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同床共枕。
這注定是一個難眠的夜，但顧朝熙還是很快就睡着了——因為他喝多了。
閉眼前他明明睡在床沿，睡着後他卻翻來翻去，滾去滾來，很快滾到了盛明繹身邊，抱住了他的手臂，臉頰挨着他的肩膀，無意識地蹭了兩下。
盛明繹看着他的臉，沉默片刻，然後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給他掖好被角，往旁邊挪了點。
顧朝熙又往另一邊滾去。
盛明繹拉住他的手臂，謹防他掉下床。
顧朝熙不滾了，安靜地在旁邊睡了會兒。盛明繹靜靜地看着他，看了十分鐘後，忍不住擡起手，懸在他頭上，卻又在猶豫了數秒，把手縮了回去。
外面狂風大作，樹葉和雪花争相拍打窗戶，顧朝熙卻睡得四平八穩。
暖色的燈光落在他臉上，他嘴唇微微張開一點，呼出淡淡的酒氣。
很醉人。
盛明繹又盯着他看了半個小時，終于有了困意，正要伸手去關燈，顧朝熙卻又開始動了，他趕緊去拿手機。
這回顧朝熙不抱他手臂了，直接往他懷裏鑽。
“哎——”
盛明繹猝不及防。
對方像個小孩似地縮在他懷裏，四肢緊緊地抱住他，發燙的臉在他胸口蹭了蹭，蹭開了他本就松垮的睡袍，直接蹭在了他胸膛。
灼熱的鼻息噴在胸口，盛明繹一個激靈，瞬間瞬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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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癢。
他想把人推開，但顧朝熙卻抱得更緊。
醉酒的人較起勁來也是有幾分力氣的，跟個八爪魚似的，十分纏人。
盛明繹推沒把人推開，反倒自己出了汗，而且顧朝熙動來動去，令他十分尴尬。
他屈起一腿，呼了口熱氣，擡手擦擦自己額頭的汗，心裏有點窩火。
是的，确實有點惱火，因為他不知道對方把他當做了誰。
還是……
“明繹……”
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盛明繹微微一愣。
“什麽？”他下意識地問。
他懷疑自己沒聽清。
但其實是聽清了的，只不過是心理上以為自己沒聽清，想再次确認罷了。
可顧朝熙再沒有喊出他的名字，只是鼻子裏哼了兩聲，然後便埋在他胸口繼續睡了。
盛明繹心底突然升起一種叫做懊惱的情緒，他突然不太确定自己剛才有沒有聽到對方在喊什麽了。
是叫了我的名字嗎？
還是我聽錯了？
可惜這些問題再也得不到答案。
算了。
睡吧。
他想扭身關燈，顧朝熙卻死死地抱着他，不讓他離開。
盛明繹比他高大，本可以掙脫他，卻好像被他灼熱的呼吸卸去了所有的力氣，實在無法扒開他的手腳，傾身去關掉那近在咫尺的臺燈。
算了。
不關了。
又不是出不起這點電費。
總裁有得是錢。
他放棄掙紮，拉起被子，蓋住對方的肩膀，準備睡了，卻發現一個嚴肅的問題——他的手不知道該放哪兒。
就在他猶豫之時，又聽顧朝熙含糊不清地說：“抱抱……”
盛明繹腦子宕機了。
他讓我抱他？
我……我要抱他嗎？？
這，是個嚴肅的問題。
次日一早，顧朝熙睜開眼，赫然發現他被人圈在懷裏，他的臉還緊緊地貼在對方胸口！
“你幹嘛！”他瞬間驚醒，猛地把人一推。
盛明繹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弄醒，忍不住皺起眉頭：“你幹嘛？”
“你幹嘛？”顧朝熙拔高了聲調，氣憤極了，“就知道你沒安什麽好心！”
盛明繹沉着臉，從床頭櫃上拿來自己的手機，随意點了兩下，然後丢給他。
顧朝熙歪着頭，看到視頻裏完整地錄下來自己朝對方滾去，并抱住他的全過程。
——我睡着後竟然幹了這種事？！
他馬上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隔着被子拍了盛明繹兩下。
“你竟然拍這種東西！你有病啊！”
盛明繹打着哈欠：“不拍等着被你誣陷嗎？”
他用嘲諷的眼神看着對方：“顧先生，你現在還有什麽話可說？”
顧朝熙無fu*k可說，立刻伸手去拿他手機，把視頻删掉了。
删完他彎起嘴角，當做無事發生。
盛明繹揉了揉眼睛，神情慵懶：“我雲存檔了。”
顧朝熙：“……”
顧朝熙徹底無語了：“你認真的嗎？你們做總裁的都這麽無聊嗎？”
盛明繹面色緩和，臉上帶了點笑意：“這不叫無聊，這叫有備無患。”
顧朝熙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滿臉煩躁。“很稀罕嗎？我這頂多算投懷送抱吧，又不是什麽勁爆的內容，你趕緊删了。”
“道歉。”盛明繹優哉游哉，看着十分欠揍。
“對不起，我錯了。”顧朝熙坐在床上，雙手合十，沖他拜了拜，“我不該朝您懷裏鑽，不該纏着您，抱歉抱歉。”
盛明繹搖頭：“不是這個。”
事不過一，不奉陪了。
顧朝熙重新倒在了床上，白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要跟我一起睡的，怪不得我。有本事你把視頻發出去好了。”
他拉起被子，蓋在身上，也打了個哈欠。
冬天的早上總是讓人格外眷戀被窩，反正沒事，他不太想起床。
兩個人蓋着同一張被子，身體隔着一點距離，雙雙躺在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表情都很坦蕩。
都是男人，睡在一起也沒什麽吧。
又不會懷孕。
前一晚他們睡前也沒拉窗簾，此刻可以看到窗外大雪飛揚，景致極美。
躺了半個小時後，顧朝熙又躺不住了。
“我想出去拍照。”
“冷。”盛明繹說，“老實在家待着。”
“你是老年人嗎？”顧朝熙坐起來，用力拉他手臂，“起來，跟我一起去。”
盛明繹躺在那裏不動，他挺沉的，顧朝熙只好先起床，繞到他那邊，再去拽他。
然後就把人拽到了地上。
盛明繹忍不住笑了，顧朝熙也累得倒在了他旁邊。
他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自己居然跟一個總裁玩這麽幼稚的游戲？在幹什麽呢？
他正想道歉，盛明繹卻已經爬了起來，走到衣櫃前去換衣服，換好後邊扣扣子邊往門口走。
“衣櫃裏的衣服你随便挑點穿吧，穿厚點。”
說完他關上了門。
顧朝熙到衣櫃前看了看，全是新衣服，像是私人訂制的。他随手拿了一件試了試，很合身。
穿戴整齊後他下樓，飯已經好了，兩個人簡單吃了早飯就出門看雪。
整個度假中心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山裏積了不少雪，一下子變得十分寂靜。
安全起見兩人沒開車，顧朝熙拿着相機拍拍這，拍拍那，盛明繹則是兩手插兜默默跟在身後，偶爾提醒他當心腳下，或者讓他注意頭上的樹枝。
顧朝熙明顯感覺到對方一直在看自己，那目光不灼熱，甚至可以說是很溫柔。但……溫柔有時候也是很有力度的啊，能讓人焦灼，能把人融化，能使人心煩。
他現在大概處于焦灼和心煩之間。
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盛明繹對他有幾分意思。
但這算什麽？這麽快就對替身動情了？未免太花心了吧。不過……也不能這麽說，在盛明繹的記憶裏，過去的他已經死了。他也不能指望對方為他單身一輩子，而且兩個人本來就分手了啊！不管盛明繹愛上了新的他，還是別的人，他都沒有立場指責什麽。
——雖然道理他都懂，但他依然很不爽。
他正氣着，卻發現自己好像在醋自己……
這尼瑪……真有意思！
“不玩了。”
顧朝熙突然轉身，朝山下走去。
“怎麽了？”盛明繹連忙追上去，拉住他的手臂，有些疑惑地問，“發生什麽了？”
“沒有。”顧朝熙甩開他，局促地說，“我想回家，我想……想回去看看貓狗。”
“回。”盛明繹直接答應了他的要求，然後朝着山下的方向，做了個請的動作。
顧朝熙走了兩步，盛明繹也跟了兩步。
顧朝熙突然想到對方一年到頭那麽忙，也沒怎麽休息，現在就要陪自己回去，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停了下來，看了對方一眼，想讓他留下，但憑他對盛明繹的了解，這家夥一定會跟着他一起走。
于是那話就不必說出口了。
盛明繹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顧慮，馬上恰到好處地為他解圍：“回吧。回去看看貓狗。我有點不放心。”
“嗯，”顧朝熙馬上順着臺階下，“那走吧……回去給它們吃點好的。”
兩人在下午回到了潼市，盛明繹的別墅。
貓狗都在家裏，先前是托人上門喂養的，見他們回來，對他們表示熱情歡迎。
顧朝熙分別摸了摸貓狗，只待了半小時就借故離開了。
他沒讓送。
兩天後，盛明繹開始上班，顧朝熙也提前開工。
他轉崗了，不用再做陪玩，升級為領導，成了一群人的老大。
管理一個部門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他剛上手，忙得焦頭爛額，根本沒心思玩什麽僞裝情侶的游戲。但盛明繹卻還記得這一茬，有空就開車到他公司樓下等他，接他下班。
倒也挺好。
全公司都以為他談戀愛了，再也沒什麽人跟他表白，給他添亂。
周末盛明繹約他參加一個酒會。顧朝熙本來累了一星期，懶得去。又想到自己畢竟收了人家五千萬，還是得有點合作精神的，于是強撐起疲憊的身體，換上了盛明繹派人送來的高定西裝，準時赴約。
酒會上人人帶着伴兒，男的女的都有。
顧朝熙跟在盛明繹身邊，端着酒杯，笑得優雅，本色扮演一個落落大方的完美情人。
——直到他看到了高中時候的校友。
——那也是盛明繹的校友。
要掉馬了？！
顧朝熙想躲開，但已經來不及了！
盛明繹這貨，竟主動跟人打招呼！
——“嗨。王竹。好久不見。”
顧朝熙兩眼一黑。
完了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