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楚蓉以為太後會有什麽制勝法寶，可沒想到的竟是讓一個很久不曾露面，幾乎要被衆人所淡忘的瑞親王回到皇城。

她有點搞不懂太後此刻的心思，按理說，要控制明睿這個傻子可比早已成年有了封地的二皇子要容易得多，還有先前她把那些賬本簿子都交給她，閉關這一月來後宮裏的事務也都讓她在經手處理，如今突然和她宣布這個消息，楚蓉着實弄不明白太後的想法。

但不論怎樣，日子終究還是要過的。

她的臉上只顯露出一絲訝異後，就恢複了平靜，淡然地望着太後，輕聲乖巧地詢問道："那不曉得瑞親王什麽時候抵達皇宮？蓉兒也好命人準備一下替瑞親王接風洗塵，畢竟瑞親王離開皇城這麽多年了……這一趟回來還要幫襯着皇上，着實是件不容易的差事。"

"自己弟弟遇上了困難，做哥哥的幫一把也是應當的……"太後的眼神已從楚蓉面上挪開，就像是她剛剛進來看到的面孔，眸光幽遠靜谧，好似飄到一處無人知曉的禁地。

楚蓉心下暗道：那怎麽敦實淳厚的大哥不回來，反而是這個自小輩譽為神童的二哥回來呢？這件事看起來，就很沒道理，如果明睿和瑞親王從小親近也罷，關鍵是明睿這個二哥生性淡薄冷漠，根本就不和明睿親近，讓他回來幫助明睿……真的有這份心嗎？

還是有別的預謀……

一想到這，楚蓉就感到心底裏襲上一絲涼意。

太後說完面上露出倦意，楚蓉心裏因為她的話而存了疙瘩，一時間也是無法可說，太後見她低着腦袋一聲不吭，眸色裏似乎有一絲微弱的光在湧動。

之後太後稱身子乏累，想要休息，楚蓉也就行禮告退，而當她和明睿從明清宮剛出來，明睿就拽住她的衣袖，聲音十分細小："二哥……二哥要回來了，那你以後……還會陪在我身邊嗎？"

楚蓉剛剛一直在思考太後的話，注意太後的表情，因而一時忽視了明睿，此刻一出門口明睿就問她這樣的話，楚蓉心頭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她轉過頭來，臉上帶着柔軟清甜的笑容，就像是清澈的源泉流入明睿茫然無措的心口。

"怎麽會呢，我不是說過麽，會一直都陪在你身旁的。你想想，多個親人在身邊有什麽不好，聽說你二哥是很厲害的人，他來了……或許能夠幫你很多，你應該要感到高興才是。"她說罷，伸出手掌反手握住明睿的腕子，粲然一笑。

明睿被這樣的笑容給迷惑了，顯然忘記他原先想要得到的答案并不是楚蓉此刻所回答的這樣，然而他已是無法再仔細思考，明睿的想法很簡單，他只希望她能夠一直陪着自己，眸光所及處能瞧見她的身影，明睿就滿足了。

"你回去吧，明兒我再來找你。"楚蓉說罷，抽回手搭在他的肩頭輕輕推了推他，明睿往前走了一步，猶豫不決地扭過頭來。

"我等你。"說罷，明睿便轉身繼續沿着走廊裏開，楚蓉愣了回神，直到明睿的身影化作渺小的一線，她才旋身離開了明清宮。

楚蓉回到自己的寝宮，琴姑姑一看到她就匆茫茫上前來詢問："您可總算回來了，太後她……"她一邊說着一邊左右觀望，似乎是要堤防什麽人，表情很是謹慎。

楚蓉扭過頭沖琴姑姑微微一笑道："姑姑別急，進裏頭再說。"

楚蓉和琴姑姑進了裏殿，遂後年嬷嬷沒多久也到了，當然萱晴姑姑早就被琴姑姑打發去做事，根本沒機會到楚蓉身邊來，等楚蓉一坐下，年嬷嬷就端了一杯冰鎮過的酸梅湯，"您先解解渴，潤潤嗓。"

年嬷嬷還是關注楚蓉本身比那些腌臜事要多一些，楚蓉朝年嬷嬷颔首，喝了一口，年嬷嬷被接過放回案幾上，此刻琴姑姑才重新開口道："太後今日可曾和您說什麽？"

"不曉得琴姑姑了不了解二皇子瑞親王？"

"瑞親王？"琴姑姑眉心裏湧上一絲困惑，大抵是瑞親王這個稱號許久未曾出現在她的腦子裏，楚蓉突然問起來倒是讓琴姑姑怔了一怔，不過很快，琴姑姑便循着記憶回道："姑姑還是有些記得的……二皇子乃是端妃所生，端妃娘娘是個性情溫和的，又信佛，平素裏為人極好，宮裏上下人人誇贊，和太後關系也是十分和睦。後來生了一場病，就整個人都不行了，沒兩年就去了，去的時候年紀還輕着呢，而二皇子才不過六歲，便交給當時沒有子嗣的良妃……"

楚蓉忽然伸出手，琴姑姑明白她是讓自己停下來的，當即頓住話茬，擡起頭來問："怎麽了？"

"您說，後來二皇子交付給了良妃……您确定嗎？"

"這是自然，這種事姑姑不可能搞糊塗的，就是過給了良妃，幸而良妃也是個善心人，待二皇子極好。"琴姑姑如是道。

楚蓉不由地想到之前琳琅欺負明睿時說的話，原來是因為二皇子的母妃去世，他被過給了良妃，随後良妃難産生下琳琅公主，那時候二皇子還未出宮，怪不得琳琅會偏愛二皇子，說起來這宮裏頭的女人真個是脆弱，一場病下來都要掉半條命，就算是皇宮這樣有私人醫師的都擋不住病魔的侵襲。一些在現代來看很容易醫治的病症到了古代，輕而易舉就能要了卿卿性命。

她心底裏長嘆惋惜，說不準她也會一個不慎，得個什麽病就瞬間歸天了。

楚蓉帶着感嘆的表情道："姑姑繼續說下去吧。"

琴姑姑領意，接着說道："二皇子生得俊俏，腦子也極好，擅長學習，憑良心話，在當時所有人來看，二皇子是三位皇子中最有能力繼承皇位的，誰曉得……二皇子竟會主動請命離宮，真正是匪夷所思。除了家宴上偶爾來回來一趟，幾乎不再踏足皇宮。這如今回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變天了……"說着，琴姑姑長長地一嘆，立馬又警覺到自己的口誤失言，臉色一變，慌忙地對上楚蓉略微思索的眼睛，忙補充，"您也不要多想了，二皇子為人如何姑姑還曉得一些，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發生。其實二皇子那樣聰慧厲害的人，能回來幫助皇上，說不定是件大好事呢！"

是不是大好事楚蓉現在還不清楚，但她清楚一點，就是瑞親王此次回宮，一定不會只像太後所說，是單純為了回來幫助明睿。但究竟是否如她所想……有奪權的意圖，就看這位二皇子回來後要做的事情了。

琴姑姑後來的話是為了不讓楚蓉多想，楚蓉明白，她望着琴姑姑微笑颔首："姑姑既然這麽說，我也不會亂想，畢竟人都還沒來呢，咱們先開始自亂陣腳可不好。"說罷她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朝着床榻上走去。

"我有些困了，姑姑和嬷嬷也要保重身子，不要太過操勞了，快到晚膳的時候嬷嬷進來叫我吧。"楚蓉說罷，就合衣躺上涼爽的玉席上，靠着綿軟的水枕頭，朝琴姑姑、年嬷嬷揮手甜甜一笑。

琴姑姑露出無奈的笑，年嬷嬷的表情卻比琴姑姑還要沉重一些，她眉頭皺着始終無法展顏，沖楚蓉明勉強牽了牽嘴角後就拽着琴姑姑往外頭走，琴姑姑見此，有些疑惑，直走到外頭一處角落，琴姑姑看着年嬷嬷愁容滿面，顯然存了心事要說，不由地挑起眉梢，驚奇道："嬷嬷這是？"

"你不覺得這陣子太後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蹊跷了，先是讓小主子接手後宮之事，如今竟要召回二皇子來輔佐皇上，難道太後真是存了善心想要小主子盡快掌權，怎麽看……太後都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大好人吧。便是不使人暗地裏做一些絆腳事已是不易，可現在看來……竟是要幫小主子獨攬大權，這太不可思議了！"年嬷嬷這些天就在想太後這種做法背後的深意，如今這突然又添了一樁大事件，便是讓年嬷嬷越發懷疑太後的意圖。

她起初呆在太皇太後身邊一段時間，接觸過太後，顯然對太後的為人有所知曉，太後不算是壞人，安守本分，表現得得體大方，從來也不曾對太上皇的嫔妃表現出一絲一毫的嫉妒之意，然而這樣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也斷然不會主動去做大好事，如今這一樁又一樁的事接踵而來，很難不讓年嬷嬷擔憂這些看似善意的舉動背後所醞釀的不明之意。

年嬷嬷是真的很怕，她心裏顯然更關注楚蓉的生命安全，而不是該不該提早掌權之類的政事。

琴姑姑從年嬷嬷的話語中能夠感覺到她對皇後娘娘的真心愛護之情，年嬷嬷自小陪伴在楚蓉身旁，感情斷然是要比她深切，其實琴姑姑何嘗不在懷疑，然而她之前一直照着楚蓉的吩咐派人監察明清宮的近況，并沒有發現一絲異樣的端倪，太後每日裏除了念經誦佛，一日三餐吃齋菜外，确實無任何異常。

因為如今年嬷嬷問起來，琴姑姑也是一籌莫展，苦着臉道："嬷嬷的憂慮之心我很明白，然而如今調查仍沒有進展，咱們也不要慌，就按着皇後娘娘所言，暫且先靜觀其變。若是發生了什麽，及時禀報給皇後娘娘，再牟策不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