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這一拳上去，淩然只感覺到前方那塊松動的地方像玻璃一樣，被自己打碎了，甚至還有玻璃渣四濺的感覺。她的身子一輕，就朝前方一頭栽了進去。那個被打破的地方仿佛有吸力，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往裏面倒。
她感覺眼前一花，再次睜眼的時候，又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環顧四周，仿佛是一個醫院病房，看起來比較新，牆顯得很白，但其他設施看起來十分複古，就像是十幾年前一樣。
病房的床頭櫃上擺着一部式樣老舊的紅色電話，顯然只能簡單撥號，沒有現在電話新添的很多功能。她擡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電燈也是過去那種需要裝燈泡的，并不是現在那種管狀或LED的，看來她又看到某人過去的記憶了。
她走出房間，看到病院走廊上來來往往，病人和護士忙乎着，面上都有焦慮神色，但都好像看不到她。她感覺自己成了真透明人，還是挺奇妙的。不知道能不能跑到外面去，免票看場電影啊。
晃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麽，她又回到了原來的病房。不一會兒，有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看起來很年輕，好像比她還小幾歲，但她的眼神看起來非常抑郁，有一種莫名的滄桑感，比她自己純淨的眼神複雜了許多。
她一屁股坐在病床上，開始掏出一個翻蓋手機打電話，但打了好幾個之後，似乎對方都沒有接她的電話。
“啧！”女子重重地把手機扔在了床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臉上的表情又怨恨了起來：“臭男人，我當時就不該信他的，真特麽的倒了八輩子的楣了。看他那副樣子，準是把錢都花掉了，倒黴催的，窮鬼。”
過了一會兒，一個醫生走了進來，皺着眉頭問女子：“美女，您的錢準備好了嗎？不提前付款的話，這個手術是做不了的。您要再拖一個月的話，孩子大了，也不好做了。”
淩然聞言一驚，原來這姑娘是來做堕i胎手術的。然而她沒有錢，她孩子的爸爸好像也沒有，而且還對她不管不顧的，看來又是一個渣男。平日裏老聽到一句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看來是真理了。
“醫生，我再想想辦法，您再等等吧。”女子仿佛哀求地望着醫生，眼神裏都是絕望。醫生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女子又咬牙打了幾個電話，好像那男人終于接了。
她劈頭蓋臉地罵道：“你這個王八蛋！又死哪兒去了？！你知不知道這死小孩就是你搞出來的，就應該你給錢！老娘的錢早特麽給你花幹淨了！什麽？！我花的？！我花個屁！”
“這是你兒子，你就這樣不管？！什麽，沒錢？！”
“我告訴你，今天不給這個錢，我就死給你看。我先把事情都寫清楚，發給你媽，你朋友，你同事。我和小孩要是死了，都是你害的。你看我做不做得出來吧。”女人惡狠狠地罵着，比方才抑郁的神情多了幾分狠厲，鮮紅的指甲用力地掐在肉裏，像是要破罐破摔一般。
淩然在旁邊圍觀，吓得一愣一愣的。平日裏她接觸不到這類人，這動不動就要死的，死前還要狠狠撕一撕的，也太可怕了。看來她剛才聽到的那個的聲音，就來自這個姑娘肚裏的孩子。
看來小孩子的靈魂都看得到、聽得到，大人如此醜惡的畫面，應該給他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嗚嗚嗚，嗚嗚嗚……”一個孩子嗚嗚咽咽的哭聲傳入了淩然耳中。她屏住呼吸，看了看周圍，但什麽都看不到。想必是孩子的靈魂在母親的腹中發出的哭聲吧。
Advertisement
他可能知道自己還沒來得及來到人世，就要離開了，這種絕望的感覺，确實很讓人難受，很可憐。
可能讓他更難受的，是自己父母對自己的态度吧。明明是親生骨肉，卻這樣嫌棄，沒有一絲的感情，也确實很讓人傷心。
過了一陣子，好像是那男人打了錢過來，女子惡狠狠地笑了一聲，按了鈴喊了護士。他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就像做正常生意一樣，毫無感情地進了手術室。
“嗚嗚，嗚嗚嗚……”孩子的哭聲還在響着，然而這個聲音，只有淩然能聽見。她感覺自己心被揪緊，然而此時此刻也是無能為力。
“我恨，我恨……”孩子的聲音從哭腔，開始轉變成了恨。淩然擡頭，看到手術室的門開了一條縫，一個嬰孩的黑色影子從裏面搖搖晃晃地走了出來。他的頭頂氤氲着黑色煙霧，怨氣正不斷凝結，在整個病房中蔓延。
“看夠了嗎？！”淩然耳邊忽然響起那孩童的一聲怒吼。她像是忽然醒了過來，一下子回到現實中。
然而那個現實，仿佛也不是真實。她現在雖然還是站在那間滲人的病房中，但卻像是在一個獨立的密閉空間裏，旁邊什麽東西都沒有，就是空蕩蕩的一個房間。
而她的面前，站着那個黑色的嬰孩，只是現在他看上去已經有一個小學生的高度了，也長出了眉眼，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屁孩的樣子。
“你……是他？”淩然小心翼翼地問。
“對啊。你看到了吧，我這麽慘，這麽可憐，為什麽你還要來煩我？！你就讓我在這裏自生自滅不好嗎？！”
淩然望着他周身的黑氣，搖搖頭道：“但是……你的怨氣太重了，你在這裏，會讓其他活人都進不了這個地方，你自己也難受，為什麽不走呢。”
“你懂什麽？！”小屁孩突然吼了起來，像是失了控一樣：“你不知道被堕i胎的嬰靈陽壽未盡，他們會一直用這幅鬼樣子待在人世，直到他該有的壽數嗎？！”
淩然吓了一跳，腦子又開始轉不動了：“啊？你的意思是，你現在成不了佛，非得等到原本出生以後該有的壽數？就是說，原來你如果能出生的話，能活到八十歲，你就得在這兒待八十年？”
“對啊，你到底是不是專業的？！”小屁孩怒氣沖天，快被氣死了。
“額，不是，我們現在不是來幫你了嗎？可以幫你成佛呀，你不開心？”
“我不要！你們滾！”小屁孩繼續發脾氣，開始不講道理了。
“你這樣可不行的哦。”還沒等淩然講完，那小孩突然擡起頭，惡狠狠地瞪着她，忽然一擡手，一道黑氣就從他身後飛來，猛地撲向了淩然。
“卧槽！！”淩然之前與鬼怪從來都是肉搏，從未有過這樣的操作，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那黑乎乎的怨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如果被打中，應該也會受傷，可能還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副作用。
淩然憑着自己的直覺，猛地躺在了地上，躲過了一擊。然而小屁孩在這個房間內呆了十年，累積了十年的怨氣。他繼續驅動身後黑氣，源源不斷地朝她打來。
淩然慌了，正要大喊，忽然耳邊傳來了黎醫生的聲音：“不要慌！用你探測時候的感覺，用靈感護體！”
“你再說一遍？！用什麽護體？！”淩然快瘋了，這都是什麽玄學操作啊？！她只好在地上又滾了幾遭，一邊滾一邊閉眼回憶之前用手探測靈魂時的感覺。
可能是目前情況危機，人的潛力還真是無限的，可待發掘。她一下子找到了當時的感覺，周身感覺熱了起來。一股暖意遍布了全身，好像一下子打開了什麽屏障，讓她心裏也平靜了許多。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果然周身正散發着一種詭異的紅光，看起來就像超能力者一樣，她總覺得自己在做夢。那個小屁孩現在也不拽了，站得離她遠遠的，在對面的角落裏怨恨地瞪着她。
“黎醫生，現在該怎麽辦？！”淩然想着，要渡他們成佛，應該要有個什麽道具，或者什麽專業的儀式吧。
誰知道黎醫生很坦然道：“你一拳打死它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淩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