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妾室們

用過早飯之後,蕭晚之翻看了一會秦嬷嬷整理的府內下人名冊,那些姻親關系,如蛛絲網互相牽繞,直看得她頭暈嘆息。

她放下名冊,靠在軟塌上養了會神。

那些奴仆絕大多數都是家生子,一大家子都在府裏各處當差,從外面買來的,只能做着些打掃的粗活。

這個肅王府,真的從頭到尾都是一團亂麻。

既然回來了,這團亂麻不得不接不得不理。

遇到困難,躲避不是她的性格。

她拿了張大的白紙在案幾上鋪開,挑了枝細毛筆,仔細的将人員名字在紙上寫下來,整理成簡單明了的關系圖譜。

秦嬷嬷走進來,見蕭晚之正在伏案疾書,開口問道:“王妃這時可方便?姜側妃來給您請安了,要是您這裏忙,我先打發她回去,等您空了再見她。”

姜側妃?蕭晚之有些意外。

“既然來了就見見吧。”蕭晚之站起來放下筆,說道。

跟秦嬷嬷來到偏房,等在那裏的姜側妃見蕭晚之過來,忙站起來曲膝施禮。

“見過王妃。”

姜側妃的聲音輕柔,人也似聲音那般如青雲出岫,淡得似陣風,随時會飄走。

蕭晚之一邊打量着她,一邊微笑着道:“不必多禮,姜側妃請坐吧。”

姜側妃又謝過後才在椅子上坐下來。

“本來早上就該來向王妃請安的,只是王妃以前體諒姐妹們辛苦,免了我們的晨昏定省。雖得王妃的一片慈愛之心,但王妃今天第一天回府,我也不能太托大,就舔着臉過來了,只願王妃不要嫌我煩才好。”

Advertisement

“辛苦姜側妃了,這麽冷的天就不用辛苦大家了,以後還找往常一樣,不用早晚來請安。”蕭晚之笑道。

姜側妃眼裏飛快閃過一絲意外。

“多謝王妃。只怕王妃回來府內事務繁忙,就不多打擾王妃了。”

“好,你去吧,有事的話可以差人來找秦嬷嬷。”蕭晚之說道。

姜側妃站起來,恭敬的曲膝施禮,她的貼身丫環忙走過來,扶着她走了出去。

看着姜側妃袅娜的背影,蕭晚之笑了笑。

秦嬷嬷啧啧嘆息:“姜側妃還真是如以前一樣,在這府裏不出頭,恨不得一年到頭都在自己院子裏不出來。”

“這不是出來了麽?”月白不同意的道:“主要是她太瘦了,出來時恰遇刮風,她被刮走了怎麽辦?”

秦嬷嬷哎喲一聲,擡手作勢要去撕月白的嘴,月白機靈的一閃躲了過去。

“作死的丫頭,誰都敢編排一翻。”秦嬷嬷見月白躲開,忍不住罵道。

蕭晚之見月白得意洋洋的沖秦嬷嬷做鬼臉,将手裏的茶杯砰的一下放在了案幾上。

月白聽到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吓得忙垂手低頭站好。

“月白,這裏不是攬月莊,以前我不願意拘束你們,因為莊子裏沒有什麽規矩,我也由得你們随意笑鬧。”蕭晚之臉色微沉,冷聲道。

她看向同樣在一旁垂手站立的秦嬷嬷:“錦繡呢,将她也叫過來。”

秦嬷嬷忙下去,将錦繡一并叫了過來。

蕭晚之見三人并排在一起站好,才緩緩開口。

“回來的時候我就該給你們講講規矩的,只是瑣事纏身,一直不得機會。如今就一并講了吧。

你們三人,都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想看見你們出什麽事。

常言道禍從口出,隔牆有耳,你無意中說的一句話,興許被人聽去了,傳出去就是另外一種意思。”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

“我與王爺,不過是互利互惠的關系,如今我還有用時,你們這些都無傷大雅。要是哪一天我沒用了,你們這些就是以下犯上,是大罪。

錦繡穩重,你多看着點月白,秦嬷嬷也是,月白以後要是再口無遮攔,就罰她一月不許吃肉。”

月白最愛吃,這樣的懲罰對她來說,等于要了她的半條命。

秦嬷嬷錦繡都忙稱是,月白也怏怏的應了聲。

蕭晚之見月白整個人都失去了精神,笑着安慰她道:“既然有了懲罰,當然也會有獎勵。要是你能堅持整月不打胡亂說,允許你每天去廚房許嫂子那裏叫一個你想吃的菜。”

月白頓時一下又活了過來,眼睛亮亮的,急忙拍胸脯保證。

“好,我一定會做到的。”

大家看到月白饞嘴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有小丫鬟來報,肅王的侍妾荼蘼和芍藥來向蕭晚之請安,現在院門外等着。

蕭晚之心底一嘆,揮手道:“叫進來吧。”

反正遲早都要見,今天幹脆一并見完了事。

兩人走了進來,見到蕭晚之恭敬的曲膝施禮後,荼蘼笑着道:“許久不見王妃,王妃看來精神極好,莫非是菩薩前得到了點化的就是不一樣?

荼蘼嬌俏,一笑臉頰上兩個小酒窩時隐時現。

芍藥明媚豔麗,巴掌小臉豔光四射,一開口更是咄咄逼人。

“王妃自是與你我不同,倒是你我想去菩薩前修行,也得王爺肯讓我們去呀。”

蕭晚之扶額。

就這麽兩個棒槌,肅王還真是,唉,怪不得孫側妃那樣的都可以在後院橫行。

“你們來有沒有什麽正事?”蕭晚之笑道。

“向王妃請安不是正事麽?”荼蘼側着頭,十分不解的問道。

“沒有,就是來看看王妃好不好。”芍藥下巴微擡,倨傲的道。

“好了,我很安,我很好。你們回去吧,辛苦你們了,以後別過來了。”蕭晚之極有耐心溫和的說道。

荼蘼與芍藥站起來,胡亂曲膝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蕭晚之忍不住雙手蒙臉,這都什麽跟什麽啊,唉!

秦嬷嬷見蕭晚之十分無奈的樣子,笑道:“這兩個雖然沒什麽腦子,架不住肅王護着,倒在府裏能過得下去。”

“以後她們來了,要是沒什麽正事,就攔着吧,我見了不僅是頭疼,還眼疼。”蕭晚之說道。

這些都是肅王的寶貝,她們所有的野心與不知天高地厚,不都是他給的底氣麽?

上午見過了肅王的後院女人,蕭晚之午飯後歇息了會,起床洗漱後,福伯已經等在了東廂的書房裏。

長興侯府自蕭晚之出嫁後就一直空着,只有幾個老仆在那裏看守打掃。

蕭正的忌日快到了,蕭晚之怕房屋久無人住會腐爛破舊,吩咐福伯先去看了看。

福伯見到蕭晚之來了,忙起身叉手行禮。

“我今天去府裏看了看,看屋子的人還算盡心,就是久無人住,難免破舊得快,房屋上有些瓦片裂開掉落,等天氣稍微好些,我再找人去修補。”

福伯說完四下看了看,放低聲音道:“就是侯爺書房裏面的書好似有人翻動過。上次我去的時候,我清楚記得那本《春秋》是放在書架左側的第一本,這次去看卻被挪到了第二。”

蕭正在京城的時間極少,一直常駐邊疆,書房裏面根本沒有幾本書。

守房屋的老仆不識字,不會去書房翻書,進去他書房的,除非想找什麽東西,或者想放什麽東西。

蕭晚之神色凝重。

“走,我們去看看。”

福伯也覺得此事不可小觑,忙出去安排車馬。

……..

楊柳院。

孫側妃自肅王離開後,一直不吃不喝,任高嬷嬷怎麽勸,她除了哭還是哭,直哭得兩眼腫成了一條線。

哭得實在累了,就靠在軟塌上發愣。

發愣之後醒過神來,又哭得傷心欲絕。

這麽反反複複的幾次之後,孫側妃才算正常了些。

高嬷嬷伺候着她洗漱好,又伺候着她吃了些軟和的點心。

“嬷嬷,去将我那刻着梨花的紅木小匣子給我拿過來。”孫側妃聲音嘶啞的道。

高嬷嬷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仍舊去将匣子拿給了她。

孫側妃打開匣子,取出上面的一層,從裏面拿出個半舊的灰色細布荷包。

她将荷包拿在手裏,定定的看了好一會。

眼裏有懷念,有後悔,有仇恨。

各種情緒一一閃過,她終是打開了荷包,從裏面拿出了枝刻着梨花的木頭釵子。

高嬷嬷見到釵子,忙四下看了看,才低聲道:“這個東西你怎麽還留着,要是被人知道了可了不得。”

孫側妃凄涼的笑了笑:“就一根木釵而已,誰不知道我家窮,用不起金銀,用木釵子再也正常不過。”

她将木釵子放進荷包裏,遞給高嬷嬷,臉上表情猙獰,冷聲道:“你拿去交給他,你不用說什麽,他自然懂得。”

高嬷嬷臉色蒼白,嘴裏直發苦。

“側妃,要是事發後熊大郎被發現了,那他就沒命了。要是他出供出了你,你想想你該怎麽辦?還有孫家怎麽辦?”

孫側妃臉頰泛起不正常的潮紅,喃喃的道:“他說他喜歡我,願意為我賣身為奴,願意為我去死,那他就要說話算話。就像我對王爺一樣,我什麽都願意為他去做,哪怕粉身碎骨亦無怨無悔。”

高嬷嬷看着陷入魔怔的孫側妃,只能長長嘆息。

該勸孫側妃的,她已經說得口幹舌燥,再也勸不動了。

孫側妃性子執拗,又在王府當家作主慣了,早已聽不進去她的話,罷了,就由她去吧。

福伯在前面駕車,蕭晚之帶着秦嬷嬷坐在車裏,從王府出來向長興侯府駛去。

肅王府到長興侯府不過小半個時辰,馬車在經過熱鬧的西大街時,馬匹突然仰天長嘶,揚起前蹄瘋狂跳躍之後,又狀若癫狂拼命的四下奔逃。

作者有話要說: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有時候會有種錯覺,TA還是喜歡你。

喂,醒醒吧。

喜歡《暗湧》這首歌,其他版本沒有了,王菲的版本也非常不錯。

說到消失的音樂,山羊皮(Suede)的The Beautiful Life估計也快聽不到了,迷離甚至詭異的唱腔,大愛。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