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班之前的時候,林長夕從辦公室走出來,遞給陸星晚一個文件。
“陸晚星,把這個文件寄出去。”
陸星晚一愣,接過文件之後,小聲糾正他:“我……叫陸星晚!”
本已經轉身走開兩步的林長夕聽到她的嘀咕聲,又停住腳步,轉過頭來,蹙眉看向她:“你說什麽?”
“……沒,沒什麽。”
原本想糾正他,結果看到他那雙淩厲幽深的眼睛,她又把話全都咽了回去。
她連他的眼神都不敢直視,哪裏還敢再跟他糾正錯誤。
而且,當着那麽多同事的面摘出上司的錯誤,萬一他因為因為沒面子而遷怒自己可就不好了,所以,名字喊錯就喊錯吧,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林長夕看到她那張圓鼓鼓的包子臉想到了秦小曼,她們倆就連臉上的那顆淚痣都長得一模一樣,雙胞胎會相像到這種程度的嗎?但是兩人雖然長得一摸一樣,性格卻是千差萬別。
小曼的性格開朗奔放,如果是小曼的話,她會一直燦爛的笑着吧,而眼前這個包子,還真的是個包子,專門受氣的包子,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
明明是雙胞胎,怎麽性格能差別那麽大呢!
林長夕沒有再理會陸星晚,轉身回了辦公室。
等林長夕離開後,丁長雯湊到陸星晚跟前請教她配色的問題。
丁長雯把她手裏的文件抽了過去,沖她眨巴着眼睛撒嬌:“師父,你先幫我看一下我的問題吧,這個交給我好了。”
“那好。”
上午的時候,因為自己的失誤,陸星晚又把丁長雯的圖親自給她修改了過來,算是賠禮道歉了,提交上去以後得到了苑情的大力表揚,丁長雯一臉喜色地走過來親自跟她道歉,說自己脾氣太急了,希望她不要介意。
陸星晚不好意思說什麽,只說自己沒放在心上,這件事就算是揭過去了。
于是,丁長雯又一口一個師父的叫開了。
趙白白瞥了她們這邊一眼,蹦出兩個字:“虛僞。”
丁長雯裝作沒有聽見,陸星晚則低下頭去。
虛僞?她自己也有一點吧,接受丁長雯的道歉,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不是她心裏真正想要的結果,或許是心裏的小惡魔在作祟,她希望就此和丁長雯撕破臉也好,那樣丁長雯求助無門的時候,她就能看到她窘迫的樣子。
還沒幫丁長雯修改完,師姐許芊就打來電話,說她在她已經在公司樓下等着了,陸星晚一愣,忽然想起今天還和師姐有約。
陸星晚看了下時間,已經下班好一會了,自己修改太認真,居然都沒有注意到時間,她不好意思地看向丁長雯,眼含愧疚:“長雯,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明天幫你改行嗎?”
沒想到丁長雯很爽快就答應了:“行,你先去忙吧,師父。”
得到丁長雯的同意後,陸星晚站起身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關了電腦,匆匆向樓下奔去。
……
“什麽?咳……咳……我做不來的。”
許芊提議要和陸星晚合夥開工作室,陸星晚一聽這話,飯差點噎到喉嚨裏下不去,她從來沒想過要自己當老板的,她的目标很簡單,就是在一個薪酬福利還不錯的公司本本分分做一個小職員就好了。
做老板?做夢都沒這麽做過!
“你看你激動地!”
許芊遞給她一杯水,陸星晚接過來,連續灌了好幾口,喉嚨裏才舒服一些。
“以前導師總是誇你設計方面很有天賦,再加上你又努力,你不行誰還行?”
大學的時候許芊和陸星晚分配到同一個導師,那時候導師總是誇贊陸星晚色彩感特別好,她對色彩尤其敏感,毫不誇張的說,她拿筆在白紙上随便塗抹幾筆,都可以當作一副裝飾畫挂在家裏。
可是這個小妮子好像對自己的天賦毫無所覺一樣,任憑別人參加比賽拿獎拿到手軟,她卻從來沒有報名參加過任何一場比賽,導師問她為什麽,她也只回答不喜歡比賽,對此,她也只能暗嘆一句,這小妮子真是淡泊名利。
如今,她想着開一個原創工作室,首先想到的就是找陸星晚合作,她的色彩感很好,自己的造型能力強,兩個人如果能合作,肯定能幹出一番名堂。
可是,她這剛把想法一說口,對面坐着的這姑娘就吓得差點把自己給噎到。
“我從來沒想過要自己做老板。”
陸星晚小聲說着,一只手拿着筷子在自己面前的米飯碗裏戳啊戳的,不一會就把一碗壓的平整的米飯戳成了篩子。
“我的小師妹,你能不能別那麽無欲無求呀!”
許芊隔着飯桌,捉住陸星晚的胳膊晃了晃,一臉無奈地看向對面的人。
陸星晚被她說的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我覺得我不行!”
其實陸星晚大一的時候偷偷地參加過一次比賽,可是結果名落孫山,本就自卑的她被打擊地更加沒有信心了。
只不過,她參加的比賽是一個著名的國際比賽,裏面高手如雲,她雖有天賦,但是年紀尚小,生活經驗不足,作品缺乏內涵,失敗也很正常。
喝了太多的雞湯,聽過太多逆襲的故事,也被人誇贊過很多次,就以為自己也很厲害了,結果一參加比賽就洩了氣,她怕這種事說出來大家會笑話她,便誰也沒提起過,後來再有人慫恿她參加比賽,她死活也不敢再參加了。
“師妹,自信一點嘛,我說你行你就行,導師以前也總誇你的啊!”
“我什麽經驗都沒有,我怕給你拖了後腿。”
“我也沒有當老板的經驗,我們可以學習啊,可以去摸索啊。”
陸星晚低頭抿着唇不說話。
許芊盯着她看了一會,也不再強迫她:“要不你先考慮考慮,這也不是馬上就能決定的事情。”
陸星晚點點頭:“好。”
吃完飯回家,陸星晚慢慢悠悠走在路上消食,走到小區樓下的時候又看到了花農,花車的車廂上搭了一塊木板,上面擺滿了一排排的小多肉,陸星晚跑過去,盯着那些可愛的植物目不轉睛。
“姑娘,買幾盆回家養着玩呗。”
賣花的花農是個老大爺,他笑的一臉慈祥,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看陸星晚非常喜歡的樣子,趁機向她兜售。
陸星晚猶豫再三,最終點頭:“好。”
最終還是沒有抵擋住多肉的魅力,買下之後又在心裏默默告訴她手裏的多肉們,她一定會好好養它們,把它們都養的白白胖胖的。
喜滋滋地抱着兩盆小多肉,陸星晚腳步輕快地邁步走回家。
剛走到樓底下,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對面走過來。
路燈有些昏暗,陸星晚盯着那個身影看了好半天才确定是誰:“姐,你怎麽來了?”
“唉?你怎麽這麽晚回家?”
聽到陸星晚的聲音,介秋快走幾步來到她跟前。
“跟學姐一起吃了個飯。你拿的什麽啊?”
兩個人一起朝樓上走去,陸星晚從包裏掏鑰匙,低頭看到了介秋手裏拿了一個保鮮盒,裏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裝的什麽東西。
介秋舉起手裏的保鮮盒給她看:“我媽腌的小黃瓜,知道你愛吃她做的,給你裝了點帶來。”
“你回家了?”
“嗯,回了一趟。”
“姑媽身體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前幾天下雨,她的風濕又犯了,我給她帶回去一點藥。”
陸星晚用鑰匙開了門,先把手伸進門裏邊開了燈,人才走進去。
介秋看她這樣,不禁又泛起心疼:“你這毛病是不是永遠也改不過來了?”
“不知道,不過也沒大礙!”
介秋跟着她進了屋,換了鞋子直奔廚房去了,打開冰箱,把那盒黃瓜放了進去,聽她這樣說,頓時又來氣了:“哼,沒大礙,什麽叫有大礙啊!丢了命才叫有大礙嗎?”
“哎呀,都過去了。”
“狂蜂尾後針,最毒後媽心。我舅當初怎麽就娶了她了呢!”
陸星晚靠在牆邊沒有說話,介秋每次見着她的那些小毛病就會數落一遍她的那個後媽。
“行了,我走了,你自己注意點。”
看陸星晚沒有說話,介秋知道她不想談那個後媽,也不再提那些糟心的事情,她走到玄關處換了自己鞋子,叮囑陸星晚。
“嗯,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嗯,走了,早點休息。”
“拜拜。”
關上門,陸星晚回屋躺到床上,小時候的記憶洶湧而來。
她的生母去世的早,在她四歲的時候父親又再婚,後媽劉品茹當着父親的面的時候對她和顏悅色,看起來就像親生母親一樣,可是父親一旦不在家她就對她冷眼相加。
後來,生了弟弟之後,劉品茹對她的态度更加惡劣,父親經常出差,劉品茹虐待起她來肆無忌憚,犯了錯誤就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倉庫裏,動辄打罵,要麽一天不給飯吃。
後來被姑媽知道了後媽虐待她的事,氣沖沖找到父親,要他拿出一個解決辦法,無非就是逼着父親和後媽離婚,父親知道後也很生氣,但他因為弟弟始終狠不下心去離婚,只是告訴劉品茹,如果再虐待陸星晚,就離婚。
那時候,她已經八歲,劉品茹雖然收斂了很多,但是也給她造成了很重的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