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操舊業(六)

之後竟然太太平平過了幾天尋常日子。方皓沒打電話找我,趙泯這小子也沒天天上門嬉皮笑臉。人吶,講的就是習慣。被吵多了後,我竟然對這種安靜的日子不習慣了。這日開門前,我正在洗鍋,平時晚上小王會把茶煮好,昨天她要考試,我又不在,就沒煮。

準備工作久了,早上開門的時間就晚。我看着表上的整十點,嘆了口氣。要這樣下去,我這店的生意可就別做了。給小王加工資讓她全天看着也不實際,人畢竟還是學生。以學業為主的。今天她也不在。看來我晚上還是得自己在這呆着,不能偷懶了。

主意打得好,結果說什麽來什麽。

之前還在說趙泯好幾天沒來。這不,這會兒就看到他朝我揮揮手,然後一路小跑過來。趙泯不是說他自己要看房子很忙的麽,天天混在我這,他生意還做不做了。我估計着他是還沒死了那份心,想拉我合夥。

“黎哥。”

我忙着手裏的事,只撇他一眼。

趙泯摸着鼻子:“先做次生意?”

“行了吧你。我良心難安。”我将手裏擦幹淨的杯子一個個放回去,“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黎哥。你看啊,我之前,我也沒找你說過啥是吧。”

你倒是想說,你敢說麽。

趙泯道:“弟弟我現在是真有樁事找您幫個小忙。”

我看他一眼:“要麽一分鐘內把話吐完整。要麽滾。”

他立馬語速加快字兒往外蹦噠地像珠玉落盤:“我有個客戶,買房特別疙瘩。我給他介紹了套房,他非要看風水。我就給他打包票說我給他找個師父,保準靈光……”

趙泯說着說着聲兒就低下來,讪讪地笑。

我嗯一聲,道:“那你去找呗。”

他眼巴巴瞅我:“那什麽,黎哥。這不,就找你來了麽。你就幫我跟他随便說點什麽。把那小子唬得一愣兒愣兒的,就完了呗。分成我給你一半!七,七分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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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騙不來人。”

“不用你騙人。”他急了,解釋說,“我那房挺好,沒問題。就是有些客戶特別擰。他非得過了心裏這個坎,他才覺得舒坦。你要不信,你和我看看去。要沒問題你就幫我這忙。要你覺得不好,我也老老實實和他交待。黎哥,我雖然也撬邊,這良心還是有的。”

他信誓旦旦拍自己胸口。我要是再不知好歹,這麽多年發小也算是白當了。只能嘆口氣道:“你确定?”

他一聽有戲,舉手雙誓:“我确定。要騙你,我下回沒臉站你跟前。”

“那成吧。”

我松口道:“不過明天吧。今天小王不在,沒人幫我看店。”

趙泯只要我同意,好像哪天都成,随我心情。我給了他這麽多天的冷臉,他還熱屁股貼上來,我再拒絕,自己心理上也過不去。就湊合着先去看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諒這小子應該也不至于騙我。他這人,小精明有,壞心思無。

隔天我就随趙泯去了他說的那小區。中高檔樓盤。他賣一手房。

“這樓盤應該早賣完了吧。”我奇道,“你居然還有一手房。我記得年初看報道,還有房客因為搶不到房子吵起來。”

有人買了沒住。有人專為炒房用。趙泯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眼神:“辦法總是有的。”

小區進門後是個大水池,綠植相繞,水池兩側修了水道引水出源,彙入兩側人工鑿道,彎彎繞繞延展開來,之後才是左右各兩道開路寬落落的讓人進入。我一進去就覺得神清氣爽,贊道:“這地好啊。初建時,開發商費不少心思吧。”

趙泯說道:“聽說開發商建這小區,是為自己住。多的才去賣。”

怪不得。自己要用的東西,當然是越精致越好。趙泯眼珠子轉着問我:“黎哥。好在哪,你說給我聽聽。我學學,以後也能和客戶吹呢。”

我倒也沒怼他,只和他說:“你看進門後的那水池。我們不叫它水池,叫它龍潭。中間那噴泉,湊上兩側引出的水源,這叫雙龍戲珠。這水隐蘊的龍,吞吐的氣息,繞了這小區一圈,又回來了。如此往複循環。所以這小區內清氣缭繞,是個難得的好地方。”

趙泯聽得一愣一愣。不知他聽懂沒,反正他最後帶着崇拜的眼神:“哥,你可真是我哥。以後可得多教教我。你看我這拿你這,什麽什麽,出去一說。還愁賣不了房。”

“哥你眼咋這麽好。”

我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可能這方面也比較講資質。

我看這小區外部風水就這麽好。內裏結構大約也不錯。趙泯說既然來了,就上去看看。而且保不準以後我想買房啥的,可以先進行個參考。買房我暫時就不想了,四個輪子還沒解決呢。這如今房價這麽貴,買個衛生間差不多。但趙泯就來勁:“黎哥你忘了我是幹啥的。不論什麽時候,只要你有這念頭,你和我說。我好房幫你留着,肯定合理價位。”

我敷衍着點頭:“再說吧。”示意他先上去。

其實這戶型真沒什麽好挑的。這房間要是有人說不好,我只能覺得他是想順勢改些無傷大雅有的沒的,賺點外快錢。單論建築結構,它采光通透,房型簡單,可利用面積大,也沒什麽可以挑的錯處。趙泯說他那客戶擰巴,我算是信了。

他見我說這裏挺好的,底氣十足地去給客戶打電話,那一頓牛皮吹得有多高,我是情願自己沒聽見。什麽隐于市井的大師都出來了。我搖搖頭,欣賞這屋內裝修。因為原房鑰匙趙泯拿錯了一條,他就開了人家裝修好的樣板房給我看。

牆上做了裝飾,挂了些畫,我心裏一動,伸手把一張畫取下來。見那畫後的牆上有淺槽。就問趙泯:“這是做什麽用的?”

趙泯看了眼,道:“噢。現在流行內嵌。把牆稍往裏做一些,主人家的一些畫作或照片就能嵌進去,不凸出來。也算是一種裝修風格。”

“當然。”他賊兮兮說,“想要在後面藏些私房錢之類的東西,也是可以的。”

我一步上前:“你說藏什麽?”

趙泯吓了一跳:“私,私房錢?”

是私房錢。也不是私房錢。

我可能知道那人想要在劉洪房內拿什麽東西了。或許不是畫,而是畫後藏的東西。我激動地一把抱住趙泯:“不愧是敏敏。”說着就松手要給方皓打電話。

趙泯被我弄的有些茫然,縮着身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見我開心,他也開心,摸着頭試探道:“雖然不太明白,但,總之,我是不是能出黑名單了?”

我把我的猜測告訴方皓。他聽我一說,覺得有些道理。正巧他們在對劉洪進行調查,看他這兩個月期間,接觸過什麽人。他原本在好好工作,一定是突然發生了什麽事,才令他突然有這膨脹的自信心辭職。劉洪是外地人,父母務農,昨晚得知兒子的事,悲痛得難以自己。連夜坐的火車過來處理他身後事。

“聽他父母意思,劉洪在給家裏打電話時,透露過自己想要回家的意願。老兩口聽了以為兒子在外受了委屈。不過他兒子沒明說,只說他們想多了,讓老夫妻兩個地不要種了,等着他衣錦還鄉,到時候建個大房子都不在話下。”

我說:“看來他想要賺的這筆錢不小。”

方皓道:“怕就是這筆錢誤了他的性命。”又問我在哪,我說我在外面陪朋友。方警官估計也忙,得了我的口信就挂電話了。

一個人行事突然反常,必有妖。像劉洪這樣生活比較簡單的年輕男子,摸他的底對警方來說應該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這漁網裏的魚固然大,扯住線頭慢慢拉,也能令它露頭了。

趙泯看我挂了電話,只探頭探腦,倒識相地不問是誰什麽事。“我那客戶說今天有空,現在就過來看房。哥你要沒事,在這等一會兒?我去拿條鑰匙。”

我說:“你拿鑰匙要多久?”

“十分鐘。”趙泯看我猶豫,立馬道,“你看,這事兒要今天成了。我們下回就不多跑一趟了。不然還得來。光我嘴裏說的人家不信。”

成吧。我看了下時間,點點頭。趙泯笑開了花,飛速就下樓取鑰匙去了。我在外頭樓梯口坐着玩手機,心中暗道,老爺子往年做事高冷,不是看得順眼的、親近的、必要的,不輕易出手。他還一直告誡我要少管閑事,我答應他的才堅持了一年。別說現在答應給方皓幫忙,他要是知道我還幫趙泯看房子,估計胡子都要翹起來。

說好的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也沒見趙泯人影。打這小子電話又沒人接。我盤算着再等十分鐘。要是半小時他還不來,我立馬就走。還好平時大家都坐電梯,要是上下樓的人多,看一個陌生人雷打不動長在階梯上,估計要叫保安了。

就在我耐性要耗盡時,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我找你半天,你坐這幹什麽?”

我擡頭一看,西裝筆挺,皮鞋锃亮,經年不改的大背頭。這不是被我抛在腦後的錢忠達,錢老板麽?我馬上收起手機站起來打了個招呼:“錢老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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