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吃過午飯,宋逢辰收拾碗筷的空檔,徐舒簡頗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宋逢辰。”

“嗯?”宋逢辰擡頭,“怎麽了?”

徐舒簡輕咳一聲,“我想回牛棚一趟,可以嗎?”

也不怪徐舒簡會這麽問,他現在腿腳不便,還得靠宋逢辰送他回去。

“可以啊,”宋逢辰順口問道:“不過你回去幹什麽?”

徐舒簡嗫嚅着沒說話,反而引起了宋逢辰的好奇心:“不能說?”

也不是不能說,就是不知道怎麽的有點別扭。

徐舒簡壓低了聲音,實話實說:“回去洗澡。”

空氣安靜了那麽一瞬。

宋逢辰張了張嘴,想着,徐舒簡從住進他家裏到現在得有小半個月了吧!

是他欠考慮了。

徐舒簡紅着臉,做出一本正經的模樣。

他也不想這樣啊!

宋逢辰每天早出晚歸,他自己性向本身就有問題,加上後來發生的事情,這種私密事他是萬萬不會拜托宋逢辰幫忙的。

至于被宋逢辰請來照顧他的陳二嫂子,他就算是腦子抽了也不可能開這個口。

還有鄭德輝,那就更不用說了,現在牛棚那邊五個病人全靠他一個人照顧……

不過想到村裏那些因為坐月子一個多月都不能洗澡的婦女們,徐舒簡的臉色又好了不少。

看着徐舒簡的神情,宋逢辰就算是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他心裏現在正想着什麽。

他心裏憋着笑,面上卻不顯,只是遲疑道:“你腳上的傷?”

徐舒簡當即說道:“前天就不疼了,只要小心一點不沾到水就可以。”

要不然他今天也不敢開這個口。

宋逢辰想了想:“回牛棚挺麻煩的,就在這兒洗吧,我給你燒水。”

徐舒簡想拒絕。

宋逢辰根本不給他機會:“就這麽說定了,我去牛棚給你拿衣服。”

望着宋逢辰的背影,徐舒簡張了張嘴,到底是沒能說出話來。

往鍋裏填滿水,又理了理竈膛裏的柴火,宋逢辰起身去了牛棚,回來的時候鍋裏的水正好燒開。

打理好澡堂,宋逢辰進了房間:“東西都準備好了,我扶你過去。”

“嗯。”徐舒簡抓緊宋逢辰的手,站起身。

走了幾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鬼使神差的,宋逢辰稍稍低頭,湊到徐舒簡脖頸處,輕輕一嗅。

隐約着聞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不是汗臭味,也不是酸味,宋逢辰一時之間還真就分辨不出來。

味道還行!

宋逢辰想着,總感覺什麽地方怪怪的。

這邊專心看路的徐舒簡乍一看到地面上幾乎快要重合的兩個人影,腦海之中某一根線繃緊之後又倏地斷開。

壓根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被當事人盡收眼底的宋逢辰盡心盡責的把徐舒簡扶到他特意安置在澡堂裏的長凳上。

他指着四周的東西說道:“毛巾、肥皂都是新的,熱水我給你在桶裏兌好了,銅壺和暖水壺裏面裝的是開水,你腳邊上這個桶裏是冷水。等會兒這桶熱水用完了,你自己兌,先用銅壺裏的,你受傷的腳搭在對面的凳子上就行……”

徐舒簡這才回過神來,目光跟着宋逢辰的話移動。羞惱過後,他面上略有些複雜,為宋逢辰的體貼和面面俱到。

“嗯。”他輕聲說道:“謝謝。”

“沒事!”宋逢辰點了點頭,“那我就先出去了,你自己小心一點。”

說着,他轉身出了澡堂。

留下徐舒簡兩眼失神的盯着水桶裏徐徐升起的水汽。

良久,他心中微嘆,伸手摸向上衣領口處的扣子,腦中卻想着: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出了澡堂的宋逢辰幹巴巴的望着頭頂上明晃晃的大太陽,一番胡思亂想之後,腦中畫面定格在他重生回來的那天傍晚,他站在河岸上,隐約看見河裏那個白花花的人影。

他捂着嘴角輕咳一聲,暗中唾棄自己。

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得要點臉。

然後他決定做點什麽事情壓一壓自己躁動的內心。

宋逢辰想了想,把他前段時間做的已經初具模型的輪椅找了出來。

挽起袖子,正準備動手,陳家老大找了過來。

“三叔。”

宋逢辰提起水壺倒了一碗水給他:“你怎麽來了?”

陳家老大接過水,一飲而盡,放下碗,他一邊提起袖子擦拭額頭上的熱汗,一邊說道:“我剛從醫院回來。”

“醫院?”

陳家老大點了點頭:“我老丈人住院了。”

“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情?”宋逢辰有些遲疑,話音一轉:“嚴重嗎?”

相比于宋逢辰禮貌性的回避這個問題,陳家老大就沒那麽多顧忌了,誰讓現在李家人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直接跌進了谷底。

他擺了擺手:“他身體好着呢,就是裝的。”

宋逢辰挑了挑眉。

陳家老大解釋道:“為了給老二施壓,逼他咽下那口氣。”

宋逢辰默然,這才真的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陳家老大摸出一包煙來,給宋逢辰點了一根,自己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後說道:“老二認了。”

“老頭子說的倒是好聽,什麽為了李家的臉面,什麽手心手背都是肉,抛開這些有的沒的,還不是偏心大房。也是,誰讓李忠是長子呢,底下四個……”他嗤笑一聲:“不對,是五個孩子各個都是帶把的,是李家開枝散葉的大功臣。”

“老頭子精着呢,你以為他為什麽敢放出讓老二分出去單過,還不用他養老的話?”

他語氣裏略有些羨慕:“老二每個月孝敬老頭子多少錢?二三十塊呢。老頭子摳啊,那麽大一家子一年到頭省吃儉用的,能花上個百十來塊錢就頂天了。”

“老二從參軍到退伍,再到進紡織廠做工人,前前後後得有十三四年了,逢年過節他還會另給老頭子準備一個紅包,這麽算下來,老頭子手裏起碼還有一兩千塊錢的餘錢。”

“有了這麽一大筆錢,就算是沒了老二,也能保證他們一大家子以後吃喝不愁。李忠沒什麽本事,我估摸着老頭子那筆錢都是為他那幾個孫子以後娶媳婦準備的。”

陳家老大想了想,“說來也是,家裏頭出了這樣的龌龊事,這要是傳了出去,李家的名聲可就全毀了,有哪家人會願意把閨女嫁進這樣的人家,也難怪老頭子寧願逼走老二,也要保住大房了。”

說到這兒,陳家老大彈了彈煙灰,心裏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老二能有什麽辦法,也是他一時糊塗,讓老頭子抓住了他謀害李忠的把柄……”

“老二打算和他媳婦離婚,然後搬出去。不過大房那邊也甭想安寧,這離了婚的女人沒了依靠,以後的日子可不會太好過,老二媳婦好像是打定主意要巴着老大了,老大媳婦呢,也不是個好欺負的,昨天晚上,她可是一板凳在老大頭上砸了個窟窿出來。”

“這樣看來,李家的事情還沒完。”宋逢辰說道。

“可不是,”陳家老大扔了煙蒂,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封遞給宋逢辰:“差點忘了正事,三叔,這是老二托我給你的,辛苦你昨天跑那一趟。”

“嗯。”宋逢辰沒推脫,接過去順手塞進了口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徐舒簡:好氣啊!

只有蠢作者會覺(zi)得(lian)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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