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飯是自帶的幹糧，大家圍成一圈邊吃邊聊。蘇白啃着幹面包，時不時随大流笑一笑，偶爾搭兩句話，但絕不喧賓奪主。
偏偏有人看他不爽，非要把他拉到舞臺中央。
“蘇白給大家唱個歌吧，活躍一下氣氛。”
有人提議，就有人起哄。
蘇白站起來，露齒微笑，一派從容，“行啊，有沒有點歌的？”
“點什麽你都會唱？”
“不會，我就随便問問，別當真。”
衆人哄笑，“別貧了，快唱。”
蘇白眼波流轉，擡手起式，一張嘴就把所有人都震住了，這……這唱的是特麽的京劇？
都是門外漢，聽不出什麽門道，但那抑揚頓挫纏綿悱恻的腔調，配上蘇白婀娜曼妙的身姿，讓所有人都傻了眼，失了神。
一曲畢，萬籁俱寂，鴉雀無聲。
蘇白輕咳一下，面皮微紅，“不鼓掌麽？”
仿佛突然按了播放鍵，一時間各種聲音洶湧而來，贊美的，驚訝的，欣羨的，不忿的……
蘇白通通隔絕，含笑擺手，“獻醜了。”
蘇白獻的這份醜把整個氣氛都點燃了，這次踏青活動硬生生變成了一場才藝秀，甚至吸引了不少游客過來圍觀。
蘇白的技藝太絕，被大家逼着又來了一段，《鎖麟囊》，程派唱腔，沒人懂，蘇白卻自得其樂，頗有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快感。
笑鬧一番，才藝秀結束，收拾東西準備回程。
韓陽提醒大家收好自己的垃圾，愛護環境。
蘇白提了個大袋子幫着收，包裝袋，易拉罐，塑料瓶……蘇白不嫌髒，看到就往袋子裏塞，塞滿一袋，扔到垃圾桶，回去再接着收。
韓陽過來拍他的肩，“辛苦了。”
蘇白笑，“小事兒。”
确實是小事，但彰顯了一個人的品性。韓陽對這個學弟存了一份好感。
回程很順利，到了校門口，韓陽總結了幾句，然後宣布解散。
蘇白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爬到六樓，癱坐在椅子上緩氣。他現在連爬上床的力氣都沒有了。
上官澤圍着他繞圈，“小白，這是幹什麽去了？”
“騎行，太山。”蘇白吐出兩個詞。
“你在騎行社？”
蘇白轉動眼珠看他，“你不會也認識騎行社的社長吧？”
“認識啊，韓陽嘛！”上官澤說。
蘇白突然想起樹蔭下的人影，鬼使神差地來了一句，“向學長也認識韓陽？”
“他倆高中一個學校的。”
“哦，難怪。”蘇白撐着胳膊站起來，“我去床上趴會兒。”
這一天确實累狠了，蘇白這麽一趴直接趴到了晚上八點。
肚子餓的咕咕叫，蘇白翻出剩下的面包，悲哀地嘆了口氣，“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但是，我太餓了，所以，你願意犧牲一下自己嗎？願意的吧！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說出來，我幫你完成。”
如果面包有意識，蘇白這會兒已經血濺三尺了。這是什麽混蛋玩意兒？
面包不好吃，蘇白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他想念二食堂的過油肉，想念三食堂的蝦球，想念校門外的範記羊湯……
嗯？羊湯？
蘇白一骨碌坐起來，尋着味兒，抻着脖子，瞪着眼睛，真的是羊湯！羊湯！
但是……羊湯在冰美人向易手裏。
向易把打包盒放桌子上，瞥一眼蘇白，出聲詢問，“沒吃晚飯？”
蘇白搖頭，又點頭。
“那是沒吃飽？”
蘇白摸摸肚子，确實沒吃飽。
“喝羊湯嗎？”向易看他，“我買了兩份，吃不完。”
“喝！”蘇白眼睛發亮，利索地翻身下床，“學長你果然是人民的大救星，我正想着羊湯呢，羊湯就來了。”
向易抿嘴笑，笑裏帶着寵溺，拆開筷子遞給蘇白，“吃吧。”
一碗羊湯下肚，蘇白滿足地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太爽了！
太好吃了！
蘇白主動包攬了收拾殘羹的任務，羊湯味道大，扔宿舍容易引起公憤。蘇白趿拉着拖鞋下了趟樓，回來時給宿舍的人帶了幾瓶飲料。
上官澤不在，蘇白在沈博桌上默默放了一瓶脈動，剩下的一股腦都塞給了向易，美其名曰：來而不往非禮也。
向易接了，握在手裏捏緊，面上不露絲毫，淡然道謝。
蘇白笑，小虎牙晃眼，“自己人，不客氣。”
自己人嗎？
向易盯着蘇白那對勾人的桃花眼，笑意頓顯，“嗯，自己人。”
小胖煞風景地闖進宿舍，叫一聲學長，抓住蘇白的手腕把人往外拖，“小白，你那邊成了嗎？”
蘇白一個踉跄險些倒地，向易伸手扶了一把，語氣冷下來，“什麽事？”
小胖支支吾吾半天，不敢看向易，只能給蘇白使眼色。
蘇白會意，“去外面說。”
走廊人來人往，蘇白和小胖避開人，在窗邊站定。小胖心急，先開口詢問，“怎麽樣了？”
蘇白沉吟，“小胖，我們換個方式吧。”
“啥？”
“與其找個女生和上官見面，不如找一群女生和一群男生見面。”
小胖瞪眼，“說人話。”
“我們可以搞個聯誼，中文系和計算機系的聯誼，男女不限，有興趣的都可以參加，只要你能說動上官，這件事就成了。”
“可以啊！”小胖激動，“這叫什麽什麽斬敵于無形是吧？”
“呃……可以這麽理解。”蘇白說。
“你放心吧，上官一定會去的。”小胖一臉志在必得。
“除了上官你還能找多少人？”蘇白提醒他，“兩個系人數相差太大的話容易露餡。”
“多了去了，要多少有多少，和中文系聯誼，傻子才不去呢！”
蘇白撫額，“好吧，具體細節稍後我通知你。”
“好哥們兒，夠義氣。”小胖攬着蘇白的肩拍了拍，“黨和人民信任你，一切拜托了！”
蘇白懷着黨和人民的信任回了宿舍，洗了個戰鬥澡，躺床上休養生息。
騎了四十多公裏的路，腰酸膝蓋痛，此時此刻，什麽姿勢都沒有平躺着舒服。
上官澤還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借酒消愁去了，向易和沈博都在對着電腦忙碌，噼裏啪啦的鍵盤聲傳入蘇白的耳朵裏，譜成一曲雜亂無章的催眠曲，蘇白就在這片混亂的聲音裏睡了過去。
隔天早上，蘇白就立刻開始了行動。兩個系聯誼，又帶着些不純的目的。蘇白不敢托大，請了班裏的組織委員謝小冉幫忙。
謝小冉答應的很爽快，提問的很扭捏，“白哥哥，有帥哥嗎？”
“有……的吧。”蘇白答。
“這麽不肯定？”
蘇白打哈哈，“你知道我們男生的眼光和你們女生不一樣，你們覺得帥的在我們看來其實很一般啦。”
謝小冉眯眼，“少來這套，醜話說前頭，沒帥哥我可不敢保證那些女人們同意聯誼。”
蘇白頭大，只能先穩住她，“我回去問問，兩條腿的□□不好找，帥哥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謝小冉不吃這套，留下最後的底線，“最起碼要和你的顏值在一個檔次的。”
“我這樣的？”蘇白撩頭發凹造型，“不太好找吧？我這麽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玉樹臨風人見人愛的，恐怕無人能及哦！”
謝小冉咬牙切齒，“白哥哥，臉太大，當心出門閃了脖子！”
蘇白笑，“開個玩笑，別當真，交給你了啊！”
謝小冉敗在他幹淨的笑容裏，擺手把人攆走了。
蘇白溜出教室立馬給小胖發信息：小胖，聯誼找幾個能上臺面的，別給哥們兒丢人。
小胖回：放心！一水兒的帥哥！包括我！
蘇白心塞，只能聽天由命了。
出了教學樓，蘇白匆匆奔向校廣播站。今天輪他值班，确切的說，這個星期都輪他值班。
編輯部有人在校稿，蘇白打了聲招呼，坐電腦前回複留言。
——你好，請問昨天（周日）下午四點左右播的那首英文歌叫什麽名字？太好聽了！
英文歌？下午四點？
蘇白給播音部的人發消息詢問，回複：歌名叫lemon tree 。
——請問站長在嗎？求合作！
請問你要談什麽合作？能詳細介紹一下嗎？
——你好，我是經管系大二的一名學生，想在廣播站投稿，應該往哪裏投？
你好，往廣播站編輯部投，以下是投稿郵箱。
……
各種留言五花八門，蘇白卻不嫌煩，認認真真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陳清提了一包零食進來犒勞大家，值班的都有份。蘇白接過一包鱿魚絲，慢條斯理地放嘴裏嚼。
陳清分完零食過來找他，眼裏含着好奇，“蘇白，你還會唱京劇吶？”
“啊？”蘇白擡頭，“學姐你怎麽知道？”
“論壇上看的，有人放了段視頻。”
“視頻？”蘇白掏出手機登上論壇，陳清指給他看，“就是這個。”
帥小哥哥唱京劇，這唱腔，這身段，絕了！
下面是一個視頻，封面定格在他擡手張嘴的一瞬間。
蘇白點進去，正是那天騎行社活動時他在太山頂上唱的那段《鎖麟囊》。
操了，怎麽還有人錄視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