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籠中雀

看着顧斯年窩在雪地裏瑟瑟發抖,瞪着雙迷茫又怒極的眼,本來風花雪是想嚴詞厲色敲打一下她的,到底是沒舍得,無奈嘆了口氣,擡手落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跟她說了從前有個顧斯年的那段過往,順道坦白了一部分花十年尋了個道士招魂之事。

顧斯年想破口大罵,只是要罵的太多,一下子全咽住了,愣是沒一句出口,更加火冒三丈,可也帶了點莫名其妙還有泛酸的委屈,最終梗着脖子喊:“我不是她,道士都是騙子。”

風花雪看着她,不言不語,自有倔強。

顧斯年決定以理服人,長在國旗下的孩子都是有理走遍天下的大好青年:“風花雪,你那個顧斯年才死了十年,在我那兒我都二十好幾了,即便是轉世投胎,連歲數都對不上。你真該再找找。”

她指了指自己這張臉,“要你找的是這個模樣的,我真不長這樣。”

“斯年。”

風花雪偏頭,目光不知去處,他說,“我可能會忘了路人,忘了我爹我娘,甚至是忘了墨染,忘了穆青風,可我不會記錯你。”

這是哪裏學的修辭,似乎排序不太對吧,顧斯年默默腹诽。兩人離得近,乍以為呼吸相聞,偶起的風雪更是将風花雪的幾分頭發吹到了她臉上,她有些尴尬,微微往後挪了挪身子。

風花雪恍然回神,輕笑着,溫暖而寵溺,卻也是無奈的:“斯年,為什麽一定要回去?”

說到這個顧斯年就激動了,那點尴尬煙消雲散,惡狠狠道:“老娘千萬身家,這一折騰全沒了。”

風花雪面色不改:“風家富可敵國,不止千萬。”

“那不一樣。”顧斯年白了他一眼,又想起自己之前被刁難啃饅頭,最後連饅頭都沒得吃,雖然有自己陰人的部分,但是直接被她忽略不計,全怪到了紅塵頭上,“吃點風家的都要看人臉色,再拿點豈不是要鞭屍。”

“讓給你臉色看的償命。”風花雪掃了下人一眼,那下人幾步離開,通知食牢那邊速戰速決。

顧斯年被噎了一下:“那也不用償命那麽嚴重。”

風花雪沒在意,問道:“還有呢?”

忽生忐忑,生怕她說出口還有個很喜歡的誰,本也不會放人走,只是那樣會更艱難,他舍不得。

顧斯年想了想還真沒有了,自從自家爹媽死在那場古裝戲裏,她就一個人賺錢一個人長大,也就對經紀人有點好臉色,除了錢竟也是無牽無挂。驟然覺得有些諷刺,那道士還真有點良心,挑人挑得這麽合适,要是來個家庭美滿,愛情事業雙豐收的,是如何該遭天譴的一筆。

風花雪見她沉默,心沉了下去,卻也還是問了:“你爹娘呢?”

“……死了。”

顧斯年半晌才應了聲,但也沒要多說的意思。

風花雪有些惆悵,想安慰,不過他沒做過這種事,不太會,半天也只憋出一句:“無妨,我也沒爹娘了。”

顧斯年橫了他一眼,不予置評,真心沒覺得這到底是有什麽好也的。

風花雪慌了手腳,緋紅染耳,無措地回頭看了看墨染,想申請個外援:“要不……”

“別看我,我也沒爹娘。”

墨染對風花雪這般姿态只覺得一陣牙疼,也鬧不清楚此處明明該“相殺”的情節,怎麽就走岔了路。

風花雪卻是眼睛一亮,倏爾回頭,看着顧斯年肯定道:“穆青風有爹娘,再過幾日,他就過來,讓他把爹娘讓給你。”

“哈?”

顧斯年直接的窘窘有神。

風花雪笑言:“無妨,我說了,他不敢不讓。”

咱真不是這個意思,顧斯年覺得跟古代人溝通不良,都說兩歲一代溝,自己跟風花雪估計只有馬裏亞納海溝能比肩。

“反正我不是你找的顧斯年。”

“在你們那兒,斯年可有定親?”

風花雪沒接這話茬,不欲糾纏,轉而問話。他特意讓顧斯年呆在雪地裏将話攤開來說,就是要這風雪凍住她腦袋,能含混過去的怎麽可以不含混過去。

顧斯年僵了一小會兒,最後煞有介事道:“我太優秀了,那些男的都自覺配不上我。”

風花雪點頭,徹底安心,一把将人抱起,看上去風吹就倒的人,懷裏卻是安穩,只是太涼了,涼過風雪。

一個人窮折騰,傷了兩個人。這樣的橋段,顧斯年以前演過很多,頭回有走心的體驗。

卯先生聞風而來,那萎靡不振的姿态早不見蹤影,一身褴褛,頭發都沒梳齊整,跳着腳過來,指着顧斯年和風花雪的鼻子罵:“你們兩個活膩了是不是,決定做一對亡命鴛鴦啊……想死就不要浪費,這天下大得很,等着我的救的排隊都排不過來,一個個趕着去送死,救起來幹什麽……”

顧斯年本就抖得厲害,适才窩在那裏還好些,一起來走動,越發覺得冷,牙齒直打架,好不容易才讓門牙“和平共處”一會兒,忙問道:“卯先生可有什麽藥能讓人吃了像是暈倒了那般,脈搏都還在,就是不能醒過來?”

“沒有。”

回答的是風花雪,他淡然道,“即便是有,我不開口,他也不敢給你。”

一路将生悶氣的顧斯年送回去,吩咐扶南伺候着讓人洗了個熱水澡,姜茶随時伺候着,還有些性溫的藥一并吃了。卯先生幫着瞧了,确信沒什麽大礙,才放過顧斯年。

卯先生快步回了風花雪屋裏,床上的人咳得厲害,聽得人很難受,卯先生蹙眉嘆息不已:“樓主,你這身子,自己不仔細着些,顧姑娘倒是回來了……難不成樓主還想讓顧姑娘也請個道士不成……”

這話是大不敬,平日裏卯先生絕不會說,适才那句痛罵也是心裏不痛快,明着是做戲,可裏頭真心卻是不摻假的。

墨染斜斜地靠在門框上,冷面冷心的嘲諷:“無妨,等風花雪死了,我就殺了顧斯年,幫着立兩塊墓碑。師父那兒正冷清,有人陪也熱鬧。”

“多謝。”

風花雪咳停了,靠着床沿,唇色豔麗,面色慘然。一句嘲諷的話,他當成了允諾來聽,很中聽,只怕到時舍不得顧斯年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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