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趙白白她們讨論陸星晚的傷勢的時候,林長夕正好從外面回辦公室,聽到她們的讨論聲,輕飄飄向那邊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陸星晚擡起的胳膊,她白皙的小胳膊上被蹭破了一大塊皮,紅彤彤一片,有些吓人。

他多少有點愧疚,畢竟是因為他讓她送文件才會受的傷,頓了片刻,最終什麽也沒做,收回目光,信步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等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他才發覺外面的天已經變得昏黃下來,黃灰色的天空下已經萬家燈火,霓虹閃爍,轉頭看向辦公室外面,正好看到陸星晚打開自己的小臺燈,瞬間一束溫暖的橘黃色燈光籠罩了她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的身影籠罩在那片溫柔的燈光裏,身後是隔着大片玻璃幕牆的喧嚣,外面諾大的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人,看起來竟有些孤寂的味道。

他注意到她擡起的胳膊上那片傷口還沒有處理,不禁又皺起眉頭!

她借着燈光皺眉打量着自己那只受傷的胳膊,拿另一只手去碰了碰,頓時痛的她龇牙咧嘴,整個肉嘟嘟的包子臉都皺在一起,更像一個帶褶的包子了。

林長夕勾起唇角笑了笑。

算了,誰讓她是小曼的妹妹呢,關心一下也是應該。

這樣想着,他就走出了辦公室。

……

過了有二十分鐘,林長夕才再次出現在辦公室裏,手裏多了一個白色的塑料袋。

他走到陸星晚身邊,把塑料袋丢到她的桌子上,指了指她受傷的胳膊:“處理下你的傷口。”

陸星晚瞅了他一眼,打開面前的袋子。

棉簽,碘酒,紗布,醫用膠帶,全是處理傷口用的。

陸星晚咂巴了下嘴巴,遞給他一個略帶僵硬的笑容:“謝謝林總。”

她從塑料袋裏拿出一袋棉簽,撕開包裝從裏面抽了一根,沾了一些碘酒,擡起那只受傷的胳膊,慢慢擦拭。

眉頭微蹙,有些疼。

林長夕一直站在她的旁邊,沒有任何動作,好像也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陸星晚擡頭看向他,他雙手叉腰,重心壓在一邊的一條腿上,目光有些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小聲開口:“林總,還有什麽事嗎?”

林長夕被她這一叫,回過神來。

他變換了個姿勢,倚在旁邊丁長雯的辦公桌上,雙臂交叉環抱在胸前,他看了看眼前的陸星晚,若有所思。

陸星晚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幹脆低下頭去繼續處理自己的傷口。

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總覺得今天的林長夕有些不對勁。

“你姐……她最近怎麽樣?”

他略帶猶豫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陸星晚擡頭看向他,小嘴微張,眼睛溜圓:“您認識我姐?”

林長夕略微點頭:“嗯。”

陸星晚理所當然地認為林長夕指的姐姐是說介秋。

她雖然猜不透林長夕和介秋是什麽關系,但是看他的表情,恐怕不只是認識那麽簡單。

“她挺好的。”

林長夕點點頭,挑了挑眉毛,長出一口氣,沒有再說什麽。

陸星晚看了他幾眼,也不敢再多問什麽,畢竟是領導的私事,即使事關自己的姐姐,她也沒膽子從他這裏打探更多的八卦,還是回頭問問介秋好了。

她低下頭繼續拐着胳膊肘,清理自己的傷口。

林長夕看她那姿勢費勁吧啦的,拐着胳膊像尋找自己尾巴的小貓,胳膊肘外側的那片傷口,總有一小片地方怎麽觸碰不到。

從她手裏拿過棉簽,拉了她的胳膊到自己眼前。

“林……林總,我自己來吧。”

陸星晚有些受寵若驚,她站起身來要接過林長夕手裏的棉簽。

“坐下。”

屁股剛擡起一半,林長夕命令式的口吻讓她心裏一哆嗦,又趕緊坐了回去。

她就那樣伸着胳膊,讓他幫自己擦拭,身體筆直地挺立着,像身後有一塊木板在固定着她,要多僵硬就有多僵硬。

他低着頭擦的很認真,傷口裏有一些灰塵,他都小心地用棉簽清理掉,然後又對着傷口輕輕吹氣,把那些清理出來的灰塵吹走,溫熱的氣息撲在陸星晚的胳膊上,癢癢的。

他的一半臉被昏黃的燈光映照着,在另一半臉上投下長長的陰影。

陸星晚第一次認真打量林長夕,他是眼皮很薄的單眼皮眼睛,此刻他眉頭微皺,眼皮上方有一條淺淺的溝壑,好像眉頭再緊一些,那條溝壑就會變成雙眼皮的那道褶,陸星晚覺得,他現在的樣子最是好看,一點也沒有直視人的時候的那種淩厲,反而有些溫柔。

他的鼻梁細挺,嘴唇線條也很明顯,這麽仔細一看,他的五官非常精致,棱角分明,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嵌進皮膚裏,帶着一股成熟性感的男人味。

怪不得公司裏的女員工每天對着他辦公室的方向犯花癡,長得這幅好皮相,不去當演員都有點可惜了。

“真夠笨的,出門一趟把自己弄成這樣!”

林長夕忽然擡了擡頭,看向陸星晚,她回過神來,吓得趕緊把頭轉向了另外一邊,躲開了與他的對視,心髒忽然“撲通撲通”跳動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

“……”

林長夕又重新低下頭去。

氣氛□□靜,兩個人掩在這片橘黃的燈光下,都沒有再說一句話,環境裏只有彼此細微的呼吸聲,還有,陸星晚心髒跳動的聲音。

“撲通撲通”,一下一下,有力而快速。

她覺得自己心跳不正常,害怕林長夕也聽到,下意識去輕輕捶了胸口幾下,希望這惱人的心跳聲能夠安靜下來。

“怎麽了?”

“沒……沒事。”陸星晚別着腦袋不去看他。

“哼。”陸星晚眼角瞥到他的唇角勾起一個弧度:“你真該跟你姐學一學!”

“嗯?”

“像你性子這麽悶,不受欺負才怪。”

介秋性格大大咧咧,确實不會受人欺負,如果被欺負,她從來都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她小時候還經常會跟男生打架。因為長得漂亮,總有小男生用欺負她來引起她的注意,介秋不會想那麽多,她覺得自己受欺負了,就得還回去。後來,大都知道了她這樣的性格,身邊的男生也都老實了。

陸星晚小時候也是經常會受男生欺負,因為長得可愛,水靈靈的大眼睛看人的時候都感覺帶着電,扯頭發,放蟲子,粘口香糖,這些惡作劇的慣常伎倆她一個都沒被落下過,而她的處理方式就是忍耐,躲避,打死都不去起沖突,久了,有些男生覺得不好玩,便也漸漸不再理會她。

有一次一個頑固不化的小男生,拿着打火機在她頭發上晃,說她再不說話就要燒她頭發了,她始終悶着頭不出聲,最後不知是故意還是無心,真給她頭發燎了,烏黑亮澤的頭發被燒了一大片,空氣裏散發着一股好像塑料被燒的難聞的味道,她氣急了,回家就用剪刀把及腰的長發一剪子剪到了耳朵上面。

她雖然膽小自卑,唯唯諾諾,但是性格裏卻也有着倔強的一面。

第二天,男同學駭住,此後也不敢再輕易欺負她。

“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裏了嗎?”

清理完傷口,林長夕從塑料袋裏拿出紗布,疊了幾疊,拿膠帶在上面粘了幾道,然後覆在她的傷口上。

陸星晚目光落在他給自己包着紗布的手上,聽到他問,眼睛轉了轉,意識到他說的是白天和丁長雯吵架的事。

“……”不太明白。

陸星晚沒有吱聲,林長夕似乎也沒有要聽她的回答的意思,很快又接着說下去。

“自己負責的工作出了問題就是你自己的問題,別人沒有幫你完成,只能說明你把工作交付給了不可靠的人,這是你的失誤。”

陸星晚點點頭,倒是覺得他說的有道理。随後發覺他一直在低頭幫她包着紗布,看不到自己點頭,又補了一句話:“嗯,您說的很對。”

“呵……不看我是誰!”

陸星晚:“……”

“好了,這兩天多注意一些,不要碰到水。一天換一次。”

陸星晚點點頭:“謝謝林總。”

叮囑完,林長夕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陸星晚擡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傷口,紗布包的很整齊,她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腰,剛才她一直對林長夕伸着胳膊,身體始終保持着一個姿勢,當着他的面她又不敢亂動,等他走後,她才發覺自己的上半身已經酸的不成樣子。

轉頭看了看辦公室裏的林長夕,他低頭伏案,工作投入,時而奮筆疾書,時而蹙眉思索,有句老話說的真沒錯。

認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帥的。

也不知道他和表姐到底是什麽關系,只是從來也沒聽表姐提過身邊有這麽一號人。

介秋長得漂亮,性格又大氣,如果林長夕喜歡她,也不足為奇吧!

……

林長夕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擡手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他伸了個懶腰,一只手枕在腦後,擡起脖子左右轉了轉,兩聲“咔吧”聲響過,肩膀和脖子的連接處就傳來一陣酸痛的感覺,他使力用手揉着,轉頭看向外面的辦公室。

黑漆漆一片。

看來那只小兔子已經下班了。

他把頭枕在椅子的後背上緩了一會,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了,這兩天加班有點多,睡眠有些不足。

他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拿了外套,關了燈,走出辦公室。

把車開出地下車庫,車窗降到最低,一陣冷風灌進來,讓他清醒了不少。車子開上馬路,此時的街道車流已經少了很多,他略踩油門,車子快速向前沖去。

前面路邊一個跨着小挎包,穿着白色寬松背帶褲的女生正在急匆匆趕路。背影很熟悉。

陸星晚?

車子速度很快,從那個女生身邊快速駛過,林長夕踩下剎車,看了看右邊的後視鏡,的确是陸星晚。

他按下倒檔,車子滑到陸星晚身邊:“陸星晚,上車。”

陸星晚聽到車子發動機的聲音,轉頭看向左邊,林長夕的白色攬勝停在自己身側。

她緊了緊身上的小挎包,拒絕了林長夕的好意:“不用了,林總,我去搭公交就行了。”

林長夕皺眉,他此刻很沒精神,只想趕回家早早睡覺,不想跟陸星晚磨叽:“趕緊上來。”

命令式的語氣。

陸星晚不敢再抗拒,小跑着過去,上了林長夕的車。

“安全帶。”

陸星晚回身,拉過身後的安全帶扣好,正襟危坐:“謝謝林總。”

林長夕沒有吱聲,重新啓動車子後,一支胳膊撐在窗戶上,單手掌握着方向盤,重重打了個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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