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天，中午。
狗子打着哈欠從燕家的客房走出來，對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燕思雨喊道：“你哥呢？”
“一大早就帶着燕詞回宜城了，這會兒應該快到家了。”燕思雨頭也不擡，回道。
“靠，走這麽早，宜城一中提早開學了？這也太沒人性了吧。”
“……”燕思雨刷着朋友圈的手一頓，不小心點開了某個屏蔽的微信群。
【今早在村口碰到老燕家的孫子了，那小夥真是越長越帥了。】
【老燕家那小子？不聽說長殘了嗎？】
【沒長殘，還是一樣帥，就是聽說成績變差了，沒考上一中。】
【哎喲這事啊，我知道我知道。聽說中考好像暈倒在考場裏，這年頭的小孩啊，心理承受力也太差了……】
【你們說老燕家是不是做了什麽虧心事啊，先是大兒媳婦好好的鬧離婚，現在孫子也各種走黴運。那孩子以前身體那麽好，怎麽突然就成了這樣。】
“你他媽才做了虧心事……”燕思雨罵道。
狗子懵逼：“啥？”
“跟你沒關系，滾回你家去。”燕思雨随手抓住靠枕砸過來，“還有，我哥是在三中，不是一中。”
“這兩學校不都是重點高中嘛，反正都是我考不上的那種。唉，浪哥不夠意思啊，走了居然都不跟兄弟我說一聲，我好歹去送送他們……”
燕思雨扔掉手機，臉色沉了下來，“茍興華，我最後再提醒你一遍，你記清楚了！一中是國重，三中是省重，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學校。”
“我哥中考出意外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說話的時候能不能過一下腦子！你要敢在他面前弄混這兩個學校，老娘直接打爆你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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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興華表情一僵，聲音低了下去，“抱歉。”
燕欽從小優秀到大，一直是親朋好友們的驕傲，他初一就代表宜城參加全國中學生奧數競賽，連續三年拿了三年全國第一。除了奧數，他還參加了不少其他含金量高的大賽，各種獎杯拿到手軟。以燕欽的成績和履歷，要不是初升高取消了保送制，他早就直升宜城一中了。
可惜中考出了意外，他沒能考進所有人都以為穩進的一中，最後去了差一檔的三中。這事燕欽本人并不在意，但親朋好友們都擔心他，從不在他面前談論這事。
回宜城市的大巴車上，燕欽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手抱着熟睡的燕詞，一手撐在窗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掠過的景象，好像看到躺在醫院的自己，還有拿着醫院檢查報告跟醫生争論的爸爸。
“醫生，這個病真的沒辦法嗎？”
“這位家屬，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孩子這個病急不得，只要靜心調養幾年就……”
“可他馬上要中考，是最關鍵的幾年……”
“……”
手機鈴聲讓燕欽回過神，電話是燕母打來的，詢問他們到哪兒了，她已經在車站門口等着他們了。
燕欽看了眼窗外，回道：“剛進車站，大概要10分鐘才能出來。冬天風大你就別下車了，告訴我位置，我們直接過來。”
燕母嗯了聲，“我在超市門口，你們過來注意安全。”
十分鐘後，燕欽帶着燕詞來到超市門口，就看到站在車邊的燕母。燕母身材苗條，五官明豔，除了眼角的一點點細紋，她的外貌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燕母抱住撲過來的燕詞，伸手去拿燕欽手上的行李箱，被燕欽拒絕的時候無意碰到他的手背，滾燙的溫度讓她秀眉緊蹙，緊張道：“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有點燒，已經吃過藥了。”燕欽笑了笑，“沒事的，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你爸不在家，宜城最近又在降溫，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住我那邊去吧。”燕母摸了摸他的額頭，滿臉擔心。
“不了。燕詞年紀太小，我怕傳染給他。”燕欽搖搖頭。
“可……”
“媽，沒事的，我現在能照顧好自己。家裏什麽藥都有，實在不行我還能去敲隔壁陳爺爺家的門，有他在你就放心吧。”
陳爺爺是第一人民醫院的退休老醫生，醫術是出了名的好，兩家十幾年的老鄰居，他幾乎是把燕欽當親孫子一樣疼愛。燕欽身體剛出問題的時候，也是他最先發現并帶着燕欽去醫院做的詳細檢查。
聽着燕欽這麽說，燕母也不再堅持，只是開車的時候盡量開的平穩。燕詞也知道哥哥身體不舒服，安安靜靜地坐在後排，不時擡頭看看他哥哥的臉色。
回到家的時候，因為藥效上來了，燕欽昏昏沉沉的，勉強洗了個澡，頭一沾到床就睡着了，沒發現手機上一個名為“四月情”的QQ群在瘋狂閃動。
【匿名A：諸君，學校貼吧剛公布的分班表看了嗎？】
【匿名B：看到了……心情複雜。】
【匿名C：我也，早知道我選理科了。】
【匿名D：複雜啥呢，校花分到六班，便宜你們這群單身狗了。】
“四月情”這個群，原本是宜城三中高一六班的學生內部群，因為下半學期文理分科，有将近一半的人要去其他班級，群名就被改成了四月情，用來紀念他們短暫相處的四個月時光。
宜城三中的文理分班很簡單粗暴，單數理科班，雙數文科班，成績越好所在的班級越靠前，比如高一一班是理科火箭班，高一二班就是文科火箭班。依次往後推，高一六班是文科重點班，能分進這個班的學生成績基本都在年級前兩百，是老師們喜歡的好學生。
【匿名A：呵呵，有本事你理轉文，來六班啊。】
【匿名D：不啦不啦，雖然我是校花的忠實追求者，但美人嘛，遠觀就好。】
【匿名E：講道理，六班這次分班是不是根據顏值分的，簡直了，校花，校草……還有那位，但凡選了文科的帥哥美女基本都在六班了，簡直不給其他文科班活路。】
【匿名B：別那位這位了，反正都是匿名，直接說吧。我就想不通了，就校霸那年級墊底的成績，他憑什麽分到我們六班，八班、十班呢？】
【匿名C：他媽媽是我們學校高級講師，外公是X大校長，更別說還有一個在教育廳當高層的爹……按理直接進二班都沒問題，分我們六班，是我們高攀了。】
【匿名F：要不是有這些背景，他能進三中？】
三中雖然比一中、二中差了一個檔次，但好歹也是省重點高中，師資力量雄厚，隔幾年還能出一次省狀元。能考進三中的學生基本都是來自各區縣的優等生，而能分進火箭班、重點班的學生最差都能考個本科。當然，大部分學校都免不了有靠關系和錢進來的擇校生，他們這一屆最出名的擇校生便是校霸封或。
封或開學第一天就把同桌打了，第二天就跟外校的人打群架，全校通報處分。不過很快就有流言傳出，說那個處分就是個形式，念給大家聽聽，實質性處罰根本沒有。一時間人人自危，生怕惹這個後臺強硬的校霸。
而除了校霸，他們這一屆新生還有兩個風雲人物。一個是開學第一天就奪得校花桂冠的大美女姜雪，一個是開學就病假一個月，因為名字一度被誤以為是女生，終于露面後，男默女啊的校草燕欽。
原本在不同班級的三大風雲人物，這次齊聚高一六班，也難怪分在高一六班的學生們心情複雜了。
匿名群消息刷得飛快，不是抱怨的就是吐槽的，直到有人問了個問題。
【匿名A：六班人數是雙數，那麽誰和校霸同桌？】
整個群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晚上11點，燕欽是餓醒的，他起床走到客廳，果然看見餐桌上放着保溫飯盒。飯盒下面墊着一張便簽，寫着飯菜能保溫的時間，叮囑他醒了記得吃飯還有彙報身體狀況。
燕欽笑了笑，熟練地把電子體溫計夾在腋下，等測量的時間裏他去廚房拿了碗筷，打開飯盒将飯菜拿出來。
兩菜一湯，都是他喜歡吃并能在生病期間吃的飯菜。除了抑郁症最嚴重那兩年，燕母一直都是溫柔細心的好母親，對兒子的喜好記得很清楚，只要有空都會做好飯菜送過來。
滴滴兩聲，體溫測量好了。
燕欽将顯示正常的體溫拍照發給燕母，和她聊了幾句，便習慣性的打開QQ。
“四月情”99+的消息不出燕欽的所料，但裏面的聊天記錄卻看得他微微蹙眉，有關校霸的事跡他雖然不常在學校露面，但也或多或少聽過。普通學生怕和他同桌正常，但是……
燕欽面無表情的往上翻着匿名聊天記錄，左一句教師子女，右一句X二代。
QQ提示有新消息，是同班同桌發來的。
唐飛：“浪哥，你看到學校貼吧發的分班表了嗎？我們果然分在六班，這學期繼續同桌嗎？”
唐飛：“對了，班上的人已經私下在商量和誰同桌，準備開學那天早點去搶座位。呵，我家就在學校旁邊，一群菜比怎麽可能搶得過我。浪哥你說想坐哪兒，兄弟我保證第一個沖進教室把那個位置搶下來！”
燕欽：“最後一排靠窗。”
唐飛：“okay”
燕欽退出兩人的對話框，看着“四月情”群又刷過一條堅決不和校霸同桌的信息，再次打開和唐飛對話框。
兩分鐘後，“四月情”一條消息再次終結群聊。
【燕欽：最後一排靠窗，歸我和校霸。我還沒跟校霸同桌過，都別跟我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