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多少錢可以包下你?”寒風夜裏,盛明繹禮貌地問。
顧朝熙簡直要被氣死了。“又想拿錢侮辱我嗎?”
盛明繹微微皺眉:“又?”
顧朝熙自覺失言,不悅道:“我身體健全,不接受包養。而且我們是正規公司,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頭暈乎乎的,急需要躺下休息,連差評也懶得管了,直接轉身走人。
“我沒有說包養,”盛明繹拉住他的手臂,“我有說‘養’那個字嗎?我的意思是,多少錢可以……可以承包你?讓你只為我服務。”
承包是什麽鬼?
顧朝熙甩開他:“多少錢也不行,我是可以拒單的。”
“好的,”盛明繹點點頭,“我去找你老板。”
說着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你喝酒了你還要開車嗎?”顧朝熙趕緊追上去,拽住他,不耐煩道,“叫個代駕,回家吧。別發神經。”
這次換盛明繹甩開他,大步往前走。
兩個人拉拉扯扯,磕磕絆絆到了停車場。顧朝熙明顯感覺到盛明繹生氣了,身上帶着股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但他也很生氣啊。
開了車門,盛明繹要往駕駛座鑽,顧朝熙把他拽出來,塞進後座,自己也擠了進去,死死地抓着他,不讓他亂動,然後艱難地騰出一只手,叫了個代駕。
代駕來了後,顧朝熙報了盛明繹家的地址。然後松開盛明繹的手,扭頭看向窗外。
盛明繹也終于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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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兩人身上的酒氣混在一起,越聞越醉。顧朝熙渾身燥熱,于是把窗戶打開了一點,盛明繹卻馬上伸手過來又把窗戶給關上了。
顧朝熙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閉上眼睛,再不想看他。
可眼睛一閉,沒多久他就睡着了。
盛明繹尚且清醒,見他睡了就把外套脫下來蓋他身上,又捏住他的下巴,讓他面向自己,好方便他看他的臉。
他看了一路,全程眉頭緊鎖,思緒萬千。
到目的地後他将人背回家。燈一開,赫爾墨斯馬上熱情歡迎,繞着他瘋狂搖尾巴,還汪汪叫了兩聲。
“噓——”盛明繹給了狗一個眼神,讓它閉嘴。
赫爾墨斯立刻安靜下來,又擡起頭舔了舔顧朝熙低垂的手。
盛明繹把人放到自己床上,第一時間打開空調,然後松開領帶,坐下來歇息。
待室內溫度起來後,他脫了顧朝熙的鞋襪和外衣,出去接了一盆熱水,過來給他擦臉擦手,摸到對方腳凍成鐵塊,他又換了一盆熱水,讓他泡腳。
顧朝熙睡得昏天暗地,毫無反應。
赫爾墨斯下巴墊在他腿上,黑黝黝的眼睛滴溜溜地轉。
十分鐘後,盛明繹給某人擦腳,把他塞進被窩,給他掖好被角,這才出去洗澡。
洗完他先喂貓喂狗,又進書房忙了一會兒,然後回到卧房。
似乎是空調溫度太高,顧朝熙睡熱了,不舒服地動了動,又咳嗽起來。
盛明繹起身找藥,把人叫醒。
顧朝熙艱難地睜開眼,有些搞不清狀況,迷迷糊糊地吃了藥後,總算恢複了些許理智。
“你睡哪裏?”他問。
他記得盛明繹的次卧是沒有被褥的。
盛明繹拿着空調遙控器按個不停:“你不介意的話一起睡,介意的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顧朝熙于是翻了個身,背對着他,閉上眼睛,不管他了。
雖然閉着眼睛,但他明顯能感覺到盛明繹在看自己。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扭頭看着床邊的人,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到底在看什麽?”
“沒什麽。”盛明繹走向門口,幫他關燈,“晚安。”
關門聲一響,室內陷入一片黑暗。
顧朝熙脫掉褲子和毛衣,令自己睡得舒服點。但被窩裏全是盛明繹的氣息,全方位地包裹着他,他不自在起來。
那氣息仿佛能透過他發燙的皮膚滲入他體內,勾起某些異樣的情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恍恍惚惚想起了很多過往與某人相擁而眠的畫面。春夏秋冬,白天黑夜,他們在那間溫馨的出租屋裏抱在一起,說情話,論哲學,聽音樂……也做很多親密的事。
以前盛明繹總是溫柔又堅定,偶爾有點小壞,但控制在他喜歡的尺度。
而現在……
顧朝熙把手伸到盛明繹枕頭下摸索。
樓上的音響突然響起,一個滄桑的女聲唱着:“如果你的手不那麽溫暖/如果我的眼淚沒掉下來”
吓得顧朝熙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實際上他什麽都沒摸到。
他聽到到客廳裏傳來開門聲,盛明繹似乎上樓去了。
樓上還在唱着:“我們那麽愛/卻愛到了分開/只剩回憶還在繼續殘喘的交戰……”
很快,歌聲停了。
盛明繹也回來了。
顧朝熙忍不住想,那歌還挺好聽的,也很應景,只可惜他沒記住歌詞,也不知道歌名是什麽。
第二天是周六,顧朝熙早早就醒了。
沒想到盛明繹比他還早,都已經準備好早飯了。熬的粥,還買了包子回來。
“浴室有新的牙刷和毛巾。”盛明繹一邊喝豆漿一邊看早間新聞,眼底一片青色,看起來睡得不好。
顧朝熙洗好後來到飯桌邊,正要盛飯,盛明繹又提醒道:“吃藥。”
他只好放下碗,先去吃藥,再來吃飯。
飯後顧朝熙說:“多謝款待,我回去了。”
盛明繹拿起車鑰匙:“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順路。”
再拒絕顯得有些刻意,顧朝熙只好依了他。
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離家還有十分鐘的時候,顧朝熙收到了老板發來的消息,讓他去公司一趟。于是他在路過公司門口時,讓盛明繹把他放下。
盛明繹照做。
顧朝熙恢複職業狀态,微笑揮揮手,跟他說再見。
“再見。”盛明繹稍一點頭,把車開走。
顧朝熙心想他是不是忘了昨天說要“承包”自己的事。
忘了最好。
顧朝熙上樓,敲門進老板辦公室。
他老板王鴻德王大爺穿着樸素的衣裳,在房間裏逗鹦鹉。見他來了馬上熱情地招呼他,問他最近怎麽樣。
“還行。”顧朝熙笑了笑,又問,“找我什麽事?”
王大爺說:“我帶了新的茶回來,等會兒有個客人,咱們一起品茶。”
顧朝熙說:“好的。”然後開始泡茶。
五分鐘後,老板的客人,盛明繹盛先生趕來,舊事重提。
“承包這位顧先生,需要多少錢?”他認真地問。
雖然“承包”這個詞說着也太奇怪了……
顧朝熙彎起嘴角:“您要這樣我就辭職了。”
盛明繹同樣微笑:“那正合我意。”
顧朝熙馬上扭頭看向自家老板:“我開玩笑的,我不會辭職。”
王大爺給兩人杯子裏添水,朝盛明繹說:“朝熙是我們公司的元老,是我們最好的員工,想讓他只為您服務,至少得一個億吧。”
“好的,”盛明繹毫不猶豫。
顧朝熙不動聲色。
王大爺笑了起來:“盛總答應得也太爽快了,我感覺我報價低了。十億吧。可以嗎?”
盛明繹點頭:“沒問題。”
“嘶……”王大爺摸了摸頭,似乎有些為難,“是不是還是報低了?”
盛明繹看了顧朝熙一眼:“我可以壓上我所有家當。”
“行了行了,”顧朝熙心裏好像被紮了一下,他避開盛明繹的目光,低聲說,“抱歉,我想回家休息……”
盛明繹擡手:“請便。”
顧朝熙跟老板道歉,然後先行離開。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雪,到家後他舍不得開空調,縮在冷冰冰的被窩裏抖了好久才暖和起來。這幾天實在太累了,他懶得再動,也不想關心老板和盛明繹怎麽聊的。
不過王大爺很快主動給他發了消息,跟他說不會把他賣掉的,還說讓他不要在意那個差評了挂着就挂着。
顧朝熙回了句“好的”,然後就睡了。
當天晚上他發現盛明繹改掉了那個差評,删掉了千字小論文,還補了幾句好話。
終于結束了。
顧朝熙煮了碗豐盛的泡面獎勵自己。
以他對盛明繹的了解,那家夥自尊心強着呢,絕不是那種會拉下臉死纏爛打的類型,所以他絲毫不擔心對方以後糾纏自己。
看着自己零差評的記錄,顧朝熙心滿意足,又獎勵自己多休息了幾天,徹底把身體養好了才重新開始工作。
他看了看郵箱,一大堆約他的。他覺得陪伴大人也太累了,于是決定接那種陪伴小朋友的。剛好看到一位S先生重金發出需求,說是要出差幾天,請個人到家裏照顧孩子。
“兩個男孩,都是五歲,超級可愛,不吵不鬧很乖。需要每天發視頻給我,我要确保他們沒被虐待。”
顧朝熙覺得沒什麽問題就接了。
第二天一早他準時上門,S先生住在本市最貴的幾個小區之一,房子是單家獨戶的歐式別墅。周圍樹木成蔭,綠草青青,還伴有一個圓形水池,環境相當好。
顧朝熙先醞釀了一個非常具有親和力的笑容,然後用主人提前告知的密碼把門打開——
只見一貓一狗乖乖等在門裏。
長得很像赫爾墨斯和奶昔。
顧朝熙退出來,看看外面,再扭頭看看那一貓一狗。
赫爾墨斯已經過來沖他搖尾巴了。
顧朝熙一臉茫然:“什麽情況?我走錯了??”
這時候,陪你APP上彈出消息,S先生問:“看到我家毛孩子了嗎?是不是很可愛?”
毛孩子确實也是孩子,但——
盛明繹你有病啊?!竟然糾纏我,你的自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