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離組

《渺渺》承襲了《太平廣記》中的一個小設定。

《太平廣記》雲, 香燭成妖, 自有它的緣由。

劇本劇情大致是這樣:金陵城郊的空歸佛寺中,有一根承襲數代的香燭,它是燭陰體油所化,終身無法燃盡, 借着佛祖信徒們的供奉,它身化妖魅,博古通今, 有學問見識, 對人無害,不過自身寂寞過于寂寞,幻化成了形容虛幻的煙女子——燭煙。

金陵劉家小劉暄,自小患眼疾,出門眼蒙玄色錦帶, 頭戴幂離, 常赴空歸寺禮佛,每三日一次,從未間斷。在禮佛的過程中,看不見的她熟識了香燭燭煙,兩人相談甚歡。燭煙會給她講典故, 會講天下,講逸聞,講任何劉暄不知道的東西,給她描繪世界, 描繪千山萬水。

劉暄眼盲,并不知曉燭煙只是一根香燭所幻化的虛影,以為是哪家的知心姐妹,就這麽神交許久後,從住持處意外得知了燭煙的真實身份。

劉暄只是個普通人,精神壓力太大便更加一病不起,整十日,當她迫不及待再回到空歸寺的時候卻再也聽不見燭煙的聲音。舊疾攻心,只回到空歸寺的第一天便牽一發而動全身,久病不起。在空歸寺主持和劉家的安排下,劉暄便待在空歸佛寺養病。

香燭為物,實為物妖。魅和妖結合是妖魅,與鬼結合就是鬼魅,病疫沾了魅就是藥魅,而原本是妖魅的燭煙在劉暄一病不起的時候帶着自身的魅附到了劉暄複發的眼疾上,借着這種虛無的精神力成為藥魅,不拘于香燭,自可離開空歸寺。可這病疫一旦好了,藥魅就會随之消失,燭煙也無法再回到自己的香燭裏。

附在眼疾上的藥魅燭煙花了整整一個月前往仙界甘棗山,在仙界上仙白将離的考驗和幫助下采回了甘棗山的箨(tuo),俗稱筍殼。這種奇特的草,像葵花的枝幹,又像杏樹的葉子,開着豔麗的黃花,在莢中長着充盈的果實,入藥可治愈不論何種程度的眼疾。

來回兩月,得知劉暄舊疾牽涉要害快要去了的燭煙将箨的果實喂給劉暄,在那短短重歸于好的一日裏,承諾許多,可隔日,燭煙便化了袅袅燭香離開了這世間。

原作者的文筆堪當圈內重彩,這篇短短的故事一直在經典書單上榜上有名,虐文自有虐文的市場。

“工作室的下一個拍攝計劃嗎?需要我的話,我當然回工作室好好準備這個的。”

聞殷大致看了一下拍攝計劃,按照對應時間來說,監制和導演的勘景過程應該是快接近尾聲了,既然勘景完成的話,梳化服道的他們也可以根據人物小傳、定下的演員以及外景情況開始進行相應的戲服設計和制作,最遲四月下旬定妝,在月末的時候也能進組了。

“聞殷,這部《渺渺》,要你和溫婷帶隊。”

聞殷還在浏覽《渺渺》的拍攝計劃,冷不丁聽見陳奚衷的這句話,也是怔楞了一下:“什麽?”

“我和采尼适當輔助,你們倆做領隊,獨挑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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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和監制的勘景大概還有幾天就全部完成,工作室現在也陸續收到了一部分,陳奚衷給了聞殷兩天,用來交接《火樹不識花》的事務性工作。

其實,劇組的交接工作很好做,重點是紀星濯的交接工作。

聞殷做事從來都是踩點不墨跡,收到師父指令的當天,聞殷便把計劃告訴給了紀星濯。

只是她說了歸說,紀星濯知道歸知道,哄的這個步驟斷然是不能少的。

俗話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能和聞殷待在一起整三個月,紀星濯高興地就像每天吃了糖,途中還順便公開了戀情,簡直就是喜上加喜,結果本來好好的整三個月一下子要被切掉六分之一,紀星濯是真的非常低氣壓了。

他擰着眉,一言不發地握着聞殷的手,神情也是相當萎靡,全劇組都知道他的那點小心思,就差直接把“不開心”三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紀星濯談戀愛是幼稚,可該理智的時候他也一定十分理智。

不開心寫在臉上是沒錯,但他也一定不會說出來。聞殷一開始抱着的很難走掉的打算,也是真的扼殺在搖籃裏了。

回到黎安之後,聞殷和溫婷開始了以梳化服造為核心的讨論會。

美工組一般以美術指導為核心,溫婷和聞殷雖然稱得上是陳采尼和陳奚衷的得意門生,但兩人畢竟經驗單薄,做領隊暫時沒問題,但還不到能夠擔起劇組美指的重任來。

而《渺渺》的美指,是由工作室置景首席隋秋擔任,隋秋不僅是工作室的置景首席,也是星光工作室人員配備裏最低調又最具奇幻性美感的美術指導,和仙俠向的《渺渺》堪稱絕配。

《渺渺》的題材一定程度上限定了匹配戲服的難易程度,比起古裝正劇服裝所需要的精細繡樣,仙俠劇對繡片的要求就低很多。

在這種情況下,戲服的設計感和它與角色形象、外景景致的匹配度則要更加相貼。

在準備《渺渺》的過程中,星光工作室的大會議室開啓了一天一小會三天一大會,小會開半天,大會開一天的瘋狂模式。

為了整個電影效果的完整統一,妝容、服裝、梳發、道具、置景這五個方面必然要根據故事發生的大背景達到某個層面的風格一致。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組內讨論必然是一條捷徑,也是精益求精的必經道路。

下午四點半,聞殷破天荒地早退,貓着腰在會議室挪動步子,把要交代的都交代清楚:“溫婷,我今天先走啦,明天下午會盡量早點回來。等下你幫忙總結一下這一段時間的工作進度,有事盡量給我留言,急了的話再打電話。”

4月1日愚人節,也是《火樹不識花》紀星濯的殺青日前夕,聞殷要放大招了!

“阿殷,你去忙吧。不過最好還是要一直想我。”

挂了接近6個小時的視頻終于斷了線,紀星濯別了別自己的眉毛,悠悠地嘆了口氣:“和阿殷分開的第十四天,想她。”

顧北路終于忍不住爆發,吓得紀星濯手裏的平板一哆嗦就從他手裏滑溜了出去:“你特麽真的是有戀愛病吧紀星濯?!”

帶着分分鐘恨不得撓死他的強烈意志,顧北路斜眼惡狠狠地瞪他。

聞殷從劇組離開到現在,滿打滿算兩個星期,從聞殷離開的第一天起,紀星濯就抓各種各樣的時間縫和聞殷視頻。

有時幾分鐘,有時幾十分鐘,長的時候能挂着視頻半天不斷,短的時候也只有見上兩面的迅速。

一開始,紀星濯隔一會兒功夫就要和聞殷說說話,到後來也能變成光看着她就夠的情況。

比如今天,聞殷從一大早就開始在裁剪臺前工作,彎了一整個上午的腰。而紀星濯,和她通着視頻就沒挂過,有戲就去敬業地拍戲,沒有就隔着屏幕看媳婦兒,愣是從早上看到下午兩點,終于等到聞殷去開大會了之後,紀星濯才依依不舍地和她道別。

苻逸和王多喜已經不想看他了。

聞殷在這兒的時候,吃吃狗糧,照顧照顧戀愛腦的紀老板,這些他們都認的,畢竟聞殷是全世界最棒的女神!他們覺得值。

但現在聞殷不在這兒了,紀星濯還要強行讓他們繼續磕糖,這就不能忍了。

大家所謂的被強行嗑糖藥主要表現在紀星濯非同一般的“厚臉皮”上。

某人的“戀愛腦”不知道又被打開了哪個開關,殺青前的這半個月,也是在花式拉仇恨了。

某一段拍攝場景,打光的小哥兢兢業業地根據導演指令給紀星濯打光,力争一張完美無瑕的側臉。

而原本已經站好位的紀星濯卻突然冷不丁了來了一句:“給我拍張照行嗎?”

苻逸以為自家紀老板終于開竅準備靠顏值吸粉,于是屁颠屁颠給他開了濾鏡“咔嚓咔嚓”了無數張照片,然後挑出了最好的那一張,滿臉笑容地問他:“發微博嗎?要配什麽文字?”

而這個人顯然皺了一下眉,低聲道:“不發微博,我只想拍給我的女人看。”在全場訝異的眼神中,又仿佛若無其事地多補充了一句:“我任何好看的時候,聞殷都得知道。”

哦,你有女朋友了不起哦?!自拍給女朋友看了不起哦?!

再有另一段場景,陸晚凝和沐易商的一段對手戲,內容主言情。這場戲氛圍很好,比較活潑,算是劇本裏為數不多又十分萌向的言情點,可導演剛一喊Cut,紀星濯就又開始搞事了。

懷子青那時候還沒把情緒調整回來呢,臉上依稀帶着入戲的兒女情态,她表情還沒來得及變化,紀星濯便略顯倨傲地擡高了自己的頭,很不客氣:“喂,你不要這樣看我。”

紀星濯聲音本來就低,他這麽一說,懷子青以為自己哪裏冒犯了影帝,愣了的同時也有一點的擔心,但她确實也沒明白紀影帝怎麽回事。

而紀星濯下一秒便開始的言辭振振卻差點就讓她貢獻給影帝一個大大的白眼:“別的女人看我只會讓我更愛聞殷而已。”

也是非常“自愛自潔”并且“守身如玉”了。

拜托,我們牙齒還是要的,不想被甜蛀了好嗎?也不想看你這樣作妖好嗎?!

聞殷!帶他走,立刻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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