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傅既沉經常被俞傾一句話撩撥到, 忘了自己身處何地。

他願意相信, 這是真的。

不過時常, 又被現實給無情打臉。

要是真的喜歡他, 不至于對他的感情,沒半點回應。

傅既沉突然想起一事, 關心道, “月經來沒來?”停藥四天了,應該來了。

俞傾只顧欣賞香水瓶, 心不在焉地搖搖頭。

傅既沉揉揉她腦袋, “你自己身體, 你能不能上點心?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這樣下去不行。”

俞傾的确感覺到有點不舒服,不過他給她買的這個品牌,剛吃一個周期,“忍忍就過去了,吃慣了就沒事。”

傅既沉無奈看着她,“我抽空帶你去看醫生, 如果醫生說你不适合繼續吃避孕藥,必須得停掉, 以後不許再吃。”

俞傾沒作聲, 還在看香水。

傅既沉考慮再三, “俞傾,能不能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要是為難的話,你就什麽都不說。”他也就明白她什麽意思。

俞傾把香水再次放到他另一邊肩膀,她臉蛋從他脖子裏擦過去, 柔柔軟軟,他脖子也被她弄得酥酥麻麻。

“我什麽時候不認真過?”

她摟着他脖子,“我只有不想說真話的時候,但對你,”她想了想,“除了以前隐瞞你身份,我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假話。”

“我一直以為,你還挺了解我。”

傅既沉大多時間能get到她的點,只是關于感情,他現在是當局者,做不到百分百理智去揣摩她的心思。

俞傾拿香水在他臉頰蹭了蹭,仰頭看着他,“既然你自己想找愧疚,我覺得我必須得滿足你。”

“你當初已經知道我是誰,也知道我跟家裏鬧得不可開交,你還是執意脫掉我的小馬甲,你有你的理由,我理解。”

“但在我這個角度,你可能就要跟我分道揚镳了。”

說着,她用香水擋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只眼裏是香水。

另一只眼裏便是他。

“那晚你在書房,我等了你一陣你還是沒來。我在想,你到底是給我時間收拾行李,讓我自己走,還是怎麽了。”

“我沒法十分确定你的心意,只能先收拾。”

“我把箱子填滿了,其實你知道的,我最不缺的就是衣服,但那是你給我買的,我想,多帶一件是一件。因為我不确定我以後還能不能碰到像你這樣好玩,而我又願意去跟他玩的人。”

“我衣服都收拾了一箱子,你還是沒來。”

“不管怎樣,我想要的,即便是分開,我們也是很體面的分開,甚至我都想好了,到時我給你一個擁抱,感謝遇見。”

傅既沉靜靜看着她,沒插話。

俞傾把香水換了個位置,擋在另一只眼前面。

依舊是,目光裏,一半是香水,一半是他。

“我是俞傾,但我也是個女人,我還是個人。”

“女人和人,所有的缺點和劣根性,我都有,只不過大多時候我不在意,沒那麽矯情,只要不破我底線,我自己幽一默也就過去了。”

“那晚,其實你要跟我道歉,哄我一下,也就沒事了。我一向大方,但你直接把我拉出去,要送我走。”

“走就走呗。”

“傅既沉,也就是你,換任何人,這輩子,老死不相往來。”

“你知道的,外婆走了後,我就沒有家了,租的房子也被房東賣掉。”

沉默片刻。

“我憂你所憂,想你所想,帶你回家,生意上你再絕情,我私下從來不找你茬。所以傅既沉,你還想我怎樣?”

“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你就覺得你委屈。照這樣說,我何嘗不委屈?你真要愛我,為什麽你就不能為我考慮,不要要求我結婚生子,陪我開開心心走完我們有緣分的這段路?”

說完,俞傾把香水小心翼翼放包裏。她從包裏拿出兩個卡通創口貼,“喏,貼在心口上,免得心碎。”

傅既沉接過那兩個創口貼,發現上面是卡通小貓咪。

這是他跟俞傾正兒八經第一次交心。

交完了後,他只剩內疚。

冰箱還有一瓶香水,是給她明早準備的驚喜。

傅既沉打開冰箱,拿給她。

驚喜猝不及防,俞傾抱着他啃了一口,“謝謝親愛的。”

下一秒,她推開他,歡天喜地跟她的兩瓶香水玩去了。

傅既沉沒再打擾她,他看着自己這側窗外。

他把她剛才那番話反思了一遍。

在這段關系裏,她的妥協和退讓,好像真的比他多。

俞家,用對她的那點好,去逼她做不願意做的事。

明明她更喜歡她的律師職業。

而他呢。

用對她的愛,去綁架她。

貪婪就像個無底洞,怎麽都填不滿。

--

三天過去,俞傾的經期遲遲沒來。

傅既沉不放心,決定帶她去醫院。

俞傾覺得他小題大做,“不要緊,停藥才一周,過幾天說不定就來了。”

“閉經,總不是好事。”傅既沉有點後悔,他怕他給她換的新牌子避孕藥,對她身體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傷害。

那種藥,雖然副作用小,可畢竟也因人而異,不是對每個人都一樣。

情況特殊,傅既沉沒找傅家的家庭醫生。

也沒讓潘秘書預約醫生,他找了個俞傾不用開會的下午,自己驅車帶俞傾去醫院。

挂號,排隊,他親力親為。

而俞傾,全程都在忙工作,電話不停。

“沒得商量。我們樂檬一年的廣告宣傳投入達到了十個億,中間她到底賺了多少,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少。就這樣,她還敢敷衍?”

傅既沉瞅着俞傾,她面無表情,好像是被氣到了。

樂檬産品的宣傳策劃,以及各渠道的廣告,都是由文凝公司承接,老板冷文凝家裏有背景。

冷文凝拿到項目,基本上都分包給了其他廣告公司和策劃公司做。

大概自己很少過問。

俞傾單手環胸:“競争對手的新産品廣告已經鋪天蓋地,她那邊最終廣告拍攝方案還沒定,代言明星的拍攝檔期也沒定。這錢,她真好意思拿?我沒索賠,就已經給她面子。”

過了幾秒。

“我們一年花那麽多個億,我還沒資格要求宣傳海報主色調是什麽了?他們設計什麽就得用什麽?這都是誰慣出來的?”

“就跟他們說,是我說的,那個設計方案,不行。想幹就幹,不幹趁早提前解除合同。”

她問道:“跟文凝策劃的合同幾月到期?”

營銷總監:“三月中旬。”

“嗯。到時招标。”

營銷總監又提醒俞傾:“冷文凝家裏,不一般。”他跟冷文凝合作的這幾年,也是苦不堪言。

畢竟人家走的是上層路線,不是他這個小人物能得罪得起。

他作為大客戶的代表,明明是上帝的角色,卻還要語言上讨好對方,窩囊也是真窩囊。

俞傾不清楚冷文凝家裏什麽背景,也無心打聽,她只需要知道,“傅既沉家裏的背景,能壓得過她家嗎?”

她又補充,“傅既沉外公家,葉家。”

營銷總監:“能。冷文凝家跟葉家又沒法比。”

俞傾:“那我還怕她做什麽?”

營銷總監:“……”

傅既沉也看向她,她也壞笑着望過來。

又聊了幾句,通話結束。

叫號機那邊又叫號,傅既沉看了眼挂號單,還有三個就到俞傾。

他見她挂電話,“你跟冷文凝又剛上了?”

“什麽叫剛?她影響了我的利益,不但不反思自己,還硬氣得很,說我對海報設計吹毛求疵。”

俞傾收起手機,靠在傅既沉身上。

他身上的氣息,讓她安神。

傅既沉打趣她,“要是不認識我,那你準備要跟冷文凝妥協?”

“沒有這種假設,不可能發生。”俞傾兩手插在他風衣兜裏,“要不認識你,我就不會留在北京,就不會到樂檬,自然所有事都不可能發生。我連冷文凝是誰我都不會知道,還怎麽妥協?”

傅既沉抓到了她這番話裏的一個重點,她留在北京,是因為他。

至于冷文凝,家世确實不一般,不過跟俞家的財力比,又差太多。俞家在金融界,無論誰,都會給面子。

做生意,和氣生財。

俞家犯不着跟冷文凝結下梁子。

冷文凝也深谙俞家的想法,這幾年,跟樂檬的合作中,高姿态慣了。

但到了俞傾這,一切充滿變數。

叫到了俞傾的號,傅既沉陪她進去。

醫生了解情況後,開了檢查的單子。

一圈檢查做下來,折騰好幾個小時。

快到下班時間,他們再度回到門診找醫生。

醫生看了所有檢查報告單,沒什麽大問題,不過短效避孕藥,建議俞傾先別吃了,她對這個藥,反應敏感。

俞傾問:“是這個牌子的不能吃,還是都不能吃?”

傅既沉搶過話,“醫生都說了,別吃短效避孕藥,跟牌子沒關系。以後不許再吃了,傷身體。”

醫生看看傅既沉,再看看俞傾,郎才女貌的一對,影響夫妻感情的話,她就沒再多說,建議他們采取其他避孕措施。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俞傾拿胳膊肘撞傅既沉。

一下,兩下,三下。

從門診樓一直撞到停車場,她還在心裏數着一共撞了多少下。

她以後不再吃避孕藥,不管怎麽找他茬,傅既沉都忍着。

她想不想要孩子,随她。但身體,不能随意折騰。

如果有一天她厭倦了跟他在一起的這種日子,覺得乏味了,要跟他分開,他也是希望很多年後遇到她的時候,她健康。

也依舊性感美麗。

天黑了,下班高峰期,他們直接回家,沒再去公司。

傅既沉知道她郁悶,從口袋裏拿出一瓶香水,在她眼前晃了晃。

俞傾倏地擡頭,笑意霎時堆了滿臉,絲毫不遮掩。

這幾天收到的每一瓶,都堪稱經典。

“這多不好意思。”

說着,她趕緊拿過來,生怕他收回去。

香水治百病。

俞傾先拍照,“傅既沉,你天天送我香水,能堅持送多長時間?”

“一輩子。”

俞傾側眸,略作思忖,“等今年分紅到賬,我打算買架私人飛機。”

傅既沉:“送給我?”

“也算半送。”她一臉認真,“我提供飛機,包住宿,這樣方便你淘香水。”

“……”

有了香水,俞傾一路樂呵。

到家,傅既沉去了書房。

翻開文件,他突然想起什麽,合上文件夾,下樓。

俞傾在樓下客廳辦公,茶幾上攤滿了各種資料,筆記本開了兩臺。

聽到腳步聲,俞傾回頭,傅既沉穿上了風衣,拿了門禁卡,她問:“要出去?”

“嗯。”傅既沉沒說要去哪,幾點回來,換了鞋子就走。

俞傾太忙,也忘了問。

二十分鐘後,家裏門開了,傅既沉回來。

俞傾搭了一眼,接着忙,以為他去車裏拿東西。

傅既沉剛從藥店回來,買了一瓶避孕藥。

他把那瓶避孕藥倒了,瓶子沒扔,他拿到廚房,反複沖洗,還消了毒,确定一點味道都沒有了,晾幹。

“你這是要做什麽?”俞傾見他忙了快一個小時,不解。

傅既沉把維生素C倒在這個瓶子裏,“你不是天天吃慣了嗎,不吃你心裏不踏實,我給你把維C放裏頭。你心裏上欺騙一下自己。”

俞傾手托腮,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

--

連着一個多月,俞傾每天都帶着這瓶假假的避孕藥上班去。

一開始,她心裏不踏實,每天會吃上一片。

時間久了,傅既沉每次都用套。

她也漸漸不吃。

偶爾想起來,感覺無聊,也會含上一片。

酸酸的。

就像人生。

二月中,迎來了情人節。

他們的新品廣告片,也同步推出。

俞傾看完短片,差強人意。

挑不出毛病,也沒什麽創意。

跟文凝策劃的合同,還有一個月到期,招标,找到合适的策劃公司,迫在眉睫。

文凝策劃那邊,篤定她不敢換別的合作公司。冷文凝對她招标的做法,不屑一顧,甚至是沒放在心上。

今天散會時,俞傾撂下幾個字:三月一號,招标。

其他人面面相觑。

看來兩位大小姐,要正面剛上了。

俞傾回到辦公室,對着電腦走了一會兒神。

她不知道要不要跟俞璟歆說一聲,可冷文凝又是俞璟歆的心頭刺,今天情人節,還是算了。

不給她添堵。

俞傾給俞璟擇撥去電話,“情人節快樂呀。”

“你是來問我要禮物的?”

“……”

俞璟擇看了眼手表,“有話趕緊說,我在開會。”看到是她的號碼,他才出來接聽。

“那你還接電話?”

“怕你有急事。”

俞傾言歸正傳,一秒切入主題:“我準備換掉冷文凝的策劃公司。想聽聽你的意見。”

俞璟擇趁這個空檔,點了一支煙。

電話裏沒一點聲。

他在思考。

俞傾沒打擾他,始終保持安靜。

她知道牽扯衆多,也深思熟慮過,不過她還是願意聽聽魚精的意見。

俞璟擇彈彈煙灰,“既然你決定換掉,一,控制成本,二,冷文凝讓你受委屈了。既然這樣,沒理由不換。”

俞傾沒想到俞璟擇鼎力支持,“謝謝哥,你忙。”

擱下電話,她趴在桌上歇了會兒。

思緒像脫了缰的野馬,狂奔不停。

她想到了姐姐,想到了季清遠,還有冷文凝。

‘叩叩’,敲門聲響。

俞傾沒聽到。

敲了十多聲,俞傾皺眉,坐起來,她竟然又睡着了。

敲門聲繼續,她趕緊拿化妝鏡,把頭發整理好。“請進。”

秦墨嶺推門進來,盯着她看了看,“又睡覺了?”他關上門,“你最近怎麽這麽嗜睡?”

俞傾把那個剛要浮上來的念頭狠狠壓了下去,她伸伸懶腰,“五點早起的人,還不許困一下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五點起。”

“這不是春天來了,春困麽。”

俞傾轉移話題,“找我什麽事?”

之前那個會,秦墨嶺沒參加,他今天約了人談事,剛回來,聽說了她堅持要換策劃公司這事。

不管之前冷文凝什麽态度,至少她也讓團隊連夜加班弄出了設計方案,既然對方示好了,顧全關系網的前提下,“我們是不是也給她一個臺階?”

秦墨嶺又接着表态,“不過我尊重你,你要堅持招标,那就招标。”

“每一分錢,我都要花在刀刃上。換個合作公司,說不定我們花八個億,就能達到在文凝公司花十個億的廣告效果。”

俞傾問,“你是不是嫌那兩個億燒手,你不想要?還是你想花十個億,請個祖宗回來供着?”

她擰開藥瓶,倒了兩粒維C扔嘴裏。

“連夜做好設計方案是他們分內的事,我不需要感恩戴德。”

想到之前那事,她現在都怒氣未消。

“我要求宣傳海報的主色調是蘋果綠,冷文凝還不高興,想給我個下馬威。我是有多想不開,再去給她臺階下?”

女人之間的事,秦墨嶺沒多言,他伸手,“你以前吃了我兩粒,沒忘吧?”

俞傾:“……”

無以反駁。

她給了他兩粒。

秦墨嶺吃下去,“你跟冷文凝,針鋒對麥芒,她要是知道你執意換掉她的公司,公開招标,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動靜。”

俞傾擰上瓶蓋,把瓶子放一邊,打開電腦,“你跪安吧,我忙了。”

秦墨嶺無意間瞥到瓶身上的字,唰一下,臉色驟變,“俞傾,你剛給我吃了什麽!你竟然給我吃避孕藥!”

他握着自己脖子。

已然來不及,藥早就吞了下去。

俞傾:“……”

哈哈笑出來。

秦墨嶺沒以為俞傾是故意的,只以為是她拿錯了藥,誤把避孕藥當成維生素C,他拿出手機,“我必須得去醫院洗胃。等回來我再找你算賬!”

俞傾見狀,告訴他實話。

秦墨嶺從未有過的失态,面無表情剜了她一眼,回自己辦公室去。

喝了兩大杯水,還是隐隐不放心。

他打開手機,開始搜索:【男人誤服了避孕藥,有什麽後遺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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