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狗咬狗

41. 曹順聽牆角

“曹老爺來了, 快裏面請……”

朝來樓門口接待的夥計,看到幾個客人到來,趕忙上前迎上去。

其中領頭的中年男人對夥計的态度很滿意, “昨兒你們酒樓不是到處送了帖子,說今天下午有新鮮玩意兒嘛,正好今日有空,來看看。”

“是啊,咱們東家出的這個新玩意比之前表演還好看, 幾老爺請進, 等會兒就知道其中樂趣了。”

夥計滿臉堆笑,熱情不已招呼。

不僅對中年男人喊老爺, 同行幾個衣着普通的人也照樣尊稱上去,讓人聽着高興。

昨天朝來酒樓給澧城大大小小的士族老爺宅邸都送了宣傳函, 說是從今天開始酒樓會有一個新節目,叫做《說書》。

雖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麽東西,可跟書沾邊的都會讓人聯想到高雅, 足以讓這裏崇尚學問的人生出好奇心理。

而近月朝來樓但凡拿出的新東西都沒讓人失望, 因此大士族不給面子, 小士族沒事兒就紛紛跑來湊熱鬧了。

曹順就是其中一個。

雖然曹家門楣不顯,真正追溯起來到現在還住在普通百姓的街巷裏,可由于家中妹子給官衙的主薄做了妾室, 兒子又考到了功名,因此按照規矩也能稱呼上一句老爺沒錯。

不過這也就是像夥計這種普通人喊喊,真正的士族根本不會跟他來往, 而曹順又是賭酒玩樂皆沾,與注重規矩的人相處不來,便成日與城中的地痞混混在一起到處玩樂。

今天也像往常一樣,知道朝來樓有新鮮,頓時就邀約上幾個朋友來玩。

“曹兄,還是你面子大,這朝來樓最近生意好得很,而且想坐二樓,那必須是士族身份,托曹兄的福,咱們也能享受享受,哈哈哈……”

與之吃飯的幾個人就是酒肉朋友,只要有肉吃,有酒喝,什麽好話馬屁都說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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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哪裏,我就是運氣罷了,都是兄弟,說什麽托福。”

而曹順顯然也非常受用這種奉承,笑得臉都快爛了。

像他這種異軍突起的‘暴發戶’在澧城實在尴尬,有這麽群人天天吹捧他,很大程度滿足了他的虛榮心和自卑心。

衆人當然知道曹順的心理,但看破不說破。

心裏罵着人傻錢多的大傻逼,臉上還是笑容滿滿的喊兄弟,滿口恭維,

“曹兄就不要謙虛,我們聽說何家昨日把正娘子給休了,想必不久曹兄妹子就能成為主薄正夫人,再有曹兄您那位拜得名士為師的兒子,到時曹兄可就是真正有身份的人了……”

唐家跟何家明明是和離,但何家為了面子,和離書寫完,第二天轉頭就急忙放消息出去,傳出何家休妻的話。

正所謂人雲亦雲,何家搶先一步傳了流言,唐家在後面解都解釋不清楚。

因為動靜不算小,曹順的妹子又是何家妾室,跟他來往的朋友自然就關注到了消息。

而說到這個,曹順也是一臉的得意,

“何家原來那大娘子模樣不如我妹子,脾氣也粗俗得很,被休是遲早的事情,那種女人怎麽做得主薄正娘子?何況我兒馬上就要成為縣守幕僚,何主薄扶持我妹子,那是應當的好眼光。”

“是是是,曹兄就是好福氣,要不怎麽能認得這般好妹子?還有個好兒子……”

面對請吃請喝的傻大款,大家簡直是不遺餘力的恭維附和。

不過這話倒也沒錯,盡管嫉妒暗罵曹順人傻錢多,但這曹順确實是個有福氣的。

曹順與何府妾室沈姬并不是親兄妹,兩人本是他國路戰亂中的難民,沈姬因在逃難路上得了曹順的幫助,便認了對方做兄長。

後來沈姬做了何家小妾,曹家自然因為這個幹妹子而水漲船高,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否則以曹家難民身份怎麽可能迅速在城裏安家,并且供讀兒子讀書成才……還是那句話,裙帶關系就是這麽牛逼。

衆人真是羨慕又嫉妒。

而曹順也覺得自己運氣是真好,當初戰火逃難本以為倒黴,結果沒想到是自己的命運轉折點。

不過現在這點算什麽,再過段時間整個何家就是他的,兒子仕途坦蕩,美嬌娘在懷伺候,那才叫真正風光!

……當然,這些陰私不能亂說,他自個兒暗爽就可以了。

一邊與朋友喝酒吃肉,一邊看着酒樓的《說書》新表演,曹順覺得這日子真是過得舒服,也不知道是哪位祖宗顯靈,讓他這個後代走了如此大運。

酒過三巡,說書的節目還沒有聽完,故事正在精彩部分。

曹順聽得正入迷,但卻擋不住人有三急憋不得,只能遺憾往茅房跑,慌忙迅速,想着趕緊撒完尿趕緊回來繼續聽。

卻就在他返回路過酒樓後院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了牆角。

“劉叔,我該怎麽辦?二姑父,不,何常林那個混蛋實在欺人太甚,祖母都氣病了,二姑以淚洗面,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們唐家,實在太過分了……”

咦,那不是唐家的小少爺麽?何主薄原來大娘子家的侄子,還有朝來樓的東家劉三。

曹順定眼看到對面角落眼熟的人,又聽聲音中隐約提起‘何主薄’,就沒忍住偷偷走過去豎起耳朵偷聽了。

劉三和唐家的關系他知道,不是什麽秘密,這朝來樓以前就是唐家的産業,現在被劉三盤了下來,而劉三跟着唐老大做了多年掌櫃,跟唐家關系很不錯,時常照顧落敗的唐家。

這兩人在說什麽呢?好像聽着跟何家有關系。

曹順非常好奇。

而那邊也正說着重點,少年因為太過氣憤有點失去理智,什麽話都不顧忌的直接說。

“劉叔,這口惡氣不出我實在不甘心,你快些幫我想想法子,就算扳不倒何家,我也要他們名聲臭極……對了劉叔,我在二姑那邊聽到了不少何家內宅的陰私醜聞,你看我們把它說出去行不行?”

“什麽醜聞?小少爺,我看算了吧,咱們沒權沒勢,那何常林卻是官衙的主薄,二把手,咱們那裏鬥得過他。”

劉三好奇又猶豫。

什麽醜聞?曹順也更加豎起耳朵,心中略微忐忑,莫不是他跟沈姬的關系被人知道了,妾室偷人可不就是醜聞麽。

然而好在那邊沒有指明點姓說他,但曹順心情也美好,甚至臉色變得鐵青……

只聽那邊唐家的小少爺繼續道,

“劉叔,二姑告訴我,那個沈姬不僅心思不正,還不檢點。不僅在外面跟野男人不清不楚,在何家還跟何老二關系暧昧,何常林那寶貝兒子根本就是他弟弟的種!”

“什麽?那賤妾竟然勾搭小叔子,給何老大戴綠帽子?”

“嗯嗯,這事兒何家兩個爺奶都知道,怕兩個兒子鬧起來一直瞞着,就我那好姑父到現在都還被蒙在鼓裏呢,要不何老二明明跟兄長關系不好,卻那麽喜歡侄子呢……”

“不過我那好姑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把何老二的媳婦也給睡了,兄長弟妹、弟弟嫂子,那家人的關系真是一團糟!劉叔,您說我把這些說出去,他何家是不是名聲臭極?”

“是會笑話,但終歸傷不到根本,畢竟何常林是主薄,官衙的人,大家也就是背後笑話罷了。”

“可劉叔我真不甘心!那燒炕的方子明明就是我辛苦琢磨出來的,待我做了縣守幕僚前途定然光明,現在全部沒了……還有那個曹華,不過是個妾室侄子,何常林那般扶持對方,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心思。”

“說不準那曹華根本就是何常林的種!那沈姬當初可不是正經勾搭上我那好姑父的,不是清白之身,又沒什麽地位,也算不得頂漂亮,否則何家為什麽接她進府?”

“诶,小少爺,你別說,那個曹華我見過,是跟何主薄長得有幾分像。”

“看吧,真是說不準!不然何常林幹嘛對那個曹華那麽好,有了我的燒炕方子,何常林自己去進獻好處豈不更多,憑什麽便宜一個妾室侄子……而且聽說曹華本來就是沈姬那個幹兄長撿回去的。”

那邊唐家小少爺和酒樓東家還在憤憤讨論。

這邊曹順是聽不下去了,滿心波濤翻滾,氣得臉色鐵青甩袖子而去,仿佛被戴了綠帽子的男人。

好你個沈姬,竟然敢騙我!

聽完牆角的曹順握着拳頭憤怒離開。

***********

42. 惡人狗咬狗

系統雖然坑積分超厲害,但還是一分錢一分貨。

給003花了幾百積分補充提升能量,查探關于何家和沈姬的私密完全就不是問題,簡直比什麽來無影去無蹤的暗衛還牛逼。

當然,003能力有限,只能查不影響原書歷史的小人物,涉及重要關鍵,003就沒有權限,還得宿主自己想辦法才是。

但此刻唐钰已經非常滿足,他實在沒想到這何家表面看似平靜,內裏竟然藏着那麽多荒唐醜聞。

何家兩兄弟相互睡了對方的媳婦不說,那沈姬更是個厲害的,一個女人把何家兄弟、跟外面的情夫三個男人全部玩弄于手掌之中!

具體真相其實也并不複雜。

當初戰亂沈姬一個女人逃難困難,為了活命便在半路上勾搭上了曹順,委身以求保護。不過曹順就是個窮莽夫,沈姬當然不甘心。

于是後來仗着漂亮攀上何常林,準備享福去。

可曹順也不是容易踹的。沈姬沒辦法,就只能诓騙對方,表面說肚子裏孩子是曹順的,既然意外傍上何家,那就順水推舟把何家的錢財謀算過來,實際則想日後找機會擺脫對方。

曹順心術不正,一聽有錢拿頓時就答應了,但他也不傻,怕沈姬過河拆橋,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叫別人爹。

因此沈姬在何家的第一個孩子就成了‘死胎’,同年,曹順則在外面撿了個兒子回來,然後小心防範,愣是讓沈姬這麽多年沒找到除掉他的辦法……

至于沈姬跟何老二就沒什麽故事了,兩人完全是空虛寂寞偷情的關系。

這個曹順并不在乎,他憤怒的是曹華不是他的種這點。

盡管唐钰演戲只是說的‘猜測’,可卻給了聽牆角的曹順一個靈感,他就說兒子怎麽越長越不像他。

當初只以為兒子長得比較像母親,現在看來都不是他的種怎麽可能像他!仔細一瞧兒子剩下那幾分不像母親的地方,可不就是像了何常林嘛!

沈姬那個賤人,竟然敢诓騙他。

以曹順對沈姬的了解,很容易就想通了事情真相,也不難猜測沈姬的目地,根本就是想甩掉他自己享福,結果好在他機警,才僵持了這麽多年。

若是自己放松點警惕,他什麽時候死在了那個女人手上都不知道!

“好個賤人,竟然敢騙我,還想弄死我,行,你不仁就別怪老子不義……”

曹順回去想了大半夜,最後還是沒把這口氣想過去。

索性第二天将家裏值錢的東西拿出去全部兌換成金餅(這裏沒有紙,暫時還沒有銀票),然後又去藥鋪買了一大包蒙.汗藥。

之後借口去何府看幹妹子,找機會把跑廚房,把蒙.汗藥倒進了何家的水缸中。

等何家老小和下人們吃過晚飯全部昏睡過去後,曹順一不做二不休,把何家裏裏外外搗騰了個遍,然後帶着收刮來的金銀珠寶,馬上趕車出城,準備溜之大吉。

不過曹順沒跑多遠,就在城外的小樹林遇到了尾随其後的唐家人……

…………

而與之同時。

何常林正帶着曹華參加官僚晚宴,準備獻計立功,完全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事情。

對曹華這個侄子,他雖不知對方就是自己親兒子,但看在寵愛小妾和對方讀書好的份兒上,還是非常喜歡和關照的,因而花了些心思栽培。

不過其中還是能力的元素占了大半,何常林是個功利心很重的人,在利益面前他是不講感情的,這點從他厚顏無恥狼心狗肺對待唐家就能看出來。

今天的官僚晚宴其實就是正式的幕僚招請會,但凡想通過捷徑謀仕途的士子,基本都搞到舉薦信跑來嘗試了。

選拔的‘題目’衆人也早早從推薦人那裏知曉,皆是做了些準備過來。

而過冬這個問題基本每年都是老生常談,所以衆人也沒有什麽太新意的建議,大部分人都是表示自己願意捐助金銀,籌集錢財購買過冬物資,以緩解百姓冬季困難。

說白了,這就是拿錢捐個官職。幕僚算不得官,但做得好也是有提拔機會的。

若沒有唐钰的燒炕方子,何常林也是跟這些人差不多,打算出錢給侄子曹華捐個職位,弄進官衙再說。

但現在他就心中得意笑了,燒炕的方子絕對會大放異彩。

曹華也非常激動上去獻計,在衆人或震驚、或詫異、或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把燒炕方子呈上。

“這炕當真如此神奇?”

魏秉郡看到東西遞上來,臉上沒有露出驚喜之色,反而有些沉沉的不太好看。

曹華不知所以,只當對方是不相信,裝樣解釋,

“是的大人,此乃敝人多年研究琢磨所得,澧城每年冬季都會有無數百姓死在其中,華見之着實心中悲痛,華之父便是難民逃到澧城,深知百姓之苦,自幼努力學識,便想有朝一日發揮所長,為百姓謀福。”

曹華聲音悲痛,表情憐憫,滿臉心懷百姓的仁德之士模樣。

他這般表現,只因魏秉郡出身寒門,與其他士族不同,對方雖算不得什麽青天大老爺,但絕對是個負責任的仁官,如此算是投其所好。

不過今日他算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般作态只讓人好笑到想噴飯。

魏秉郡皮笑肉不笑,

“哦?沒想到曹士子竟然如此有才,只是這盤炕的方子裏面涉及許多生澀言語,不知曹士子可否解答一二……比如說,這句‘夯層主需黃土,為了墊高炕道,約50厘米高’,這厘米是何計量單位?具體是多少尺寸呢?”

盤炕是後世才出現的東西,而唐钰又是個現代人,他在系統兌換的方法解釋,自然也是方便他現代人理解的方式。

并且這盤炕其實很難在紙張上說清楚,沒有師傅帶和細節圖紙,真想把炕盤出來難度系數不小,唐钰都是看了系統提供的具體教學視頻才學會的。

所以給何常林方子的時候,唐钰便留了個心眼,上面寫的全是文字,并且還有很多現代建築術語。

解釋啊,快點解釋呀,告訴人家‘厘米’是個啥玩意兒啊!

厘米是後世才出現的計量單位,這個世界熟知使用的只有“引、丈、尺、寸、分”這幾個,曹華哪裏解釋得出來,當場就傻眼了。

因為幕僚晚宴時間緊迫,他們拿到方子根本沒有細下研究,只粗略看了遍而已。

并且在何常林的想法中,就算他們不會做,等到實施動工的時候,把唐家人拉過來做工匠就可以了,他們只需要在縣守大人這裏周旋獻計。

反正魏縣守也不懂,得到方子高興中也不會問太多,肯定直接叫他們辦事的。

卻沒想到今天縣守大人不按常理出牌,就好比一個搞政.治的忽然跟科研人員很認真的讨論納米分子人類基因鏈,然而面前的‘科研人員’也是個懵逼漢。

曹華長着嘴巴傻眼了。

魏秉郡繼續,“這句‘最好的材料是水泥打炕沿…’,水泥又是何物?士子高才,竟讀了許多晦澀書籍,本官才疏學淺實在看不太懂,還請曹士子與吾等解說,或者士子可提前做出實物,好讓本官具體瞧瞧……”

去瞧實物?這哪裏敢!

曹華慌了。

何常林也暗道不好,他們手中沒有實物,而帶縣守去唐家看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他趕緊站起來幫腔,“大人,盤炕髒亂,大人貴體恐污,此事下官願幫大人着手去辦。”

“無礙,本官出身寒門,何懼髒污?過冬之事嚴峻,關乎百姓,盤炕之法若當真有用乃解燃眉之急,豈有懈怠之理。曹士子遲遲不願詳說,是怕本官昧下方子,還是……”

魏秉郡盯着何常林,忽重重一掌拍到矮桌,“還是此方子主人根本就是另有其人!”

“砰!”的巨響聲音讓曹華臉色直接成慘白。

何常林也被震得一抖,額頭冒出汗珠,急道,“不是的大人,此方子……”

“還敢诓騙本官,真是好膽子!”

魏秉郡打斷怒聲,“何常林,你真當本官是個瞎子聾子不成?不妨直言告訴你,在你獻計之前本官便知道這盤炕的方子了,還給人寫了舉薦信。可今日卻不見人來,這方子還成了你們的,何常林,先前給你的敲打你都當真耳邊風是不是!”

“大人贖罪,小人只是一時糊塗……”

何常林雙腿發軟,猛得跪到地上磕頭求饒。

其實欺壓搶奪他人之事并不稀奇,身在官場不是不知道這些私密。

魏秉郡生氣的是,他已給何常林敲打過,對方卻還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仍舊一意孤行的為自己私利安插心腹,如此不把他放在眼裏,瞞上欺下,焉知哪天悄無聲息的就在背後捅他一刀?

他都還沒有找到往上爬的機會,這些人就是等不及安插心腹想架空他了。

之前還猶豫,現在看來這人是根本留不得。

“瞞上欺下,搶奪百姓,如此品行有虧,何以在官衙造福?來人,将何常林的官牌收了,曹華德行有污,剝奪士子功名,把這倆個無恥之徒趕出去!”

魏秉郡重重拍桌,一邊冷臉吩咐将刺進他肉裏的釘子給拔掉,一邊環視在座其他人,俨然殺雞儆猴。

他的卧榻之側,豈容別人酣睡,虎視眈眈。

************

43. 何家醜聞

強硬被摘掉官牌,再被人趕出官衙大門,何常林求饒的嗓子都快喊啞了。

這裏主薄不是官府命職,乃是縣守官衙自己提上去的人,縣守有絕對的權利罷免。

他怎麽也沒想到魏縣守竟然早就知道盤炕方法,更沒想到的是對方還認識唐钰,難怪唐家那麽爽快的就把方子交了出來,原是在這裏等着他呢!

“姑父,我們現在怎麽辦?縣守革了我的士子功名,我,我仕途再無望了……”

比起還能知道求饒的何常林,曹華是慌傻了。

他家境不顯,但從小有姑父姑母照拂,屬于溫室長大的花朵,根本沒經歷過事情,此刻頭遭進官衙就直接被摘了士子功名,整個人都懵了。

“怎麽辦?我的官牌都被摘了還能怎麽辦?沒用的東西,要不是你我能跟着你受累?回去找人去唐家,這是他們給我們設的陷阱!”

何常林正是暴躁的時候,原本還覺得曹華這個侄子拜得名士老師有出息,結果竟是這幅窩囊樣,他竟因為這麽個蠢東西丢了辛苦經營的職位。

不過更氣的還是唐钰,那乳臭未幹的小子竟給他挖了這麽大個坑,等着他跳,夠狠的。

明白回味過來事情,何常林氣得牙癢癢,馬上回家準備找人去唐家算賬,官職已除,他動不得縣守,難道還動不得唐家?先把這口氣洩了再想辦法複職。

但何常林萬萬沒想到,他家後院已經着了火……

滿肚子氣回到家裏,看到家裏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模樣,以及橫七豎八睡得跟死豬似沒動靜的家裏人,腦子蹭的一下,空白了。

何常林雙眼鼓起血絲,沒有去管躺在地上的人,而是首先沖進房間和存放財物的庫房,去查看自己的金銀。

然後爆發出驚恐、憤恨、絕望的大吼——

“錢呢?我的錢呢?!”

“珍珠瑪瑙金餅子!我庫房的東西呢!”

曹順跟沈姬保持情人關系多年,任由沈姬怎麽防範他,曹順也是把何家給摸了個清楚。

抱着替別人養了多年兒子被耍的憤怒心情,他是把何家能帶走的值錢東西全給收刮了空。而何常林為了方便,家中存放的也都是金餅珍珠瑪瑙這些體積小卻值錢的東西,正好方便了曹順牽羊。

更甚者,曹順氣不過,把那些搬不動的陶制和琉璃器具全部就地砸毀,愣是抱着要讓何家一幹二淨的心思。

何常林愛財愛權,一下子兩個都沒了,整個人不受打擊才怪。

剛才丢官職他還能穩住,那是他覺得家裏還有錢財周旋,重新複職,現在家裏金銀沒了,他還拿什麽去翻身?多年經營就此付之東流。

而此時他不知道更悲催的還在後面呢……

呆呆傻傻的在家中坐到天亮,蒙.汗藥效過去後,熟睡的何家人清醒過來,看到滿屋的狼藉也是一懵,然後齊齊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聲,大早上的把周圍鄰居全給驚醒。

家裏一夜之間被人偷了個幹淨,哭過之後當然要報官抓人,賊人真是好大的膽子,竟敢偷主薄?

結果還沒憤怒霸氣完,就又得知兒子昨晚被摘了官牌,何家人差點直接暈過去,她們何家這是祖墳被人挖了不成,怎麽壞事全湊一堆了。

哭哭啼啼半天,何老二媳婦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是曹順!昨天曹順忽然來我們家探望沈姬,我看見他偷摸跑廚房那邊去過!當時我沒注意,現在想他肯定是去水缸放蒙.汗藥了!”

“曹順?”衆人聽得一愣。

怎麽可能是曹順,曹順為什麽要這樣做,他不管幹妹子,那兒子曹華還在這兒呢,一把年紀了為了錢連傳宗接代,還有士子功名的兒子都不要了,哪個男人這麽傻。

曹華也是憋紅臉,生氣反駁,“你休要胡說,我爹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情。”

何老二媳婦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除了曹順昨天家裏沒別的奇怪人,普通小偷哪有機會混進來下蒙.汗藥?

而且把她們何家收刮得如此幹淨,連庫房都知道在哪裏,還找到鑰匙,很明顯就是熟人作案,曹順嫌疑很大。

“那你回去把你爹叫過來對質!他昨天跑我們家來探完親我們就被偷了,哪有那麽巧?”

“去就去!”

曹華是不相信他爹會幹這種事情的,轉頭就準備往家裏跑。

不過很快便被已經冷靜下來的何常林拉住,臉色陰狠吩咐,“你在這裏等着,貴伯,你去沈家看。”

倘若真是曹順做的,就此放曹華一個人回去,豈不是放虎歸山?

曹華這會兒不蠢了,馬上明白對方意思,不可置信,“姑父……”

現在就是叫爺爺都沒用,錢和權一夜之間都沒了,何常林已經處于崩潰邊緣。

曹華沒辦法,只能留在何家等,管家貴伯跑去曹家找人。盡管有些不相信曹順為了金銀連唯一的兒子都不要,但只要有嫌疑就得看看再說。

至于沈姬,此刻臉色也是變了,隐隐有種猜測……

果然,不過半晌的功夫,貴伯就氣喘籲籲的跑回來。

“老爺,曹,曹家沒人了,家裏東西都收拾跑了,就在桌上留了塊布條,奴看着像是信。”

貴伯滿臉驚恐帶哭彙報,遞上一塊随手撕出來的布條,因為不識字,不知上面寫的什麽。

何常林慌忙接過布條去看,然後臉色由青變白,再又白變紅,最後變成了醬紫色,沒控制住一腳踹向沈姬,怒吼,“賤人!”

忽然而來的襲擊讓沈姬沒躲過,整個人被踹得摔了出去,順帶還有懷裏的小兒子,小孩哇哇哭起來。

何家老人吓了大跳,趕緊去抱孫子,“大兒,你作死呢,把咱孫兒摔到了!”

“摔死了活該!這小東西根本不是我的種,我有何摔不得!你們這群賤人老東西,老子在外面辛苦賺錢,你們就在後院給我帶綠帽子,氣煞也……”

何常林怒氣沖到腦門,眼珠子像要彈出來似的瞪着何家人,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人吃了的模樣。

比老婆偷人更氣人的是什麽?那是你爹媽還幫着奸夫糊弄你,讓你給奸夫養兒子!

曹順被沈姬糊弄給何家養了數年兒子,心有不甘自然也不會讓何家跟沈姬舒坦。

臨走時故意在家留了封信,不僅把沈姬跟何老二偷情的事情捅了出來,還歪曲了番事實,說明了自己如此幹的原因,是因為沈姬騙他多年,曹華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野種,以至于他才如此喪心病狂的報複……

大半真、小半假,已被多番打擊的何常林自然就全信了。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賤人,早知今天,老子就不該接你進門!”

何常林憤怒的把所有氣都撒到了沈姬身上。

沈姬也是委屈不已,連忙解釋求饒,并把曹華是沈家血脈的事兒說出來,以求看在兒子的份兒上求原諒。

小兒子不是相公的,那大兒子總是啊,有兒子護身她犯再大錯也是保命的。

但信了曹順邪的何常林哪裏肯相信她,滿口怒罵‘賤人’,血氣沖到頭頂根本消不下來,根本不相信沈姬的話。

沈姬見勢不對,怕被打死,也咬牙還起了手,夫妻倆扭打成一團。

旁邊。

何老二媳婦知道自己丈夫不僅偷嫂子,連孩子都有了頓時也不答應了,哭哭啼啼也鬧了起來。

“呸,老子睡沈姬咋了,你他娘的不也跟我大哥偷了,當我不知道嗎?賤人,老子要把你浸豬籠!”

“我偷人那還不是你逼的!要不是你沒用我用得着委身別人麽,我至少沒弄出個野種,嗚嗚,你沒良心。”

頓時,何老二夫妻也打了起來。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何家兩老看着屋裏的鬧劇,喃喃兩句,雙雙一番白眼,暈了過去。

周圍聞聲跑過來的鄰居:……真是好大一場戲哦。

同時。

在城外的小樹林,曹順也從荒郊野外悠悠醒過來,驚恐的發現他裝着金銀珠寶跑路的牛車消失不見,身上的衣服還被人脫了個幹淨,光溜溜的躺在野外。

端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

而唐家這邊。

在清點完曹順牛車上的金銀珠寶,估算了下價值,雖仍舊比不夠這些年扶持何家送出去的財物,但好歹拿回了部分損失,出了口惡氣,大家高興得一宿沒睡。

唐祖母為此半夜還做了大鍋稻米飯,難得不再限制,讓大家吃了個舒坦,順帶給丈夫和大兒子的靈位也供奉上一碗過去,紅着眼睛絮絮叨叨了半天。

等到第二天早上,何家那邊鬧騰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倒是官衙這邊的人先上門,通知唐钰去官衙報道。

“恭喜唐士子,我們大人聽聞世子學識了得,特請士子入官衙幕僚。不過老爺說這兩日官衙事忙,有些雜事要處理,請唐士子三天後再去府衙,這是士子的腰牌。”

前來的衙差恭恭敬敬遞上一塊金屬制的腰牌。

幕僚只是謀士,不算官職,所有沒有官服和官牌,而只有通行的腰牌。

“多謝差爺。”

唐钰喜不自勝接過東西,腦中任務完成的提示音終于在獎勵時限之前響起。

作者有話要說:  -

固定更新時間為每天中午12點,如果有變化作話再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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