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棟建築的最高層,總是象征着權力所在。四面的落地玻璃窗讓窗外雲端的光直愣愣地照了進來,高樂卻總覺得氣氛陰沉得很。
“郁董。”她站在寬大的辦公桌前,看着面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這是她回來之後第一次和郁寶全見面,對方毫不收斂的打量似乎是理所應當,卻更讓她心生不滿。
“嗯,”郁寶全放在手中的簽字筆,轉了轉手腕上的手表,開口道:“坐。”
高樂沒和他客氣,點了點頭就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真皮的,軟的很,可見誠玉集團的大老板到底有多會享受。
“最近工作怎麽樣?”
郁寶全說完,打量着坐在一邊的高樂,想從她的表情中看出來有什麽不一樣。可是除了看得出來眼底烏青,一副沒睡夠的樣子意外,倒是看不到他想要看到的表情。
高樂不信韓珍沒有把周六的事告訴郁寶全,既然對方不想開門見山,她也應付道:“還好。”
除了他的女兒,高高在上的郁寶全哪裏聽過其他小輩這樣對自己說話,不巴結就算了,竟然就這樣平平淡淡地說兩三個字,可真是反了她了。
“難道你就想一直做個總監助理?”他的聲音有些譏諷,犀利的視線落在高樂身上似乎想要把她盯出一個窟窿出來。
可是這看似怒其不争的關心落在高樂的耳朵裏,引得她彎了嘴角。她不是個喜歡和人針鋒相對的人,可是面對着這麽一個只想着找個兒子繼承皇位的男人,脾氣再好的她也不免頂了回去:“我想不想的,還不是要郁董說了算嗎?”
之前她對郁寶全還存着一絲尊敬,只是因為這個人是郁柔的父親。她以後是要和郁柔結婚的,自然是要尊重她的父母。
在她聽了他們的說辭之後,遠走重洋,可是這些被她尊敬的人,做了什麽呢?高樂覺得,她自己被耍的團團轉都是小事,關鍵是郁柔,二十六歲的時候突然多了一個弟弟,還是因為父母為了生一個兒子而有的一個弟弟。她雖然沒告訴自己,但是高樂知道,郁柔的心裏定然是委屈極了。
“你這是什麽話?!”郁寶全被她頂的惱羞成怒,兩個人之間還有話沒有挑明,可是誰都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郁柔就是這麽教你對她的父親說話的嗎?!”
聽他把矛頭指向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高樂也變了表情。她只覺得怒火中燒,憑什麽她的阿柔要受這樣的委屈?
“在郁董心裏,阿柔到底是什麽人呢?”
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郁寶全愣了一下,瞪着的眼睛也變得有些呆滞。他突然想到了郁柔小時候,她把他的乖乖的小女孩放在肩頭的樣子。
表情難免有些懷念,可是懷念卻只一瞬間,郁寶全眯着眼,理所當然地答道:“柔柔當然是我的女兒。”
“既然如此,為什麽要這樣說她呢?阿柔是什麽樣的人,作為父親的您不應該是最了解的嗎?”高樂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郁叔叔,我不是一個喜歡彎彎繞繞的人,想必韓阿姨已經把我去過雲頂苑的事情告訴您了。”
她終究還是個沖動的人,忍不了多久。她一個直球打過去,郁寶全一直皺着的眉更緊了。
高樂沒等他說什麽,繼續說道:“您火急火燎的拉我進誠玉,無非是想說你在兌現當初的承諾,可是把我安排在總監助理的位子上,其實就是害怕我以後搶了郁小少爺的東西吧。”
“又或者說,”高樂頓了頓,作為一個作者,得到了所有的線索之後,她還是很擅長揣摩人心的,“您就是想逼着,讓我自己離開誠玉,免得您落得個不守承諾的名頭?”
她越說,郁寶全的臉越黑,整個人陰沉的很,似乎下一刻就要爆發一樣。高樂說的沒錯,一個上市企業的董事長,為了把誠玉留給自己的兒子,用了這麽幼稚卻又不堪入目的手段。
“你想要什麽?”過了好久,郁寶全像是洩了氣一樣,他摘下眼鏡,按着鼻梁開口問到。
就憑高樂知道了郁安遠的存在卻沒有宣揚出去,郁寶全知道,面前的小姑娘不會這麽簡單地把他們的事曝光給大衆。更何況,若是曝光,肯定要牽扯到郁柔,郁寶全相信,高樂不會這麽做。
正如他所想,高樂考慮的全都是郁柔。
再怎麽說,她現在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作家了,認識的有權有勢的人不多,卻全都是出版社的人,想要搞個什麽大新聞,不是沒有可能。
“我不想要什麽,”高樂坐直了身子,直愣愣地看着郁寶全說道:“郁叔叔,你知道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誠玉,當初之所以答應您,是希望您能承認我和阿柔。”
“可是現在看來,當初還是我太單純了。”
也太蠢了。
高樂說着有些想笑,她覺得自己是跑到郁寶全面前剖析自己來了。她搖了搖頭,說道:“郁叔叔,我現在有了資本,雖然不多,但是會越來越多。”
她說的資本,自然是“故謠”的身份,她相信,誠玉的董事長想要調查她肯定是什麽事都能查清楚的。
“這麽說您可能會生氣,”雖然已經生氣了,“現在待在誠玉,對我來說确實是浪費時間,我想要去陪陪阿柔都還要請假。”
郁寶全雙手交疊撐着下巴,“所以你要辭職?”
老狐貍知道事情沒有這麽簡單,對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滿足他。
“如果是我自己的話,我可能就直接辭職了,”高樂站起身來,“可是阿柔不想讓我受委屈,如果我主動辭職,不就是在告訴所有人,是因為我自己的問題,在誠玉幹不下去了?”
你的目的不就達成了嗎?
“所以,還請郁叔叔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我光榮離職。”高樂頓了頓,繼續說道:“還有,希望郁叔叔以後不要再幹涉我和阿柔的事了。”
她自覺沒有咄咄逼人,這完全是正當的要求。若是換了個極端的人,指不定要和郁寶全搞個魚死網破。只是她沒有那個精力,也沒有那個心思。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舒适區,她不喜歡被別人打擾,也不喜歡去打擾別人,只要是能和郁柔一直在一起,順便把寫作事業進行下去,一切就好說了。
郁寶全經商那麽多年,見過的人多了去了。他自然是知道高樂心裏想的是什麽,一個小輩而已。
“好,我答應你。“郁寶全說到。
得了準信,高樂也不想再在這裏和他浪費時間,“那我先會營運部了。”
說完,看着郁寶全點了點頭,高樂才轉身往外走去。她心裏想着晚上視頻的時候告訴郁柔一聲,手剛放到把手上,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以後對郁柔好一點。”
高樂開門的動作頓了一下,淡淡地應了句:“我會的。”
此刻她把郁寶全當做是郁柔的父親,這句不算是承諾的承諾,成了現在的兩個人唯一的交點。
到了工位上,高樂坐在那裏,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顯示屏。烏黑的屏幕裏是她有些凝重的臉,她不知道郁寶全會用什麽理由讓她光榮離職,只是她想,這麽一個小問題,不會難得住郁董事長的。
而且,她相信郁寶全心裏還是有郁柔這個女兒的,哪怕再重男輕女,在這件事上,也不會做什麽出爾反爾的事情來為難她。
想到這兒,高樂瞬間輕松了下來。人一放松下來就開始有些犯困了,高樂拿着杯子站起身來準備去茶水間沖杯咖啡。
現在她還是江宏的助理,在其位謀其政,還是不能直接撂挑子不幹的。
茶水間正對着總監辦公室,去茶水間意味着要穿過整整一排工位。高樂端着杯子,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可是在她忽視掉周圍的目光之後,在茶水間門口卻停下了腳步。
對于上班族來說,最适合談八卦的地方就是茶水間了。
高樂穿着運動鞋,走路的聲音被淹蓋在了一片敲鍵盤的聲音之下,她站在茶水間門口,聽着裏面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
含糊不清,卻又清晰無比。
“真的啊,你看她早上還被周秘書叫了過去呢,我都聽到了,是郁董找她!”高樂聽出來了,這是坐在她旁邊的張利華。
另一個聲音有點陌生,“她這麽大來頭啊?”
“可不是嘛,”張利華說到,“我聽趙曼陽說啊,她之前下班的時候都是豪車接送呢,好像是傍上了富婆,要不然你說,怎麽她一個剛來的實習生,一眨眼就做成了總監助理呢?”
聽到這兒,高樂有些想笑。她确實是傍上了一個小富婆,剛也忘了看手機,不知道小富婆有沒有回自己消息。
還有那個趙曼陽,高樂覺得有些諷刺,她想起來那天被灑了一身咖啡的時候,江宏緊張的樣子,怕是兩個人才有一腿吧。
裏面的交談還在繼續,高樂彎着嘴角,端着水杯擡腳邁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高樂馬上就不用在誠玉受委屈了,大量狗糧正在提着刀趕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