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在大興安嶺深山裏的老父親
坐在旁邊正瞅着他寫地址的保安小哥也看到了這條信息。
他蹲在這門口, 是聽了不少來來往往的妖怪之間的消息的, 最近讨論得挺多的就是顧白跟司逸明的關系問題。
他瞅了瞅顧白, 看着顧白驚愕的瞪大了眼,迅速敲了兩個字回去。
沒有!
白先生成天在想些什麽呢!
他跟司先生是很純潔的朋友關系!
……雖然司先生跟他爸爸關系不是很好。
顧白回完就快速的抄完了地址, 整個人看起來氣鼓鼓的,交給了保安小哥,揣着手機掃了個共享單車, 哼哧哼哧的蹬着車跑去上工了。
這一次的工作環境跟上一次不太一樣,上一次算是獨立團隊項目,工作的搭檔只有老師和師兄們, 但這一次是師兄帶着他另外加入一個臨時團隊的性質,顧白就不太好意思去那麽早了。
去早了遇到了陌生人也沒話題聊天, 容易尴尬。
而在外邊的臨時團隊工作, 師兄也不像在自家團隊裏那麽放飛了, 每天都衣冠楚楚的,禮貌性的提前三四十分鐘到, 跟之前天天一臉鹹魚踩點到只有工作時間精神抖擻的狀态截然不同, 人五人六的,看起來就是個境遇挺不錯的成功人士。
新工作每天早上九點開工, 顧白就八點半左右到, 不早也不晚, 昨天還正巧遇到了師兄。
今天顧白的運氣也很好。
“師兄早!”顧白停好了自行車,小步追上前邊的師兄,從背包裏拿出了一盒芒果糯米糍。
昨天師兄跟他說了, 這不是自家自由負責的項目,得從衆,所以早餐就不要準備了。
所以顧白退而求其次,不用早餐就準備小零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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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瞅着顧白塞過來的小盒子,很小,裏邊就四個糯米糍,全吃完還真能當一頓早餐應付過去了。
師兄瞅了瞅還有些距離的展區,也不推辭,幹脆利落的打開吃了起來。
糯米糍入口香甜綿軟,裏邊的芒果粒也甜絲絲的,透着一股清甜的香氣,驅散了秋老虎的悶熱氣息。
師兄一邊吃着,一邊還不忘強調:“不是說不要準備了嗎?”
顧白義正辭嚴:“這是小零食,不是早點。”
師兄瞅瞅他,竟然無法反駁。
師兄弟兩個一邊慢吞吞往前走着,一邊聊着這一次壁畫的事情。
說道半道上,師兄突然跳轉了一個話題:“昨天跟你說的那種生物科研小組,我找到了一個,但是他們過兩天就準備出發了。”
師兄說完這話的時候,還挺美滋滋的。
他的确是認認真真的去找了一圈深入大興安嶺的那種調研組的,但實際上他不是很希望顧白去,至少不是這種時候去。
理由很簡單,等他們工作結束的時候都快十月份了,十月份才開始往緯度高的地方走,那會兒他們晚上氣溫都已經往零下走了。
小師弟看起來那麽小一只,身上也沒二兩肉,整個人顯得瘦瘦弱弱的,一看就是要翻車的樣子。
師兄選擇性無視了他瘦瘦弱弱的小師弟一刀子剁開了案板還剁裂了大理石料理臺的事實,非常執着的選擇了以貌取人。
“他們說十月份的時候,那邊很多地方都要封山不給人進了。”師兄說道。
“哎,這樣啊。”顧白點了點頭,覺得翟先生應該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于是轉頭對師兄笑了笑,“沒關系,我已經找到人帶我去啦!”
師兄一頓,将手裏最後半個糯米糍吃完了,說道:“很冷的。”
“我很強壯的!”顧白說道,然後舉起雙手來做了個大力士的動作,努力鼓了鼓肌肉,發現根本沒什麽明顯變化之後,又默默放下了手,再一次小聲逼逼,“我真的很強壯。”
師兄沉默了好一會兒,把手裏沾着的椰蓉拍幹淨了,愛撫了一下顧白毛茸茸的腦袋。
“回頭師兄多給你備點藥。”
顧白:“……”
是真的很強壯啊!
顧白環顧四周,企圖證明自己是真的很厲害。
而師兄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兩手一擡就輕輕推着顧白一路小跑進了展廳。
小師弟輕飄飄的,推起來都不需要用多大的力。
師兄收回手,正琢磨着應該準備哪些的藥品,就看到顧白跑到雜物間裏,一手一架梯子還拎了兩筒子塗料,腳步如風的送到了他們的任務地點上。
顧白把東西都放好,然後扭頭看着愣在雜物間門口的師兄,又做了個大力士的動作。
師兄:“……”
好好好,你牛逼你強壯,但還是照樣得給你備着藥。
顧白感覺證明了自己,美滋滋的架起了兩架梯子,又去雜物間裏拿了工具,開始往穹頂上貼小燈泡。
現代壁畫大多都是會靈活利用一些工具來進行合理設計的,雖然對于純手繪壁畫而言,最方便的其實就是單純的繪畫,但在主辦方對畫作有一定的要求時,他們自然是需要跟着變更計劃的。
顧白跟師兄一人一架梯子,麻溜的把那象征着滿天繁星的小燈泡按照規劃好的标記都固定好了。
這種裝飾性的燈泡燈光并不強烈,燈泡本體也并不大,但即便如此,對于這一副畫作的比例來說還是顯得過于大了。
但這事兒非常好解決,将透光性不強的材料剪出合适的小孔和形狀,然後籠罩在小燈泡上,被隔絕的光亮就會從那些小孔裏透出來。
但在将這些材料蓋在小燈泡上之前,得率先在上邊畫出最基本的一層夜色來。
師兄和顧白從梯子上爬下來,吃了午飯,吃完師兄去勾牆面上的草稿,而顧白則找了個不會耽誤別人來往工作的地方,蹲着開始鋪色。
之後鋪好了色的這幾塊材料,要視情況進行裁剪和其他處理,以此來補平因為安裝小燈泡而顯得不平的穹頂。
而穹頂也會适當的順着之前标記好的地方,将那些線路做成浮雕的紋理效果。
顧白和師兄兩個找了個地方把材料晾幹,剩下的時間,師兄弟兩個一人一邊牆面開始勾草稿。
雖然這種臨時團隊的氛圍遠不如之前老師的團隊來得輕松和諧,總是隔着一層,顯得十分陌生疏離,但顧白和他師兄的工作進度相當的迅速。
公事公辦的效率并不低,至少對顧白和他師兄來說非常順利。
在九月過了大半的時候,顧白放在S市藝術博覽中心的畫終于撕出了一個結果。
這個結果卻不是錢,而是一套據說價值連城的翡翠首飾。
一開始人家叫價叫着叫着突然就不叫錢,轉而換成了人脈資源珠寶之類的東西的時候,顧白就已經懵了。
不止顧白懵了,老師和師兄們也懵了。
論畫面,顧白的确是非常有靈性和天賦的,但他再有靈性和天賦,也缺少了時間的打磨,有些方面總是會顯得青澀一些。
論資歷,顧白就更加不用說了。
而油畫這種東西,原創的人物畫叫價向來是不如靜物畫和風景畫的,尤其是這幅畫的畫面裏還是目前尚且活着的人。
一群人湊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最終見多識廣的老師思來想去好一會兒,覺得顧白估計是運氣好,撞上了一群大佬杠上火了在撕逼叫價。
顧白拿到那套首飾的時候人都傻了,他瞅着那套翡翠,蹭過幾節珠寶設計也在圖書館裏看過一些書,雖然沒有接觸過實物,卻也多少能看得出來這套翡翠首飾品相極佳。
顧白拿在手裏覺得燙手極了。
他又沒有能送這麽貴重禮物的對象,也不認識能買下這套首飾的人,這套東西放他這裏可就是砸在手裏了。
顧白小心翼翼的抱着盒子,跟做賊似的溜進了小區,回自己家的時候路過了司逸明屋門口的時候猶豫了兩秒,還是按響了門鈴,準備問問司先生這種東西應該怎麽脫手變現。
可司逸明開了門,顧白卻又改變主義了。
他改口喊司先生記得去他家裏吃飯。
這套首飾就當是給爸爸攢的老婆本好了,顧白想,不當老婆本,當孝敬給爸爸的禮物也挺好的。
這麽貴重的東西,如果他和他爸都不要,就只能再拜托司先生幫個忙脫手出去了,中間代理費多拿點也沒關系。
顧白将東西收好,然後又摸出手機給他爸他了個電話,照舊是無法接通,顧白又挂了電話,低頭編輯着一條長長的小日記。
顧白給他爸發完了消息,聽到門鈴聲跑去開了門,門外站着謝先生和司先生兩位,翟良俊已經開始外出忙碌了起來。
而另外兩位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謝先生間歇性來報道,而司先生是每天定時定點上門,還會跟他一起在廚房裏忙碌打下手。
對于這種情況,顧白其實還挺開心的,特別是偶爾司逸明和謝致講的一些話題,對于顧白來說是聞所未聞的,相當的長知識。
顧白在廚房裏淘米,聽到外邊電視上似乎在放天氣預報。
旁邊的司逸明已經放下了手裏的刀具,轉頭走回了客廳裏,滿臉嚴肅的看着天氣預報。
天氣預報說我國東南地區近期将會有大量降雨,濕潤氣流将從沿海蔓延到東北部,居民出行記得帶好雨具……
謝致看了天氣預報的衛星雲圖好一會兒,然後扭頭看向了司逸明。
然後又看到了跟着司逸明出來的顧白。
顧白是看不懂衛星雲圖的,但他會擡頭看天。
他扭頭看了看窗戶外邊的夕陽,天空一片晴朗,連片多餘的雲都沒有,剛想說天氣預報又扯淡呢,就聽到一聲晴空霹靂驟然炸響。
顧白吓得一個哆嗦。
司逸明皺了皺眉,轉頭推着顧白回了廚房。
顧白順着他的力道回了廚房,又聽到天氣預報在那邊告誡居民配合各部門謹防各種洪澇等災害。
顧白一頓,想到了自己那個在大興安嶺深山裏,極可能遭遇山洪泥石流的老父親。
顧朗在山裏轉悠了快兩年了。
他在長白山發現了一顆生出了些許蒙昧靈智但還沒正式成精的千年老參。
這種老參很難得,出來溜達避開神獸們視線的顧朗當時就想挖回去給他乖崽,吃了這顆老參乖崽說不定能直接飛躍成長期一舉變成成年大妖怪!
老參膽子小跑得飛快,顧朗又是個渾身上下都透着兇氣的兇獸,一路追着那顆老參在長白山裏打了一年多的游擊戰,最終那顆老參忍無可忍,硬是扛着它難以适應的環境,跨越了長白山鑽進了大興安嶺的老林子裏。
顧朗在一片枯色之中窺見了一絲紅色的人參子,等到他屏息悄咪咪蹿過去的時候,那一點紅色又瞬間從他視線裏消失了。
“……”顧朗一臉兇煞,忍了又忍,最後不忍了,一腳踹斷了一顆樹,“操!”
罵完了他扭頭看了一眼那顆無辜的樹,又圍着樹幹轉悠了兩圈,轉頭去附近最近被他禍害了好幾次的靈木附近抓了幾團精怪回來,往那顆樹邊上一放,又把樹扶起來,粗聲粗氣的對那幾個精怪說道:“弄好!”
精怪乖乖把樹重新弄活了,然後瑟瑟發抖的目送着那頭兇獸氣勢洶洶的殺去了另一座山頭。
顧朗剛踏上了另一座山頭,就倏然停下腳步,擡頭看向了南邊。
那邊天際隐隐傳來了轟鳴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