邊笑邊說：“你不怕他好了找你算賬嗎？”
顧朝熙搖搖頭：“不會，他很溫柔的。”
醫生又問：“他要是斷了，你怎麽辦？”
“我可以照顧好他！”顧朝熙挺起胸膛，“其實我才是1。”
盛明繹一把将他拽到身邊：“你想死是吧？”
“乖，別動。”顧朝熙摟着他肩膀，手輕輕摸摸他的頭，溫聲哄着，“別動，讓醫生好好看看。”
盛明繹氣不打一出來，又把他給推開了。
顧朝熙見他額頭上滲出了汗珠，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急的。他掏出紙巾給他擦了擦，然後問醫生：“到底怎麽樣？您給句話，這可關系到我們下半身……生，下半生的性/福。”
“這麽心急？”醫生慢條斯理地說，“年輕人，要注意節制，生活除了性，還有很多美好的事。”
盛明繹直接拿出手機：“投訴電話多少？”
“哎，哎，能好。”醫生馬上認真起來，“沒斷，你肯定能再展雄風！”
盛明繹松了口氣。
顧朝熙發現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被盛明繹瞪了一眼。
雖然沒斷，但畢竟傷了，還腫得厲害。醫生讓留院休息幾天，盛明繹便住進了病房。
他躺到床上後，醫生端着藥水過來，在床沿坐下。
盛明繹一把将顧朝熙抓了過來，沉聲道：“你來。”
“我怎麽來啊？”顧朝熙看看醫生，“這種事當然是讓專業的來，你別不好意思了。”
“你來你來，”醫生馬上起身，将藥水和棉簽遞給他，“很簡單的，把藥水給他塗上就行了。”
他又朝盛明繹交代：“上藥後晾一會兒，別急着捂在被子裏，也別穿內褲，可不能勒着。”
說完他就走了。
“哎！哎！”顧朝熙想追出去，但醫生已經關上了門。
顧朝熙回過頭來，與盛明繹目光相撞，突然發現他好像把自己坑了。
盛明繹坐在床上，拿着手機浏覽消息。
顧朝熙還想掙紮一下：“還是你自己來吧。”
盛明繹給他看自己的手，他左手擦傷，右手扭了，有點發抖。
顧朝熙又說：“我覺得你初戀應該會比較介意……”
盛明繹擡眼看他：“你是我初戀嗎？”
顧朝熙：“當然不是。”
“那你憑什麽替他覺得這覺得那？”
顧朝熙微笑：“那我不替他覺得行了吧。”
“行了。”
盛明繹開始打電話，似乎是打給助理，問了很多東西。
顧朝熙見他如此淡定，覺得自己也不能害羞。這種時候誰羞澀誰心虛。而且有什麽好心虛的呢？
對吧，沒有。
又不是沒看過。
他在床上坐下，低下頭，開始淡定上藥，假裝自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男護士。
盛明繹一邊打電話一邊看着他，看他左耳上的耳洞，看他眼角旁邊的小痣，看他不自覺抿起的唇，看他那再次散落下來的發絲。
通話結束，盛明繹又在微信上跟人聊天。
發完消息他退出微信，點開相機，對準顧朝熙。
鏡頭中，那縷發絲随着顧朝熙手上的動作而小幅度晃動，像在落在了盛明繹心頭，撓得他心裏有點癢。
他呼吸一滞。
鏡頭對焦，盛明繹按下拍攝鍵，然後放下手機。
“我自己來吧，你回家看看奶昔，走的時候好像忘記給它倒貓糧了。”
顧朝熙求之不得，馬上把藥水和棉簽全給他，從他兜裏拿了門卡，離開醫院。
他開車回到盛明繹的住處，開門後金毛來迎接他，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又轉頭跟進屋裏。
室內空調沒關，貓在沙發上舔毛。顧朝熙摸了摸，它的毛已經快幹了。
他找出貓糧給它倒上，又換了水，還幫忙鏟屎換貓砂。雖然很多年沒養貓了，但還是輕車熟路。
幹完活兒，盛明繹給他發了微信消息，讓他明早去公司給他拿電腦。
還有一條：【明早別忘了把垃圾帶下去丢掉。】
顧朝熙看着這條消息，有些迷茫，這什麽意思？讓他晚上在他家睡？不用去醫院陪他嗎？
雖然顧朝熙也不是很想跑來跑去，但畢竟是他害得對方受了傷。他在客廳想了一會兒，還是打算去醫院陪着。萬一那家夥晚上要起來上廁所，再次摔了怎麽辦？到時候再追加一個差評，那就更難辦了。
顧朝熙又檢查了一遍家裏，确認門窗都關好後就打算走了。
這個時候他再次不自覺地看向書房。
“我進去看看窗戶關好沒。”
他這樣想着，然後走到書房門口，手握上門把手。
心裏有個聲音問：“為什麽要進去呢？”
是想看到對方還存着你們的合照嗎？
是想知道對方還愛着你嗎？
是想尋找什麽，又證明什麽？
就算找到了什麽，證明了什麽，又有何意義？
……
布偶貓在旁邊喵嗚一聲，打斷了顧朝熙的思緒。
他松開門把手，将貓抱起來，舉起來親了親，又将其放回窩裏，然後帶上垃圾，關燈，離開。
獨自開着車行駛在夜色裏，顧朝熙心裏亂糟糟的，還在想那間書房的事。
實際上他很清楚，倘若盛明繹真的在裝失憶，那他絕對不可能在家裏留下把柄讓他抓。
更有甚者，這一切說不定都是圈套。盛明繹先是故意不讓他進自己書房，給他心理暗示，讓他以為書房裏有什麽，然後故意讓他獨自回來，故意給他打開這扇門的機會。
他不知道自己打開那扇門後會發生什麽。
他只知道……一個人走夜路真的很恐怖。
顧朝熙再次回到醫院時，盛明繹已經睡了。他看了看對方的睡容，舉起手機，拍照留念，以備不時之需。
然而就在他按下拍攝鍵的一剎那，盛明繹突然翻身了，下身謹遵醫囑沒穿內褲，于是他的手機就拍到了他光着的臀。
他正想删掉，盛明繹卻突然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
顧朝熙心裏一慌，生怕被他誤會，趕緊收起手機，幫他蓋好被子。
盛明繹似乎太累了，也沒說什麽，很快再次入睡。
顧朝熙則是走向了旁邊的陪護床，也不想玩手機，直接睡了。
當晚他做了一夜的夢，夢裏有無數道門——盛明繹書房的門。
他将門一一打開，裏面是他們過往共同生活的片段，有他們初遇的情景，有他們一起學習的畫面，有他們在夜裏交纏的身影，也有他們一起撸貓的美好時光……
所有的門一起關上，又一起打開，然後從裏面飛出了無數粉紅的鈔票，将他淹沒。
顧朝熙在一陣窒息中醒來，一睜眼發現天亮了。
香氣在鼻尖萦繞。
他朝盛明繹那邊看，總裁已經醒了，正在一邊用餐一邊看手機。
這個時候進來一人，像是盛明繹的助理。他提着一份早點，走向顧朝熙，笑着說：“顧先生，請慢用。”
然後就走了。
顧朝熙發現盛明繹的床上放着電腦，還有不少資料，應該都是助理一大早送來的。
他去洗了臉，然後吃早飯，飯後朝盛明繹問了句：“怎麽樣了？”
盛明繹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也不說唧唧疼不疼癢不癢，直接開始工作。
顧朝熙給他端茶遞水，然後在旁邊玩手機陪着他。
不一會兒，盛明繹拿着床上打印出來的資料看了看，又拿起自己的手機，這才發現手機沒電了。
“手機借我用下，”他對顧朝熙說，“幫我拍下這份資料，發我微信。”
顧朝熙走來，把手機遞給他：“你自己拍吧，我去下衛生間。”
尿到一半，顧朝熙突然意識到不對。
他手機裏有見不得人的東西！！
顧朝熙飛速回到病房，門一開，對上一張冷漠的臉。
盛明繹舉着他的手機，屏幕上赫然是他的臀：“顧先生，這什麽情況？”
“你聽我解釋！”
“我聽你解釋，”盛明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最好好好給我解釋。”
“請您千萬不要誤會，”顧朝熙邁着從容的步伐，慢悠悠走到病床邊，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其實我原本是想幫您記錄康複過程。每天拍一張您的……受傷部位，進行對比，可以很直觀地判斷您的康複情況。如果沒什麽變化，就說明咱們需要找醫生好好問問了。但昨天我拍攝的時候您剛好翻身了，所以……”
似乎很有道理，非常正當。
盛明繹點點頭，表示認可。
顧朝熙松了口氣，拿回自己的手機，正要轉身離開，卻被抓住了手腕。
盛明繹看着他，眸中帶着淺淺笑意：“今天的還沒拍吧，現在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