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運,紀桐幾乎看出了一絲悲壯。他走到紀桐面前,把手中的卡給他:“這裏有五十萬。”

紀桐不接那張銀行卡,只是問:“你哪來那麽多錢?”

方錦程不說話,也不收回手,紀桐嘆了口氣:“拿回去吧,我還沒到那份上。你家裏條件再好,五十萬也不是說出就出的。”

“不是白給你,有條件的……”

紀桐看向他,男孩移開目光,握着卡的手微微顫抖:“算是交換。”

“什麽條件?”

男孩低頭說了一句什麽,紀桐沒有聽清,問了句:“什麽?”

男孩突然擡起頭來,眼角發紅,聲音裏打着顫:“條件是,你,你不許和別人在一起,你要和我在一起!”

紀桐猛地醒過來,揉揉眼睛,太陽居然已經移到了西邊,天空呈現出橙紅的顏色。

方錦程也醒了,帶着濃濃的鼻音說:“幾點了?”

紀桐低頭一看:“……四點了。”

方錦程一骨碌爬起來,胡亂抓了把頭發,他還迷迷糊糊地,和平時的精英風格判若兩人,讓紀桐覺得有點好玩。

“怎麽不叫我。”

“看你睡太熟了。”紀桐沒好意思說自己也睡過去了,兩人胡亂吃了點東西,又開車上路。一個多小時後下了高速,在紀桐的指點下拐來拐去,從國道開上了省道,然後又開進了縣道。

“這裏就是我小時候住的村子,”紀桐看向窗外,努力分辨那些黑影,“我叫桐就是因為當年村口有棵大桐樹,現在好像砍掉了。”

方錦程問:“要下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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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桐搖頭:“不用了,當年我爸去世,我媽帶我去Z城,就已經和族裏人撕破了臉,老屋子也賣了,碰見熟人也是多生事端。”

紀母去世以後,紀桐把埋在村裏的父親的遺骨也遷到了Z城,讓兩夫妻地下團圓。自此這個村子就和他再也沒有關系了。

紀桐憋了一下,沒憋住,又說:“我覺得有時候吧,人生是有很多可能性的,沒去做的時候,可能覺得山窮水盡了,其實退一步海闊天空。我媽小學都沒畢業,之前沒出過縣,說去Z城就去Z城了,其實比在村子裏孤兒寡母受欺負好得多。她還在的時候就和我說你,看着年紀小,其實心思重,有些事情應該想開一點。”

他說的其實是方家那堆破事,這幾年方盛身體每況愈下,争鬥也愈發白熱化。收購伯駿的事情,很大可能是方錦程主導的,他當年學的就是金融,這一步大動作,不知道又會受到什麽魑魅魍魉的觊觎,也不知道方錦程聽懂沒有,他只是說:

“嗯,紀阿姨真的是好人,有時候我還想起她做的鹵豬手,可惜福薄。”

紀桐笑了:“你現在吃得和苦修一樣,還鹵豬手?下次給你做。”說完他心裏又咯噔一下,其實再沒有下次了,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幾次三番觸碰到這個禁忌詞彙,心裏怪不舒服的。

兩人往山裏又開了一個小時,那裏面有幾個自然村莊,還有一個很大的堰塞湖,據說是紀桐太爺爺那一輩的時候,這一帶發生了地震,把一個山谷堵住了,形成了一個大湖。因為知道的人少,所以保護得非常好。

紀桐之前已經通過縣城的同學,聯系了這裏的一戶農家樂,老板很熱情,即使已經晚上八點了,還是給他們做了一桌菜,但這邊口味偏油偏辣,紀桐知道方錦程肯定吃不習慣,果然他草草扒了幾筷子就上樓了。過了一會兒,紀桐端着一碗番薯粥和兩個雞蛋上來了。

“借老板的廚房做的,看,有粗糧有蛋白質,綠色純天然,你快吃吧。”

方錦程喝粥的時候,紀桐又從他的包裏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套床單被套,換了起來。

“從家裏帶的?”

“是啊,你不是認床嗎,網上說用自己平時睡的床上用品就會好。”

方錦程不說話了,紀桐自己不覺得,但他其實就像一個小太陽一樣,總是溫暖着身邊的人。

兩人收拾完畢,終于爬上了床。農家樂平時來的客人不多,也沒專門準備兩張單人床,就是一張大帳子床,還是紅木雕花的,老板說這還是他爺爺奶奶成親的時候打的。

紀桐睡得迷迷糊糊地,突然有人叫他:“王繼平,王繼平!”

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狹小的辦公室中,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面前是一張熟悉的臉:“你小子,大早上就睡覺?欠揍啊!”

紀桐大吃一驚:“王叔?”王叔就是紀母之前工作的那家家政公司的老板,人很仗義,和他們是老鄉。紀母生病以後還送來了幾千塊錢,紀桐很感激他。但他印象中的王叔要更胖一些,也更老一些。

“快起來快起來!七十九棟那戶人家又鬧了,媽的,一個月換三個保姆,有毛病!”王叔氣喘籲籲地在桌邊坐下,用方言罵罵咧咧的,電扇在頭頂嘎嘎直響,“你去看看,大不了這活我們不接了,當自己是王母娘娘呢。”

紀桐稀裏糊塗地出了門,腦子裏突然自動出現了一段信息,他現在叫王繼平,是王叔的遠房侄兒,剛來到Z城打工,在這家小小的家政公司幹些雞零狗碎的事,比如這次就是要去調解一下剛和保姆發生了矛盾的一戶人家。

紀桐睜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路上燙着大波浪的姑娘,拿着大哥大的中年人,還有背着手聽廣播的老頭,心想這夢真實得可以啊。

他走進小區,發現這不就是他打了好幾年球的那工廠家屬區嗎,看起來沒那麽破舊,依然透着國營大廠的殘留氣質,小區裏的職工們剛剛被時代的浪潮抛棄不久,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小公園裏到處是無所事事的中老年人。

紀桐找到七十九棟,正要上樓,卻發現一個小孩背着書包,從樓裏走了出來,他仔細看了一眼,雪白的皮膚,烏黑的杏眼,挺翹的小鼻子,這不是活脫脫一個小號版的方錦程嗎?

他幾步走過去:“你怎麽跑這來了!”轉念一想,自己都覺得好笑,這是他夢見的人,還問別人怎麽跑這來了。

那孩子吓了一跳,眼神怯怯的,仿佛被大灰狼盯上的小兔子,紀桐覺得好玩,想再逗他兩句,二樓的一扇窗戶開了,探出一張肥圓的臉:“小王來了啊,快上來啊!在下面幹什麽呢!”

“來了,朱姨。”紀桐覺得一陣頭疼,為什麽在夢裏還要和蠻不講理的刻薄大媽打交道?

事情說來也簡單,朱姨和她的丈夫算是下崗職工裏醒悟比較早的那批人,在外面盤了一個小餐館,每天早出晚歸,家裏的一雙老人沒人照顧,于是到王叔那裏請了保姆,白天看護老人打掃衛生。

第一次去他們家的是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朱姨嫌小姑娘做事毛手毛腳,怕髒怕累,于是換了一個中年阿姨,朱姨又嫌那阿姨不講衛生,洗衣服不幹淨,又換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但沒幾天朱姨又打來電話,直着嗓子要他們趕緊過去一趟。

紀桐上樓,就看見朱姨叉着腰站在門口,尖聲尖氣地說:“小王啊!我們和你叔認識那麽多年了,怎麽好把這種人派到我們家裏的啊!什麽人啊這是!”

紀桐問怎麽了,那保姆眼淚汪汪地在裏面說:“他們冤枉我偷錢!”

紀桐一個頭兩個大,把人都勸進去,聽了下原委,原來朱姨今天出門,發現放在床頭櫃裏的買菜錢忘了帶了,有四五百,于是回來拿,發現不見了,這段時間來的外人就只有保姆,不是保姆拿的誰拿的?

紀桐心想我怎麽知道,我又不是警察,只好說:“我們肯定是考察過員工人品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人我們怎麽會介紹,出了事我們也有責任的,這個朱姨你放心。陳大姐你說是不是?”

保姆點頭:“房間裏我從來不去亂動的,只拖拖地,床頭櫃我肯定沒碰過,我要是偷錢,不得好死!”

朱姨立刻叫起來:“誰知道啊!就憑你一張嘴說!我今天要給菜販子結賬的,沒錢了,你說怎麽辦!”

紀桐說:“但是朱姨你這樣說,肯定也是事出有因,這樣吧,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要不就報警吧。”說完他便觀察房裏幾人的臉色,陳姐沒什麽異樣,倒是朱姨臉色閃過一絲不自在,說:“喲,小王,你說的輕松,我們清清白白的人家,叫警察來算怎麽回事?要給左鄰右舍說閑話的!”

紀桐說:“不會的,我有個好朋友,在公安大隊當刑警,他們有個儀器,能查指紋,誰碰過哪裏,誰先碰誰後碰一目了然,靈得很,上個月那個金店盜竊案知道吧,就是我朋友破的!用儀器一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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