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紅的婚禮上年輕人居多, 也比較随意, 兩人說完誓詞,交換戒指,互相親吻後,便很随意的敬來賓酒。

林紅的姐妹們雖說不算是正兒八經的年輕人, 但比年輕人還要躁的厲害, 一個個勢如猛虎,一定要和新郎喝上幾杯。

按理說, 望舒作為伴郎是該幫着擋酒的,可他到底是林紅的大外甥, 在林紅那些小姐妹眼裏頭, 望舒還是個沒成年的小孩,哪有一群大的灌一個小的酒,因為這個,白啓明也逃了一劫。

可兩個人往那一坐, 心裏都不太是滋味,也不知道是誰先拿起了酒杯,之後便是一杯又一杯。

望舒縮在椅子上, 看着不遠處熱鬧的一圈人,吸了吸鼻子, “白啓明,你以後可得對我小姨好, 知道不。”

白啓明的酒量還不如望舒, 他費力的睜着眼睛, 點了點頭,“好!”

聽到這樣肯定的回答,望舒和他碰了一杯,“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

“好!”

桃園三結義一般的豪情壯志,望舒和白啓明同時将手中滿滿一杯的紅酒一飲而盡,喝的有點猛了,酒勁上頭,望舒表情扭曲,不過還能撐得住,而一旁的白啓明直接栽在了桌子上。

“哎?你沒事吧?”望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沒……沒事,我沒,喝醉……”白啓明念叨着,還蠢蠢欲動,可他的腦袋裏就像注了一噸水似的,根本擡不起來。

明顯狗帶了。

望舒站起身,四下張望,除了和夫妻二人極其要好的朋友以外,其餘人都離開了。

晚上,林紅要回白家住。

望舒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叫了一輛出租車來接他。

回到新東方的時候已經十點了,小區裏很安靜,望舒脫掉西裝外套,解開了脖子上的領帶,長長的舒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望舒肩上的重擔交給了白衡,林紅的下半生終于有了安穩的依靠。

望舒站在電梯前,看着不停跳動的數字,眼睛發花,看東西模糊的不成形狀。

今天,醉的比往常厲害。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同樣的酒,不同的心情喝下去,酒精濃度都不一樣。

望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東西稍稍清楚了點,電梯門也終于打開了,裏面走下來三五個人,熱熱鬧鬧的,似乎是要出去吃夜宵。

望舒現在見不得熱鬧,他低着頭往電梯裏頭走,隐約聽到有人喊,“硯哥!硯哥這幹嘛呢!還請不請客了。”

聲音戛然而止,電梯門又關上了。

望舒用頭抵着鏡子,從鏡子裏看到了一雙黑色的鞋,他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歪着身子,手指在鏡子上圍着那雙鞋畫圈圈。

這是一個下意識的舉動,就像打電話的時候手裏總愛鼓搗點什麽似的。

好一會,電梯都沒動,鏡子裏的鞋動了,他走出望舒手指畫的圈,按了一下按鈕。

望舒撇了一眼,好像是15。

“嗯?”

望舒緩緩的擡起頭,入眼的是一雙被牛仔褲包裹着的筆直修長的腿,沖着這雙腿,望舒又把腦袋往上擡了擡,他穿着薄薄的白T恤,腹部的肌肉線條隐約可見,精瘦健碩的腰看的望舒眼睛又花了。

他沒了力氣,懶懶的耷拉着腦袋,眼皮沉重地垂了下來。

好想躺着啊。

憑着這股執念,望舒艱難的從電梯了走了出去。

家裏的門鎖是指紋開啓的。

就碰一下的事,望舒的大拇指還是搖搖晃晃的對不準屏幕,生氣的直跺腳。

站在他身後的楊硯輕笑一聲,伸出長長的手臂,将望舒圈在懷裏,握住他的手按了一下屏幕。

“謝謝……”

欸?

望舒想轉身,卻被身後的人一下自己攬進了門裏。

砰——

“喝了多少啊?”

聽到熟悉的聲音,望舒的心又堵得慌了。

“沒,沒喝多少。”

實在是太困了,再加上望舒打心眼裏信得過楊硯,沒和他說話,用腳踢掉鞋子,悶頭走進了自己房間。

楊硯看着地板上十幾雙鞋扔的到處都是,骨頭縫裏都癢的難受,他蹲下身,把男鞋一一擺在櫃子裏,女鞋裝進鞋盒子,塑料袋,統一堆在了門口。

真舒服。

他收拾鞋子的功夫,望舒晃晃悠悠的從卧室裏走了出來,他大步的往楊硯身邊走。

他眷戀的眼神,讓楊硯很自然的張開雙臂。

望舒撲進他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了他的腰。

“……不高興。”

望舒在他的懷裏,發出小聲的抽泣。

楊硯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最後溫柔的落在他的後頸上,“沒事,不哭。”

不知為何,望舒哭的更大聲了,穿越回來以後的恐慌,忐忑,迷茫,以及因濃郁的思念産生的壓抑,通通在這個人的懷裏釋放出來,他攥着楊硯的衣角,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淚,把楊硯胸口的布料都浸濕了。

就算這個時候,望舒也不樂意站着,他扒着楊硯的肩膀往他身上爬。

楊硯彎起嘴角,一雙大手托着他的屁股,将人挂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邁開腿,往望舒出來的卧室走,剛走了兩步,身上的人發出帶着哭腔的聲音,“別晃……想吐!”

都這樣了,還橫。

“好,不晃。”

過了一會,望舒的哭聲漸小,楊硯抽空問了一句,“你現在多少斤?”

雖說長的一樣,但那個身體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楊硯能在肩頭抗兩三個時辰。

現在,難了。

望舒從小吃好喝好,硬把一米七的基因吃成了一米八還要多一點,骨頭不大,渾身上下都是懶肉,楊硯掂量着,怎麽也要有一百三十斤。

“一百三十六……你嫌,嫌棄我沉,沉嗎……”

他抽抽搭搭的,聲音裏全都是委屈,楊硯就算抱到胳膊截肢都甘之如饴,“不沉,很輕,像羽毛一樣。”

“得多吃點……”

“對,得多吃點。”

望舒打了個酒嗝,酒氣以這種方式排出去一點,他終于離開楊硯的肩膀,把頭擡了起來,看着比記憶中更加成熟俊美的臉龐,望舒伸出手指,順着他的眉毛一路下滑至唇瓣,勾勒着堅毅的線條。

嗯……

長的真好看。

要不像隔壁李嫂子她男人那張臉,望舒就是餓死也不給人當媳婦的。

餓死……

“我餓了……”

“想吃什麽?”

望舒捏着他的耳朵,嘿嘿一笑,傻兮兮的,又十足十的可愛,“想吃,豬耳朵~”

他一嘴饞,就喜歡掐着嗓子說話,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賣萌,奶聲奶氣的,像個小孩子,別說是豬耳朵,要月亮楊硯也想給他摘下來。

“成,吃豬耳朵。”

楊硯單手抱着他,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喂,幫我買兩斤豬耳朵,送到十五樓,讓他們吃,我給你轉賬,快點,十分鐘之內回來我,嘶——”

望舒咬了楊硯的耳朵,不疼,可他的牙齒在耳廓上磨來磨去,舌尖若有若無的蹭着他的耳垂,比剛才摸嘴巴還讓楊硯難受,“沒事,十分鐘之內回來,我給你多發一個月工資。”

放下電話,楊硯握住了望舒的下巴,“你幹嘛,罵人呢?”

他稍稍用了點力氣,望舒的嘴巴就張開了,他半眯着眼睛,長長的眼睫一顫一顫的,抖得楊硯腿腳發軟。

實在是抱不動了。

“坐一會成嗎?”

望舒眼神迷蒙的盯着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考慮還是怎麽着,最終開恩似的說了一句,“坐吧。”

楊硯坐下沙發上,沒舍得放下他,就抱在懷裏,讓望舒坐在他的大腿上,小聲的和他說話,“你明天早上起來,是不是又什麽都忘了。”

“嗯。”

“那你在再咬我一口,往顯眼的地方咬。”

望舒吸了吸鼻子,“我不。”

楊硯問他,“為什麽哭?不舍得你小姨嫁人?”

“嗯……”

聽到他的回答,楊硯心裏并不好受,他沉聲說道,“你舍不舍得我?”

望舒沒回答,眼皮子黏在了一起。

“沒良心,白對你好。”楊硯擡起手,想掐一把他細膩光滑,綢緞一般的臉頰,猶豫一番後,還是将手放了下來。

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叮咚——

聽到門鈴聲,楊硯小心翼翼的将望舒放了下來,起身去開門。

萬興拎着鄉巴佬買來的豬耳朵,氣喘籲籲的站在門口,“九分鐘啊!你自己看看!”

他說着,眼珠子往門裏轉。

“我知道了,錢一塊轉給你。”楊硯接過袋子,猛地把門關上。

望舒睡着了,這豬耳朵他吃不成,楊硯站在他身旁,俯身盯着他紅紅的臉頰看。

那顏色,像桃花一樣。

楊硯想起,望舒離開前的那個早上,他趴在熱乎乎的炕頭,臉和現在一樣紅,“豔豔~外面天氣真好,聽孫大娘說今天有廟會,你別去打獵了,咱們去廟會吧!我想買話本,那幾本都要翻爛了。”

楊硯真的,真的很想帶他去逛逛廟會,把他喜歡的東西都買下來。

可家裏,彈盡糧絕,就剩下幾個銅板,望舒還說想吃肉。

楊硯狠狠心,自己出了門。

……

早知道那是最後一次帶他去逛廟會,楊硯一定帶他去。

早知道那是最後一天,楊硯一定舍不得讓他窩在家裏生悶氣。

也不至于,後悔了這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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