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燕欽從老肖辦公室出來的時候，都1點過了，這個時間已經來不及回家吃飯，他心思不定，随便在山下的商業街找了家面館點餐，坐下後看着店外的街道發呆。
直到面館老板把他的炒飯端上來，他才回過神，掏出手機登錄東岚一中的校園官網，很快就在教職工醫務室那欄找到了一張女醫生的照片。
這名女醫生的五官精致，隐約和封或有些相似。
燕欽笑了下，封或長得很像他媽媽啊，居然跟姨媽都能看出相似。
既然都登錄了官網，燕欽便随手翻看了幾張學校照片，回憶了下初中校園生活，當翻到圖書館照片的時候，燕欽的手頓住了。
“原來碰到過啊。”燕欽眯了眯眼，終于想起為什麽他看到封或喂貓的時候覺得眼熟了。
東岚一中作為全封閉式的中學，管理異常嚴格，野貓、野狗這些小動物在學校裏幾乎看不到。但燕欽他們初三那年秋天，圖書館附近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只母貓，它在偏僻的灌木叢裏搭了個簡陋的小窩，産下了三只小貓。
燕欽記得他那天去圖書館還書，因為天氣不錯，他還完書就在圖書館下面的小花園閑逛起來，不知不覺走到僻靜處，聽到小貓叫聲後就好奇地尋了過去。
那天的天很藍，白雲朵朵，一名嘴角青紫，臉上還貼着創口貼，一看就是不良壞學生的男生蹲在灌木叢前，小心又仔細地将火腿腸掰成小塊，喂給三只小奶貓。
有只黑色小貓膽子大，吃完東西後，仰頭舔了舔男生的手指，并親昵地蹭着他的掌心。
男生笑了笑，伸手撓了撓小貓的下巴。
男生的五官精致，面無表情時仿佛整個人是冰雕的，這麽一笑，冰消雪融，莫名的溫柔得不可思議。
燕欽看着他，不自覺也跟着笑了。
第二天，見天氣不太好，燕欽便從宿舍拿個不常用的塑料置物箱，去給小貓們換了個可以遮風擋雨的窩，可惜這次他不僅沒有再遇到那個男生，還被貓媽媽給咬了。
燕欽無奈請假，去醫院打了疫苗。
再後來，他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輾轉去很多醫院檢查，待在學校的時間不多，就算待在學校也基本不是在宿舍就是在醫務室。再再後來，學校論壇爆出帖子，那三只小貓被人虐/殺，兇手手段殘忍，群情激奮，矛頭直指常去圖書館小花園的不良壞學生封或。
Advertisement
燕欽那天高燒的厲害，先是在醫務室輸液，昏昏沉沉之中被迫聽了一段家長裏短的苦情戲。接着又被校領導叫去問話，因為置物箱上有他的名字。
以燕欽好學生的形象，又加上他那段時間不常在校，校領導自然不會懷疑他虐貓，只是遞給他一張照片，詢問道：“你去喂貓的時候有見過這名學生嗎，是否看到他有暴力虐貓舉動？”
燕欽一看照片就愣了，失笑道：“不是他，貓就是他養的，他怎麽可能虐貓。”
在燕欽的再三保證下，校領導這才摒棄先入為主的成見，找了專業人士來調查，還了封或的清白。但不知為何學校并沒有公開兇手的名字，只是宣布已經對兇手進行了記大過處分。
而燕欽在作證完後第三天，就請了長假回家安心靜養身體，直到中考前一天才回校參加考試。
時隔一年多，燕欽沒想到自己會和封或以這樣的方式重逢，不僅成為同桌還從老肖那裏得知了他的過去。他們哪裏是有緣無分啊，分明就是命中注定。
老肖居然還拜托他照顧封或，要不是他身體原因，他初三就去逗封或玩兒了。明明看着那麽冷那麽兇的男生，怎麽就能有那麽柔軟的內心，笑起來還那麽好看。
不行，這學期一定要想辦法，少請病假多在學校待着。
燕欽退出浏覽器，這才看到老肖發來的消息。
躲着老徐？
老徐是上學期教他們物理的老師，這期又不教他們，躲着他幹嘛？
燕欽心思都放在封或身上，轉頭就把這事忘了，吃完飯去了趟附近的藥店，沒想到居然碰到封或。
看到封或，燕欽眼睛都亮了，他故意擋在封或前進的路上，笑道：“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啊，學校外都能碰到，我們是不是很有緣。”
封或正悶頭找着藥，突然被人擋住路下意識要避開，卻在聽到燕欽的聲音後一頓，含糊的嗯了一聲。
“嗯是什麽意思？”燕欽擋着不讓封或走，聲音中帶着點不懷好意的笑意，“是承認我們有緣的意思，還是別的什麽？別不說話啊，封同學。”
自從發現拳頭可以解決很多煩心事，封或就沒有慫過誰，敢堵他的人都被他揍得爹媽都不認識。但堵他的人是燕欽，尤其想到自己來藥店的理由……
封或耳尖有點燙，往後退了兩步。
封或不退還好，他這一退燕欽更來勁兒了，往前走了兩步，離他更近，輕笑道：“封同學，我問你話呢，別不理我啊。”
封或不自在的僵直脊背，搖頭：“沒…沒什麽意思。”
燕欽看到他脊背緊繃，想起老肖提醒過他，說封或不太喜歡別人離他太近的事，只好後退了一步，放松道：“不開玩笑了，你想買什麽？這裏我熟得不行，我幫你找吧。”
封或愣了下，能這麽自然說對藥店很熟悉，他的身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初中他被冤枉虐貓差點轉學，他知道是燕欽幫他作了證，但等他去找燕欽道謝的時候，才知道燕欽請了長假，現在看來燕欽的身體應該就是那時開始出現的問題。
封或嘴唇微微顫動，很想問出這些問題，但不知道該怎麽問。
“不方便說嗎？”燕欽想到封或聽力受損的事，以為他自尊心高不想暴露這事，提議道，“那我們各買各的，買完了在店門口碰頭？”
封或只好順着他的話，有些小聲道：“好。”
燕欽想着封或打架時那麽兇的樣子，再對比現在，忍不住笑出聲，“你對我不用這麽緊張吧，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封或心想，我也不想這樣，可控制不了啊。
初中那幾年他過的很混亂，尤其虐貓那件事更是讓他痛苦。他用心飼養的小貓被人虐/殺，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可所有人都懷疑他、指責他。學校高層領導甚至明确告訴他，我們可以看在你父母的情面上不開除你，但是你必須轉學。
他試圖辯解，卻再次明白語言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事情再無回旋餘地，學校打電話通知陽明雪來給他辦轉學手續。
他頹然站在校長辦公室，等待陽明雪過來辦手續，門突然被敲響，教導主任匆匆走進來。
隔着一段距離，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但看着唇語，封或認出來了。
教導主任說的是：燕欽作證，封或并不是兇手。
封或垂眸，整個眼眶紅了。
原來還有人能不帶成見看他，願意為他作證。
等學校請專業人士重新調查還了他清白後，他才終于想起自己該去找燕欽道謝。可當他特意繞去燕欽的宿舍，才知道燕欽已經請了長假，歸校日期不定。再後來又有不少人傳，說燕欽出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封或本以為自己永遠沒機會跟燕欽道謝，卻沒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和他重逢，讓他一時間完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燕欽。
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