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因為有太皇太後坐鎮，再任性妄為的琳琅公主也是扇不起風浪，楚蓉仗着她病人的身份，很享受地躺在涼床上，嘴裏吃着年嬷嬷特地送過來的新鮮甜楊梅，還有口味冰爽的涼糕，一邊從容地回答着太皇太後的話。

"是啊，方才皇上過來了，還送了蓉兒禮物，雖然不是很貴重的禮物，但是蓉兒很喜歡。"

"看來睿兒也會哄女孩子了。"太皇太後和藹地笑着，面目親善地望着楚蓉一張嘴巴裏塞滿吃食的鼓脹小臉，忍不住笑意蔓延到眼角的細紋處，"慢點吃，又沒人和你搶着，小心噎着了。"

楚蓉舔了舔唇角的糕屑，将嘴裏的殘渣吞咽下去後，笑道："都一天沒吃了，有點餓了。"

太皇太後露出詫異的表情，"怎麽不吃東西？"

"這不一早醒來就扭傷了腳，忙着看太醫，那時疼得連膳食都沒顧上，現在敷了藥，稍稍好了些，但是肚子已經餓得不行了……"楚蓉抿唇甜甜一笑，口語軟哝，帶着撒嬌的意味，"讓太皇太後見笑了。"

老人家低笑一聲，慈愛的目光落在楚蓉臉上，就像是一名親善的長者，聲音緩緩道："你這丫頭，看起來一股子機靈勁十足的樣子，怎麽會犯這種不該犯的錯誤？之前不慎掉到池塘裏不說，沒幾天又扭了腳，你這粗糙性子，也是要改一改了。"太皇太後嘴上說着指責的話，語聲卻是輕柔。

聽罷，楚蓉只得老老實實地耷下腦袋認錯："蓉兒知道錯了，再沒有下次了。"

"倒不用急着先說絕了，前頭還誇你待人對事細心，尋常瑣事上卻沒這麽上心，總生出這些荒唐的事件來，真叫哀家不知是該說你什麽好。不過念着你年紀還小，也就算了。"說到這，太皇太後擡起頭來看向立在一旁的年嬷嬷，目光溫和，"年嬷嬷。"

年嬷嬷見太皇太後喚她，當即走到前頭來，垂首應道："奴婢在。"

"郡主的傷勢，太醫是怎麽說的？"

"回禀太皇太後，太醫說郡主是足踝錯骨，如今已是正回來，但還要敷藥消腫，每日二次到三次，再時常揉搓傷口，通脈活血，大約一周後便能下床，不過還是不能劇烈運動，免得傷勢複發。再過一陣子，應是能痊愈了。"

"一周……"太皇太後眉頭一皺，轉瞬又展平了，她目光落在楚蓉臉上，柔聲道："也罷，延期幾日無妨，你總要把這些禮數都學好了，不過若是哪裏有困難，就和哀家說。你年紀還小，學得可能會慢一些，哪處不懂，哀家這有專門的教導嬷嬷給你來解疑。"

楚蓉心下驚訝，她想到太皇太後會給她特殊待遇，但未曾想過她都還沒開口，居然就掉下這麽優渥的條件！她難掩面上的訝異，目光默默看了會兒眼神慈愛的老婦人，腦袋裏忍不住就想到年嬷嬷之前對自己所說，難道……太皇太後對她的好，真是是因為念及曾經和祖父之間的舊情嗎？

心裏想的話并不敢向眼前的人直接問出口，她只是翹着唇角甜澀地笑道："太皇太後這麽為蓉兒費心，蓉兒只覺得心裏暖和，也非常感激您的栽培，蓉兒一定會努力完成禮儀課程，不讓您失望的。"

"盡力而為吧……"她聲音淡淡地，忽然她揚起了手，眸光落在身旁默然侍立的老婦，老婦的年紀與太皇太後相仿，衣着是端莊的暗紫，紅牡丹的雕紋精致秀美，行步間身形穩重，顯得老婦很有貴人的氣派。

"明姑，把哀家準備的東西拿出來罷。"

被換做明姑的人手慢慢地伸到寬大的袖口裏，拿出一件朱紅錦盒，掌心大小，明姑把錦盒遞到太皇太後手心，之後明姑便一聲不吭地繼續隐身到一旁。

楚蓉一直沒注意，原來太皇太後身邊還有這麽個人來着，如今一看，心裏頭已是想着回頭問一問年嬷嬷這明姑是何人也。想罷，思緒重新回到這錦盒上頭，她目光落下，就見太皇太後慢慢打開錦盒，露出裏頭的真面目，是一副紅寶石吊墜，躺在棉滑絲絨裏的紅寶石像是泛着一層潤澤的光暈，透出矜貴而孤高的冷意，和太皇太後之前送她的紅玉手镯竟是承接一套，像是早早就已是備好了的。

鏈接吊墜的銀色絲線十分之細，纖纖一根，從老人的手裏穿過，此刻，太皇太後指尖拈着紅寶石，低垂的眼裏有着很淡的淺笑，可楚蓉卻從中察覺到一絲莫名的悵然。

她怔怔地望着慈祥的老人，心裏默念，這件吊墜……一定不是普通吊墜。

或許，和當年的事情有關。

思至此，太皇太後已是擡起頭，面朝着楚蓉柔聲道："孩子，你過來……讓哀家給你帶上。"

"這……"楚蓉猶豫一聲，眸光望向太皇太後。

看她眼底裏的疑惑，太皇太後輕聲道："先前哀家一直留着此物，是想着睿兒哪一日得到喜愛之人時贈與她，便是得到了哀家的認可。如今哀家已是看到了，并且哀家也很滿意，你是哀家挑選的人，沒有讓哀家失望。這件東西是哀家年輕時候在高門寺開過光的，意喻紅火富貴，而今幾十年頭下來瞧着還是漂亮，現在，哀家就轉到你的手裏……"話一邊說着吊墜已是挂在楚蓉脖頸上，玫瑰色的朱紅寶石十分襯她的肌膚，就像是印在她的胸口裏，和如玉般的凝脂融為一體，鮮麗的一點，好似新生煥發出一股出塵靈氣。

不得不說，确實很适合她。

美麗的事物，身為女人，是很難抗拒的。然而這份禮的背後，确實意義深重。

楚蓉凝眉入神間，太皇太後的聲音接着沉緩地落在她的耳際："哀家不求別的，只望你同睿兒能夠長長久久，如意喻一般。睿兒喜愛你……哀家也很看重你，蓉丫頭……你不要辜負哀家對你的重托啊。"

她思酌着老人家的話，心道人家已經話說到這個份上，這份禮是不得不收了。而且收下不說，還間接地達成了某個儀式。

楚蓉面上帶着笑，可心裏是一陣苦笑，太皇太後啊，您這份看似欣賞的看重卻是一種無形中的強大壓力啊，這讓她說什麽好？只能說……千年修成的老姜，她這個晚輩，着實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哎，都不收藏啊……好冷清，心都涼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