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告白了
Ch.20
落座後，周文楊還是沒忍住向程穆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妍青怎麽會在程氏？”
“我要她去的。”程穆也不隐瞞，直言不諱。
周文楊的臉色随之黯淡了下去。
并不是他多想，但程穆和付妍青的關系，何時變得這般好了？
付妍青前腳剛辭職，程穆後腳便帶她一起回了程氏。他即便再糊塗，也品出這當中的詭異了。
但真要他想出個所以然，又沒有明确的結論，于是莫名的就帶起了心間的煩躁。
周父周母注意到程穆和周文楊間不太尋常的互動，對視一眼，終歸是沒問。程穆的性子，從小就清淡，對誰都不太熱情，大多時候顯得有些冷漠。也正是因為這樣，讓兩位老人家在後來的日子裏後悔莫及沒能早點發現兒子媳婦的婚姻危機。等知道時，事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小穆啊，有些日子沒來家裏了。”最後，還是周母出聲打破了沉寂。
程穆點點頭：“有點忙。”
“忙也得注意身體。”周母往程穆碗裏夾了些菜，又去拍周文楊的肩，“文楊也是，平日裏多照顧着點小穆，有什麽事也跟家裏說說。上回小穆腳受傷，你這孩子一句話也不告訴我跟你爸。”
“媽你下手輕點。”周文楊揉揉肩，“也沒什麽大事，無謂要你們擔心，就沒跟你們說。”
“腳扭傷可大可小。”周母睨周文楊一眼，暗道他不懂事，随即又轉了話鋒，問起兩人對于生孩子的打算，“這也快十一月了，今年也算是快過去了，你們兩打算的怎麽樣了？年紀也都老大不············”
自家母親的心思，周文楊還是能猜透幾分的，趕緊制止母親繼續往下說：“媽，先吃飯。”
一直沒發聲的周父也跟着接了話：“文楊說的是，先吃飯，這些事不急，慢慢打算。”
周母哪知道周父會拆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不好再繼續說什麽，只好把話咽回去。
Advertisement
周文楊替程穆倒了果汁，小心的觀察程穆的反應，見對方只是不動聲色的将碗裏的雞蛋撥開，多少松了口氣。
他沒想到的是，程穆此刻的心思在付妍青那兒。
程穆記起醉酒的那晚，付妍青為她煮的面，面裏沒有加雞蛋，只因她告訴過她，她對雞蛋過敏。
從小看她長大的周母，生了她的林方茹，這些人都不記得的事情，付妍青只聽過一次便記下了。
都是人，只不過這人心，相差的太大了。
··········································
一餐飯，在不尴不尬的氣氛當中結束。周父周母托詞要把時間留給年輕人，徑自叫來司機就先離開了。
程穆與周文楊一同走出餐廳，周文楊細心的留意到，程穆在掃過付妍青方才所在的位置，沒見到人後，眉間微微顫了下。
一顆沉到底的心，一下子涼了涼。
周文楊握緊了拳，好一會兒才松開，恢複一貫的溫和模樣：“小穆，最近新上映了一部電影。”
“恩。”程穆回答的冷淡，只留給周文楊隐在暗夜裏，模糊不清的背影。
周文楊嘆息一聲，加快了步子：“時間還早，要一起去看嗎？”
“你去吧，我有點累了。”
“那算了，我們回家。”
程穆沒打算回去住，想到林方茹中秋節那晚語氣不善的電話，只得應下來：“恩。”
這句答應，讓周文楊安了心。想再問問程穆關于付妍青的事，還有想替母親跟程穆道歉的話，也都收了回去。
他其實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總有一日，能夠融化程穆那顆冰封的心。卻忘了，十多年來的努力，都沒能讓他走近她。
··········································
彼時的咖啡屋。
蘇慕藍與付妍青相對而坐，氣氛還算融洽，但總歸尴尬了些。
付妍青摩挲着白瓷杯的邊緣，留意起店內的裝潢。複古的裝修，偏暖黃色的燈光，一整面的塗鴉牆，藤制的座椅，給人別樣的舒适感。
倒是有幾分像“素言”的主播提到過的地方。
蘇慕藍的視線，從方才起就一直落在付妍青的身上，沒能挪開。和以往遇到過的人都不同，付妍青看似清清淡淡的，內裏卻有一顆火熱的心。但她又不對誰都熱情，始終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
最讓蘇慕藍覺得欣賞的，是付妍青明明很在意項目，卻不抓住機會對她谄媚獻殷勤。混跡商場多年，換過無數合作夥伴，也經歷過各式女友，從來沒有一人能像付妍青那般，讓她覺得是走進了心裏。
說這話看起來誇張，但于蘇慕藍而言，對一個人上心，只需要一個瞬間就足夠。優柔寡斷的等待，再不急不緩地靠近，結果往往是會錯失良人。
于是，在思索一番後，蘇慕藍決定告訴付妍青：“妍青。”
“恩？”付妍青拉回思緒，收了打量店內裝飾的視線，看向蘇慕藍，“蘇董？”
蘇慕藍眼底盛滿了笑意，唇角的那抹弧度，魅惑衆生：“不得不說，你讓我覺得很喜歡。”
付妍青指尖一顫，白瓷杯裏的咖啡，也跟着晃了晃，濺出了少許。她輕輕的呼了口氣：“蘇董年輕有為，人也很和善，所以我也挺喜············”
“你知道我在講什麽。”蘇慕藍抽了紙巾遞到付妍青手邊，付妍青接過，擦掉手背上的咖啡漬後，将紙巾揉成了團。
她以為聽過李珉海的八卦，面對這樣的狀況能夠很好的應付，但其實并沒有。
咬住下唇，付妍青緩了氣息：“蘇董很抱歉，我············不喜歡女人。”
“看出來了。”蘇慕藍淡然一笑，抿了口咖啡，一點也沒有因為被拒絕而感覺到失落。有足夠自信的女人，又怎會陷在一時的失敗裏？自然是要以更明媚的姿态去迎上困難，解決困難！何況，對方說不喜歡女人，又沒說不會喜歡女人。從最近幾次見面的觀察來看，付妍青也未必沒有彎的趨勢。
“我只是把我的心意告訴你而已，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不用覺得抱歉，當然更不需要有負擔。”
這番話，聽進付妍青耳朵裏，讓她松了口氣，同時又難免有些細小的愧疚。無論如何，她讓蘇慕藍浪費了感情。
見付妍青欲言又止的模樣，蘇慕藍打趣：“別擔心，我這人向來公私分明，不會拿項目的事情壓着你。”
“那是我白擔心了。”付妍青輕笑，氣氛也總算因着玩笑的話而褪去了難言的尴尬。
“時間也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去。”蘇慕藍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拿了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等付妍青一同出去。
“不············”付妍青本能的想要拒絕，被蘇慕藍故作委屈的打斷，“今晚已經拒絕過我一次了，就別再拒絕我了。”
“好。”付妍青點點頭，只得勉強應下。
··········································
回到住處，付妍青一時也沒有收拾昨晚留下來的碗筷的力氣，只倒了杯冰水，踱去客廳，躺在沙發上盯着天花板發呆。
陽臺的移門沒關，簾子被風卷起，外面下了大暴雨。
付妍青起身去關了門，又将盆栽往裏挪了挪，回到屋裏時，手機恰好提示有新留言。
是程穆發來的簡訊，要她幫忙收一下陽臺的衣物。
對方不在家？對了，和老公還有老公的家人在一起。
不知怎麽的，付妍青只覺得心間猶如被什麽梗住，不上不下，于是回複的時候只用了冰冰冷冷的三個字——“沒鑰匙”。
“在門口的地毯下面。”程穆的簡訊很快又回了過來。
付妍青擡起手指捏住眉心，輕輕的呼出口氣，打在對話框裏的“我還沒回家”，被她一字一字的删除，然後回了句“知道了”。
最近，還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
付妍青如是下了結論，煩亂的心緒無從纾解，只好拍拍臉頰，迅速收起手機，去對面找到毯子下的鑰匙，然後開門進屋。
淡淡的栀子花香萦滿鼻腔，付妍青細細的嗅了嗅，心上的褶皺意外的被撫平了。
兀自失笑，付妍青去陽臺收衣服，風裹挾着冰涼的雨打在她身上，令的她的衣服很快濕了一大片，頭發也淩亂的黏在腦袋上。好不容易收完回到屋裏，付妍青已是狼狽不堪的模樣。
抽了張紙巾随意的擦了下臉，付妍青去衛生間尋來吹風機，坐在沙發上幫程穆吹她晾在外面被雨打濕的衣服。
吹風機的嗡聲聽的付妍青不住的打哈欠，倦意擋也擋不住的湧了上來，本只想小憩一下，最後卻是抱着程穆的衣服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
再醒來，已是隔天七點。付妍青半睜着眼環顧陌生的環境，渾身一激靈，睡意消失的無影無蹤，等反應過來昨晚是在幫程穆吹衣服後，才舒了口氣。
理順亂糟糟的頭發，付妍青将吹風機放回原位，疊好衣服，回住處洗漱準備上班。
也不曉得是不是昨晚淋了雨沒及時換下濕掉的衣服，付妍青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有點癢，怕這樣的狀态開車不安全，所以到樓下打了車去公司。
進到辦公區，員工們的表情都有點說不出的詭異，平日裏格外活躍的小葉也一臉正經的盯着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敲打打。
付妍青微擰了下眉，心存疑惑的進了辦公室。
剛坐下沒一會兒，助理便進來了。
“經理，程總要你去趟樓上的大會議室。”
“好。”付妍青點點頭，本就有點泛疼的腦袋愈發的難受了。
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想來，也不會是好事。
到了樓上，會議室門口，付妍青依稀聽見裏面有說話的聲音，一道來自于程穆，另一道，不熟悉，但異常的冷。
她敲了門，得到應允後推門進去，在主位見到一位眉目與程穆有幾分相似的女人，應該就是程穆的母親，程穆口中的林總。
付妍青恭恭敬敬的問好：“林總，程總。”
“坐吧。”林方茹示意她坐下。
付妍青坐到程穆身側，注意到程穆繃緊的唇角，還有泛白的手指骨節，腦袋裏一陣脹疼。林方茹似笑非笑的模樣，更是為她帶來了無形的壓迫感，讓她有點呼吸困難。
“之前程穆極力推薦你，今日見了，果然是沒讓我失望。”
“林總過獎了。”付妍青僵硬的回道，頭一回深切的感受到程穆的身不由己。
林方茹抿了口茶，似是要看透人心的眼神一直落在付妍青身上：“聽說你以前是在文楊的公司？為何辭職了？”
算是試探？付妍青眉心一跳，故作鎮定的迎上林方茹的目光：“因為想換個工作環境，所以············”
林方茹的視線在兩人間梭巡一番，轉了話鋒：“接下來海藍國際的項目就要托你多幫幫程穆了。”
“這是我分內的職責，會盡全力幫程總的。。”
“那行，你們忙，我還有點事。”
“林總慢走。”付妍青起身送林方茹到會議室門口，等對方走遠了，才勉強安了心。捏捏酸疼的眉心，走到程穆身邊。
程穆的情緒很低沉，維持着雙臂抱在懷裏——防禦性極強的姿勢。
付妍青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正思索着，卻聽程穆在說：“回去上班吧。”
付妍青點頭應下，關上會議室的門之前，還是不放心的看了眼程穆。對方閉着眼，雙眉緊蹙。
究竟是和林總談了什麽，才讓她又回到了厚重的殼裏？
付妍青暗自嘆息，進到電梯裏，明明應該按下一層，手指卻自動拐了彎，按下了茶水間所在的樓層。
她泡了杯熱可可，端去會議室給程穆。
比起方才，程穆的情緒緩和了些，正在專注的收郵箱裏的郵件。
“程穆，給你泡了熱可可。”
程穆移動鼠标的手一頓，轉過臉迎上付妍青溫暖的眸光，接下熱可可。掌心裏傳遞的玻璃杯散發的熱度，一路熨帖至心髒。
“謝謝。”程穆輕抿了口，不太喜歡甜食，卻意外的覺得很好喝。
“不客············”氣還沒說出口，付妍青就用手擋住了口鼻，蹙眉打了個噴嚏。
“感冒了？”程穆放下杯子，抽了紙巾遞給她，付妍青感激的接過，擦拭泛酸的鼻子。
“可能吧。”
“該不是昨晚幫我收衣服淋到雨了？”程穆如此猜測。
“沒有。”付妍青擺擺手，眼底閃過的赧色被程穆很敏感的捕捉到。
她不明白，這有什麽好不說實話的？
搖頭輕笑，程穆只覺得心下沒有來由的很軟：“反正今天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回家休息，身體好了再來上班。”
“不用了。”付妍青搖搖頭，在這拼項目的當口，她可不能丢下組員不管。而且，他也不太放心方祺藍和李珉海。
相比之下，葉成旻和柳橙就要來的得力許多。大概是在一起工作多年，彼此間經歷過最初的磨合期後，形成的默契。短時間內，別人是取代不了的。
程穆明白付妍青的考量，也就沒堅持：“真的沒問題？”
“沒事，只是感冒罷了。”付妍青覺得好笑，又不是什麽大病，可被人關心的感覺，還不賴，“那程總我先回去上班。”
“好。”
會議室又只剩下了程穆一人，熱可可泛着縷縷熱氣，被屋外照進來的光映的透亮。
··········································
回到辦公室，付妍青接到了蘇慕藍的簡訊，邀請她下周一同去生日宴會。
知曉蘇慕藍對她的心思，與工作無關的來往，付妍青只想能躲則躲，所以婉言拒絕了。
不想對方又拿出項目的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是要帶她見見未來的合作夥伴。退一萬步講，沒人陪很孤獨很可憐。蘇慕藍這一番話說的很滿，讓她根本無從拒絕，最後，付妍青也就只好應下了。
··········································
一整日，付妍青的工作效率都不太高，腦袋暈的厲害，吃了感冒藥後，更是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處理完手頭的文件熬到下班，付妍青裹緊外套，渾渾噩噩，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公司，到對街去打車。
十一月初，天氣已經有些涼了。
付妍青站在路燈下，身子很冷不住的發顫，臉頰卻是熱的滾燙。她打了個噴嚏，帶上外套的帽子，朝來車的方向望去，除了偶爾經過的私家車，連出租車的影子都沒見到，想來短時間內是回不了家了。
從地庫開車出來的程穆，遠遠的就望見了在路燈下抖的不成樣子的付妍青，縱然對方将自己裹得很嚴實，但她還是很确信那人就是付妍青。
踩下油門加快了速度，程穆在付妍青面前停住車，然後下去走向付妍青。
“怎麽在這兒？”
付妍青迷迷糊糊的，聽聞熟悉的聲音，擡眸借着路燈的光看了程穆好一會兒。眸子裏水光潋滟的，惹得程穆心下沒有來由的一軟。
“燒傻了不會說話了？”
付妍青這才堪堪回過神來，搖搖頭：“我在等車。”
“別等了，你又不是不曉得這裏很少有出租車經過。”程穆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小心的扶住連站都快站不穩的付妍青，“走吧，我送你回去。”
“麻煩程總了。”付妍青顧不上客套，将全身的力氣都依托在程穆身上，任她扶自己上車，然後替自己系好安全帶。
關上車門，程穆繞去駕駛座坐進車裏，伸手去探了下付妍青的額頭，還好不是很燙，只不過這人的意識卻是不太清醒。
“要送你去醫院嗎？”
“不去。”付妍青蹙緊了眉搖搖頭，整個身子縮在座椅裏，難受的小聲嘟囔，“想回家。”
這般柔弱的付妍青，程穆是沒見過的，相比平日裏總是清清淡淡，顯得有點疏離的模樣，此時的付妍青更惹人憐惜。
程穆調高空調的溫度，拿了後座的毯子給付妍青蓋上，發動車子駛離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