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懿幫把那話說完,孟自在不由‘啊’了一聲,趕忙說自己會注意的,他點點頭就回了房,其實韓臻這個小助理周懿他是真喜歡,這才結婚幾天,周懿不少事情都已經放心交給對方去做了。

對,這才結婚幾天。

周懿和韓臻領證剛好滿七天呢,要不是那束玫瑰花提醒,周懿都以為已經過去了一個世紀。

周二少一臉淡然的進了浴室,門才剛合上,這人狠狠地在牆上砸了一拳。

“操。”

周懿暗自咒罵了一聲,又砸了一拳,一想到韓臻還在外面,他随手擰開了水龍頭,水聲嘩啦,周懿又小聲罵了聲別的。

韓臻猜的沒錯,周懿畢竟是龍城有名的人物,人稱一聲周二狐貍,今天這般丢了臉,怎麽可能會一下子就能過得去,再說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周懿怎麽可能會在衆人面前自毀形象成這樣。

這整件事情透着一股無比的荒謬,而這荒謬事情得從上個星期他們倆結婚領證說起。

不對,這整件事情得從十年前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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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說包名章那家夥第一時間沒想到下龍城來的‘韓少’是韓臻,也是情有可原,因為十年前韓臻來周懿他們家時是來避難的,高高在上的韓少隐姓埋名下了龍城不說,還被傷了眼。

任誰也不會把十年前那個骨瘦如柴、陰郁無比的少年和現在外面那個威風凜凜的韓家大少聯系在一起,當然,那個時候同樣也沒人料想到命懸一線的韓家最後盡然活了過來。

十年過去,韓家又恢複了原先的光景,甚至隐隐還再上了一層,而周家剛好相反,周懿的父親一倒,長子周禮上位,周氏眼見着逐漸頹敗了下來。

這本是兩件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一個在錦城一個在龍城,兩家天差地遠,但就偏偏不知道為什麽能攪合成一件事。

想到這裏周懿就想罵人,他打開花灑,晶瑩剔透的水珠砸在這人身上,手背一陣發疼,周懿以往只做精細活,哪有做過這些傷了皮肉的事,他捂着手,不由站在水中又小聲罵了句。

水聲掩蓋去大半聲音,疼痛卻讓周懿越發清醒地回想起了整件事情,十年周氏幫了韓臻一把,以此為契機,才有十年後今天這出周二少苦苦追人一幕。

那時韓家遭遇大難,錦城落井下石、袖手旁觀的自然是不少,十年以後韓家一恢複過勁來了,又有不少人惦記上了這位韓少爺的婚事,可沒想到韓家家長一揮手。

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當年幫了我們家周氏如今正需要有人扶持,韓臻娶什麽別人,報恩就夠了。

然後就苦了我們周二少。

要說不願意嫁人,若是家族有難,需要犧牲一下、裝一下、走過個場也還是可以的,只可惜周禮是個扶不起來的貨色,周懿又已經犧牲了太多次,老爺子一倒,二少才被趙家完退婚呢,又被韓家定了去。

都是一家人,都姓周,只有周二少像個貨物一般換來換去,完完全全就成了他們家發家致富的一枚砝碼。

龍城的懿二狐貍帶着三分火氣四分盤算還有幾分剩下的昔日舊情,挑着個點兒去和錦城的韓大少攤了牌,不說不知道,這才發現一件事。

原來他們是一個不想嫁,一個不願娶。

他周懿是被逼無奈壓着為家族無私奉獻,這韓臻則是被迫趕鴨子上架似的接受了這門婚事。

兩個小年青一拍即合,盤算了老半天,雙方各自提了意見簽了個契約,先假結婚将韓家安撫住,再剩下就是完成契約裏雙方想要達成的內容了。

周懿很簡單,那就是不讓周禮那人得到一分好處就是的,但是韓臻……

‘大張旗鼓地追到人’的這種要求真是越想越氣,這玩意比甲方那‘色彩斑斓的黑’還有‘浮躁而又雅靜的暗’什麽鬼東西還要難得完成的多!

周二少又餓又氣,匆匆洗了洗,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走出去找人了,屋裏沒見到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去書房了。

這才一個星期韓臻就把那裏打造成了自己的根據地,周懿常年在工地上跑,韓臻來了以後書房這段時間他是一步也沒進去的,周二少靠在門邊,敲了敲門框。

“咳,”周懿咳嗽一聲,韓少點點頭示易自己聽到了。

“韓臻,你要我三年時間當着衆人的面追到你,契約簽了就簽了,我也認了,”周懿頓了頓,“要我做可以,但你也得配合點吧。”

韓臻摘下眼鏡看了過來,這人眼睛其實極好,但是到了晚上需要看合同的時候還是會帶着,韓少合上手裏的資料,語氣淡然。

“說過了,一是如果不來這一出,錦城那邊瞞不住的,不聽到點風聲他們怎麽信我們要過段時間才能辦婚禮,”韓臻皺了眉,“二是你不這麽做,怎麽能把我幫你這事和周家單純的分開。”

說了那麽多,周二少還是抱着個胳膊靠在門邊,那人沉着個臉,韓臻知道了。

“你是說你做不到?”

周懿當場臉色就暗了三分,永遠不要說一個自尊心特強的男人做不到,他語氣不善,“做不到是一回事,配不配合是另外一回事。”

“我們今天說好了,只是先讓大家知道我們見了面,循序漸進就好,”韓臻反問,“我倒是要問你,那句‘你不也是要看家裏的意見和別人訂婚’是超綱了吧。”

“是你先超綱的,那句‘十年時間沒看你’可是你先說的。”

“若不是你下樓的時候那麽氣勢洶洶地來了一句那‘找我怎麽就不好了’,我也就只能順勢這麽說下去,難不成還要心平氣和地給你接下去?”這人果真記憶力極好。

周懿頭一揚,“得了吧,韓少,這要是哪天《傲慢與偏見》拍個內地版的,我一定推薦你去演個達西試試。”

“不好意思,我在圈子裏還真的有人,要是哪天《飄》來個狗尾續貂,我一定安排導演和你見一見。”

“你就不能配合點?”

“不是我不配合,你這叫做追人?再說了,按照一開始的打算,我們根本就還沒進行到這一步好嗎?”

“……”

兩個人僵持不下,誰都看不順眼對方的做法,也誰都瞧不上誰的演技,說白了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演的那麽糟糕,和兩位主角都有關系,問題是戲已經開始了,又不能換角兒。

周懿頭發還在滴水呢,他剛想繼續,突然左右看了看,“孟自在呢?”

“有事連夜讓他飛了一趟上海,”韓臻起身,“我過一段時間也要過去。”

“大半夜的你就不能讓他明天早上再走,”周懿說是這麽說,韓臻工作繁忙,國際事務繁多,為了配合兩邊時差常常弄到晚上兩三點周懿也是知道的,二少知道這人守在自己這裏确實是憋屈了點。

走之前他不忘嘀咕了句,“反正我今天是把要說的全說完了。”

“你是把幾次會面的內容一次性說完了,要點過多,誰能一下子就記住要點,”韓臻走到門口,一副送客模樣,周二少知道是自己打擾了,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兩分鐘後,韓臻起身把周懿以前遺忘到書房的電吹風送還給了主人,回到房間,只聽那電吹風嗡嗡作響,周懿這房子是和家裏鬧翻後買的,格局小,隔音自然也差。

韓臻坐下繼續,忽然聽見那邊周懿問了句什麽,像是“追人也不是你這麽追的,是什麽意思?”

韓少假裝沒有聽見。

十分鐘以後,房門又被敲響了,韓臻頭也不擡,“嗯。”

周二少穿着浴衣,正端着一盤意大利面吃的悉悉索索,這人放下叉子問了句,“那我今天到底演得如何?”

“直截了當,主題鮮明,人物性格豐滿,至少一眼就讓人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

周懿沒了聲響,看樣子是認真去客廳吃飯去了,再過了十分鐘,門再一次被敲響,韓臻翻過一頁資料,“嗯。”

周二少塞了把牙刷,這人一邊刷一邊嘟嘟囔囔地問了句,韓臻扭頭問,“你說什麽?”

周懿把牙刷抽出來,這人神情肅穆,“‘至少’又是什麽意思。”

這事還真的沒完沒了了。

韓臻認識周懿十年,知道對方的性子,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眉頭,“就是演技粗暴,臺詞浮誇,不過也好,是個人都知道你要說什麽,”他頓了頓,“業餘的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說完以後他看向周懿,那人表情倒是沒變,周二少含着牙刷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叼着牙刷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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