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風流骨

榕城,入夜。

水道從萬家燈火之中橫穿而過,一艘艘游船船艄點一盞油燈,随着船槳劃水聲晃蕩着,在江風裏明滅不定。

顧斯年仰躺在船頭,耳邊是一下一下的船槳拍水聲,這幾日換額水道後瘋狂暈船的感覺才覺得稍微好一點。風花雪傾身過來,将扶南剝好遞過來的桔瓣塞進昏沉着她嘴裏,本能嚼了,滿嘴桔香,酸酸甜甜的倒是解暈。

喂完了一個桔子,風花雪俯身,臉離得很近,呼吸相聞,顧斯年噙着笑,不躲不避,風花雪伸手将人拉起來:“不要老躺着,榕城夜裏景致不錯。”

“斯年姐姐,好漂亮。”

小孩兒從船窗裏縮回腦袋,眼裏像是藏了一盞夜燈,在夜色裏忽閃忽閃的,“斯年姐姐,快過來看。”

目光移到風花雪身上,扁了扁嘴道:“斯年姐姐不過來,風大哥都只能陪着,不能看了。”

顧斯年爬起來,扶南扶着人幹脆出了船艙,倚在甲板上加護的廊欄上,吹着江風倒是頗有那麽點小資味道。

小孩兒從裏頭噠噠跑出來,窩在顧斯年身側,沖風花雪招手:“風大哥,來這邊,來這邊。”

顧斯年偏頭看着小孩兒淺笑,不過是擱在風家養了月餘,小孩兒已褪盡當初跪在雪地裏賣身的影子。不要恃寵而驕才好,顧斯年收回視線,去瞧那江面上來往的游船了。

視線所及,前頭正有一艘畫舫,閑庭信步地行進着。船艙邊坐着幾個公子哥,一瞧就是咱家有錢的那種模樣。船頭坐着一個姑娘,在還透着涼的江風穿着輕紗,姣好身形若隐若現,趁着船頭的燈籠能瞧見半張臉,容顏迤逦。

顧斯年拍了拍小孩兒腦袋,打趣:“小孩兒,那姑娘好看麽?你若是看上了,我做主了,帶回去給你做童養媳。”

小孩兒白眼:“不要。”

“怎麽,不好看?”顧斯年嘻嘻哈哈地笑得一團亂,扶南在邊上小心照顧着,風花雪站在船艙口看着,目光缱绻。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細瞧了一番,“也是,是沒我長得好,勉強也算個美人,帶回去做童養媳也是不虧的。”

“斯年姐姐還沒風大哥長得好看呢,瞎神氣。”小孩兒故意氣人。

顧斯年這張臉還真不是好看類型的,最多算個耐看,一眼就是讓人覺得舒服的那種。她哼了一聲,想說說自己原來那張臉如何紅遍亞洲,即将趕超歐美,最後覺得争這些真沒意思,改口道:“是啊,難不成你打着要找風花雪做童養媳的主意?膽子很大嘛。”

小孩兒惱得厲害,搶了扶南手上的桔瓣丢她。

顧斯年笑鬧着逃了,為了躲追上來的小孩兒在甲板上來回竄,弄得不大的游船晃蕩起來。不過好在一船的人,武功最差的就是睡下的卯先生和她了,連小孩兒都比她出息不少。

小孩兒丢光桔瓣,幹脆回船艙用衣衫兜了一兜句子往顧斯年身上丢。

嘿厚幾聲,顧斯年也就避開了,不過小孩兒使了些力道,整個的桔子也扔起來比較用力,于是好死不死,桔子正砸到了路過的畫舫裏,緊挨着咚咚幾聲,其中一個因為顧斯年擡手擋了那麽幾下,直接砸在了那姑娘手下的古琴上,汁水四濺,桔香四溢。

小孩兒鬼精,迅速将手上的桔子瞬間扔往顧斯年懷裏,左顧右盼裝作萬事無知。倒是顧斯年本能接了桔子,于是畫舫那邊的怒氣沖沖地尋着動靜過來,目光全鎖定在握着桔子的顧斯年身上。

顧斯年手一松,桔子掉甲板上,蹦跶了幾下,她笑容實在尴尬。

那幾個長得就是爺有錢的公子哥也是有眼力見的,一眼就瞧出顧斯年坐的船雖看着低調,可兼具畫舫和樓船之後的産物,精致又安全,還有行舟千裏的速度,船上之人定是來頭不小。于是在稍微混亂一會兒後,那幾個公子哥不但不怪責顧斯年魯莽,只一人站出來道:“姑娘,在船上戲耍委實危險,我們這邊好些人被砸到了,本也無礙,可累及飛霜姑娘壞了古琴,于情于理,姑娘也當要上船向飛霜姑娘致歉才是。”

這話說的,他們是大男人不計較,人姑娘也不計較,可你弄壞了人古琴,上船致歉的态度總是要的。

顧斯年腦中迅速陰謀論了一番,于是躬身施禮道:“多謝諸位海涵,實在是抱歉,我即刻讓下人送銀兩過去。我一個姑娘家上你們船多少不像話,也唯恐擾着你們興致,還望諸位多多原諒。敢問飛霜姑娘那壞了的古琴價值幾何,我們也好賠上。”

那個打頭的公子哥道:“姑娘此言差矣,飛霜姑娘在榕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被一個下人打發了,傳揚出去飛霜姑娘日後如何在榕城立足。”

卧槽。

顧斯年狠狠心理活動了一下,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剛才看他們的眼神還以為是要讨近乎,這聽着不太像啊。

風花雪還靠在船艙口看熱鬧,一襲白衣被江風翻卷着,宛若世外仙人。

顧斯年瞧着就不爽,幹脆答應下來:“也好。”

那打頭公子哥還以為要費上一番話,孰料竟是這般順利,當即喜上眉梢,道是招呼船夫放下船板。

“風花雪,過去湊熱鬧。”顧斯年喊人。待對方船夫吆喝這這邊架船板之際,風花雪已然帶着人飄然而至,問問落在甲板上。

一船的人看着風花雪像是被下了定身咒,面上青白交接。

還以為這反應是被風花雪那張臉驚豔的,顧斯年默默地在心裏紮了一船的小人,用針紮了又紮,讓你們觊觎老娘的人。迅速走向那船頭的姑娘,手指在琴案上敲了敲:“飛霜姑娘?”

“是。”

飛霜姑娘起身,像是被吓了個好歹的模樣,古琴都被她帶的掀翻在地。

顧斯年皺眉,還是遞了一袋子銀子過去,財迷兮兮的:“一個桔子最多砸壞你幾根弦,你別想讓我給你買一把琴。”

飛霜姑娘慌忙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眼睛卻是瞟向風花雪的。

顧斯年覺得自己要吐血了,砸琴的是我,給錢的是我,你這看風花雪臉色是幾個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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