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三個世界載入中......
曹钰有點兒驚訝的看着皇帝。
皇帝少年老成, 從登基那日起,他日漸一日的深沉,逼着自己以飛快的速度成長起來, 他有着遠超同齡人的穩重成熟,但此時此刻, 卻恍然有些本該是他這個年紀的勃勃生氣來。
皇帝嘴角邊不受控制的挂着些笑意, 他用手摸了摸手裏縮成一團的柔軟的小東西, 然後擡眸看了眼正眼巴巴看着他手裏那只兔子的黎晚, 剛想大發慈悲, 叫她摸一摸。
卻聽到元榮歡快道:“晚姐姐,你摸這只!”
原來是齊王見兔子被皇帝搶了去,也半點不生氣,他從來不會生皇兄的氣, 但是見黎晚又沒兔子摸了,他又折回去從窩裏捧了一只出來。
黎晚抿唇笑了一下,去摸齊王手裏的兔子。
皇帝看着黎晚和齊王湊在一起摸兔子,嘴角原本上揚的弧度又落了下去, 心裏有些不大高興,随手把兔子遞給了身後的曹钰。
“皇、皇上……”曹钰雙手捧着兔子,十分茫然無措。
皇帝道:“朕還有奏折要批,回吧。”
齊王嘴角本來咧着一個笑, 聽到皇帝說要回去了, 嘴角頓時塌了下來, 哀求道:“皇兄, 你先回宮,讓晚姐姐再陪我玩會兒吧。”
皇帝無情問道:“你今日讀書了嗎?”
齊王聽皇帝一提起讀書,腦子都疼了,剛才的精氣神全不見了,整個人都蔫了:“沒有……”
皇帝道:“那還不回去讀書?”
齊王可憐巴巴的看了黎晚一眼,把小兔子交給了旁邊的宮人,拽拽黎晚的袖子,滿是渴盼的望着她道:“晚姐姐,你明日再來陪我玩。”
黎晚溫和笑道:“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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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戀戀不舍的将他們送出榮景宮。
“朕說了明日還要帶你來嗎?”皇帝用餘光掃了眼黎晚道:“你倒會自作主張。”
曹钰心裏點頭,就是!
真當自己是主子了?!
黎晚低眉順眼道:“奴婢只是想着主子您肯定不舍得讓齊王殿下失望的。”
“這麽說,你還是在為朕着想了?“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悶氣,總之胸腔裏悶的慌,他不舒服,也不想叫別人好過。
只是這個別人,只單指黎晚。
他這句話說出來,都知道不是句好話,旁的奴才只怕要吓得下跪了。
她倒好,竟還答道: “為主子着想,是奴才們的本分。”
皇帝猛地停住腳步,轉身盯着她,黎晚沒注意皇帝停了下來,她低着頭盯着地上的路,一頭撞到了皇帝胸口——
她身子不穩的往後退去,見她像是要摔倒似的,皇帝下意識的将手伸出去,摟住她的腰将人撈了回來。
手掌下女子的腰肢纖細柔軟,隔着布料都能感覺到。
而她的雙手正失措的抵着他的胸口。
黎晚驚愕的擡起頭來。
皇帝正好低頭看她,對上黎晚略帶着些慌張的烏潤雙眼,心口突然猛跳了一下。
在場的宮女太監頓時都屏息低頭。
秦臨也面無表情的低下頭。
曹钰驚得愣住,卻是立刻呵斥道:“黎晚!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沖撞主子!”
曹钰這一聲斷喝沒有吓着黎晚,倒是把皇帝給吓了一跳,手像是被燙着似的急急地縮了回來,還順勢把人給推開,身子也不自在的側到一邊,嘴中說道:“冒冒失失的,一點規矩都沒有。”說罷,卻也沒說要罰她,只大步往前走去。
曹钰瞪了黎晚一眼才跟上去。
宮人們也忙都跟了上去。
……
是夜。
曹钰聽着巡夜打更的聲音,躬身進到書房,道:“主子,二更了,該就寝歇着了。”
書案後的皇帝輕嗯了一聲,有些難受的皺緊了眉,仰頭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曹钰忙輕步上去,站到皇帝身後,給皇帝按摩頭部。
揉按了好一會兒,曹钰才輕聲道:“主子,奴才覺得,晚姑娘現在是越發大膽了。”
皇帝聽到黎晚的名字,舒展開的眉頭又蹙了蹙:“嗯?”
曹钰憤憤道:“主子您不覺得晚姑娘近來尤為古怪嗎?她同齊王殿下交好,為的就是讨好主子,今日更是過分,竟在衆目睽睽之下就敢勾引主子。”
皇帝聞言,臉色卻是突然變得古怪起來:
“你說她與齊王交好,是為了讨好朕?”
曹钰看不到皇帝的臉色,聽到皇帝這麽問,頓時來了精神:“可不是麽?主子您沒發現,她一直向您獻媚,瞧她笑的那模樣,分明就是在魅惑主子!”
皇帝面色越發古怪僵硬。
她沖他笑的時候,是在魅惑他?
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黎晚這幾日沖他笑時的模樣,是了,她近來常常對他笑......
今天他捧着兔子的時候,還用那樣眼巴巴的眼神看他……
可她分明說待事成後,要他放她出宮。
只聽曹钰說道:“主子,您可不能上了她的當,她可是太後娘娘的人啊。”
那日黎晚與他談話時,支開了曹钰,所以曹钰并沒有聽到黎晚投誠的話。
皇帝心裏自然另有計較。
……
翌日。
天蒙蒙亮。
翠珠就疾步走進了黎晚的寝房。
她走到黎晚床邊,輕輕推着裹在被子裏睡得正香的黎晚,連聲音裏都帶着喜氣:“晚姑娘,醒醒,快別睡了,皇上那邊兒召您過去伺候呢!”
黎晚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來,被翠珠伺候着洗漱梳頭,洗完臉她才清醒了些:“怎麽突然叫我過去伺候?”
翠珠說道:“奴婢也不知道,是小錢子過來叫的。”翠珠說着,從黎晚的首飾盒裏挑出一只簪子插在了黎晚的發髻上,忙說道:“好了,姑娘,您快去吧,乾東殿那邊還等着呢。”
黎晚照了照鏡子,感覺自己一臉蒼白,一出門,清晨的寒氣便撲面而來,她打了個寒顫,天還烏蒙蒙的,光線不甚清晰,黎晚換算了一下時間,這時候頂多才五點,往常她能睡到七點半左右,今天足足早起了兩個多小時。
小錢子正站在院子裏等着,看到黎晚,忙一躬身,打了招呼就領着黎晚往外走。
黎晚又問他:“小錢子,皇上怎麽突然叫我過去伺候?”
小錢子腳步匆忙道:“奴才也不知道,是曹公公吩咐的。”他又說道:“晚姑娘,能近身伺候皇上,那是好事…….”
黎晚看到一如既往如一尊雕像般守在殿門口秦臨的時候,不禁有些同病相憐:“秦侍衛,早啊。”
秦臨只是冷酷的對她點了一下頭。
黎晚習慣了秦臨的冷酷,擡腿邁進殿內。
外面天都還沒亮,寝殿裏都點着燈,進進出出的宮人們都很安靜,腳步踩在絨毯上悄無聲息。
皇帝已經束好冠了,穿着白色裏衣站在那兒,曹钰從小太監手裏拿來外袍正準備給皇帝穿上,黎晚就在這時走了進來。
小錢子低聲道:“皇上,晚姑娘來了。”
黎晚低眉順眼的走上前去:“主子。”
皇帝鳳眸掃了她一眼,沖曹钰微擡了下下巴。
曹钰沒好氣的轉向黎晚,不情不願的說道:“過來吧。”
他打小就伺候皇上,這麽多年,從沒經過第二個人的手。
今天皇上居然會讓黎晚過來伺候,曹钰心裏別說有多難受了。
曹钰沖黎晚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去拿外袍。
黎晚接過宮人手中的外袍,走到皇帝身後:“主子,奴婢為您更衣。”
皇帝淡淡地嗯了一聲。
黎晚進宮以後,這些伺候人的事情都是專門培訓過的,所以做起來也不生澀,她幫皇帝套上外袍,理清後領,然後繞到皇帝身前,将散開的前襟交疊起來,她垂着眼,目光規矩的定在她手上的動作,很是自如。
對比起來,被伺候的人看起來卻沒有那麽輕松。
皇帝這是第一次讓曹钰以外的人伺候更衣,他長直濃密的睫毛覆下來,鳳眸微垂,落在黎晚的臉上,她一副低眉順眼的姿态,規規矩矩的替他穿衣。
宮人捧着腰帶過來。
黎晚接過,然後站近了些,伸長手臂用腰帶繞過皇帝的後腰。
曹钰雖然比皇帝矮上半截,但是他手長腳長,再加上做慣了,平時給皇帝系腰帶的時候十分輕松,連一片衣角都不會碰到。
但黎晚不同,她手臂不如曹钰長,動作也沒有曹钰那麽熟練,不得不盡量貼得近一些,雙手從皇帝腰側伸過去抓腰帶的時候,臉幾乎貼到了皇帝的胸口。
皇帝莫名緊張到渾身僵硬,屏住了呼吸,不自覺的擡高了下巴,領口上的脖子線條繃直了,突出的喉結一下一下的翻滾着,寬袖裏的手指也蜷縮起來。
腦子裏驀地浮起昨晚曹钰同他說的話。
這人......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明明往日裏曹钰伺候他更衣的時候,不如她挨得這樣近......
難道她真的......真的存着想魅惑他的心思?
皇帝心口莫名一陣急跳。
曹钰在一旁看着,眉頭皺的緊緊地,看看這個黎晚,哪裏有伺候人的樣子,瞧瞧,皇上的臉色多難看,頭擡的那麽高,都不想多看她一眼,渾身都透着嫌棄。
黎晚給皇帝系好腰帶,這個過程看似漫長,實則也不過一小會兒的功夫,系上腰帶再系上佩玉。
少年天子束金冠,着龍袍,俊美的臉上帶着毫不掩飾的鋒芒,鳳眸冷冽深邃,自是貴不可言。
更完衣,用完早膳,皇帝就要去上朝了。
黎晚就等着皇帝去上朝,她就回去補覺,不想皇帝瞥了她一眼,道:“你跟着。”
黎晚頓時有苦說不出,喪眉耷眼的跟在皇帝身後去上朝。
曹钰眼睛裏都能飛出刀子了,她都沒看見。
…..
黎晚一開始還努力的去聽大臣們說些什麽,到後來,就只能勉強支撐起眼皮,強打起精神,那些大臣們說的什麽,龍椅上的皇帝又說了什麽,她一個字都聽不清了,只剩下嗡嗡嗡的聲音。 黎晚實在太困了,上早朝的時間本就不定,若是沒什麽事,半個時辰也就結束了,但要是有什麽争論性的話題,比如今天,兩幫大臣各抒己見,争論不休,沒有一兩個時辰都打不住,黎晚強撐了半個時辰,哈欠一個接一個,好在她這個位置倒還好,是在角落裏,又正好是在站在大殿的柱子後面,殿內的大臣們看不到她,也沒有人會留意她,黎晚漸漸放松下來,眼皮越來越沉重……
坐在龍椅上高高在上的皇帝聽着下面的大臣們争論不休,他似是不經意的往右側下方望去,頓時嘴角一抽。
只見黎晚縮在柱子後面,額頭抵在柱子上,安詳的閉着眼睛,看起來居然像是就這麽睡着了。
皇帝開口喚道:“曹钰。”
曹钰躬身向前:“主子。”
皇帝道:“把她叫醒了,讓她回去睡,別在這兒丢人現眼。”
曹钰一愣,扭頭一看,頓時一驚,忙躬身退了下去。
他走到柱子旁,推了把黎晚。
黎晚猛然驚醒,驚恐程度無異于在課堂上睡覺卻被老師點名,她驚魂未定的看着曹钰。
曹钰壓低了聲音陰陰地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朝堂上睡着。”
黎晚下意識看向龍椅上的人。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目不斜視。
黎晚站直了,無奈道:“我昨晚才睡了不到三個時辰。”
曹钰道:“行了,主子仁慈,趕緊回去吧。”
黎晚一愣:“我可以走了?”
曹钰給她一個眼神,就又弓着身子走了上去。
黎晚看了看龍椅上的皇帝,悄悄地從後面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裏,衣服都沒脫就上了床,沾枕頭就睡着了。
……
早朝足足上到午時才結束。
大臣們許多都沒用早膳,一下朝,都顧不得其他,争先恐後的往宮外走,趕回去吃午飯。
皇帝下朝回到乾東殿,用完午膳都沒見到黎晚的影子,他漱了口,佯裝不經意的往殿門外一掃,語氣散漫的問:“黎晚呢”
“翠珠說她身體不适,還躺着呢。”曹钰說道:“奴才看,她分明就是想偷懶。”
皇帝起身往外走:“朕吃多了,出去走走。”
在外頭轉了一圈,皇帝道:“去黎晚那兒看看,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偷懶。”
曹钰心裏一喜,立刻說道:“奴才給主子帶路!”
坐在院子裏繡花樣的翠珠看到皇帝,驚得立刻跪倒在地:“奴婢給皇上請安!”
皇帝在院子裏掃視了一眼,被這院子的寒酸程度引得皺了皺眉,問:“你主子呢?”
跪在地上的翠珠抖了抖:“主子、主子她身體不适,還在裏面歇着。奴婢這就去叫醒主子……”她說着起身,就要去裏面叫人。
“不用了。”皇帝打斷她,然後徑直往屋內走去:“朕進去看看。”
曹钰下意識跟了上去,被皇帝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在皇帝眼裏,外面的院子寒酸,這屋子裏也好不到哪兒去,他都不知道宮裏還有這麽寒酸的地方。
他徑直進了裏屋,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團。
皇帝走過去,就看到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睡得正香的黎晚。
她面色紅潤,呼吸勻稱,眉頭舒展,嘴角甚至還微微地翹着。
看着哪有半點身體不适的樣子,分明就是在偷懶躲在這裏睡懶覺。
皇帝居高臨下的看着,看着看着,鬼使神差的用手戳了戳她的臉,然後飛快的收了回來。
黎晚沒反應。
指尖那種很有彈性又細膩的觸感讓皇帝忍不住又戳了戳。
黎晚皺了皺眉,含糊道:“翠珠,別吵我。”
少女的聲音嬌嬌軟軟的帶着沒睡醒的軟糯。
皇帝怔了一下。
戳——
“翠珠!”黎晚生氣的睜開了眼,對上一雙居高臨下俯視她的鳳眸,驀地愣住:“皇、皇上…..您怎麽在這兒?”她抱着被子從床上坐起來,有點心虛的看着皇帝。
皇帝還穿着龍袍,渾身散發着尊貴的氣息,和她這簡陋的屋子看起來格格不入。
皇帝站在床邊盯着她: “聽說你身體不适,怎麽朕看着,你身子好得很? ”
黎晚立刻進入狀态,抱着被子虛弱道:“奴婢是疲勞過度導致的不适,主子您也知道,奴婢身體底子弱。”
皇帝也不戳穿她:“行了,趕緊起來,你昨天不還答應元榮要去看他,今日就不作數了?”
黎晚愣了一下:“現在嗎?奴婢還沒吃飯呢。”
皇帝道:“那還不快起來?!吃了東西來乾東殿找朕。”
黎晚愣了愣,問:“皇上您怎麽會來的?”
皇帝被問住了,頓了頓才說:“朕用完午膳四處走走,正好到了這附近......”皇帝說着,突然反應過來,不滿的盯着黎晚道:“朕的行蹤,為何要同你這個奴才解釋?”
他說着,似乎有些惱羞成怒:“朕限你一個時辰內來見朕,不然你看朕怎麽罰你。”說完就走了出去。
黎晚被皇帝這一通脾氣發的有點懵,一邊起床一邊有點納悶,皇帝難道是特地來叫她起床的?
見皇帝走了出來。
翠珠戰戰兢兢不敢直視龍顏。
曹钰察言觀色,看到皇帝臉上隐約有些怒色,頓時心裏一喜。
“走吧。”皇帝徑直走了出去。
秦臨面無表情的跟上去。
曹钰和一衆宮人也忙跟了上去。
皇帝走出院子,突然對曹钰發難:“曹钰,你怎麽當的差?這地方這麽破,怎麽住人?離乾東殿那麽遠,讓她怎麽當差?給她換個別的地方。”
曹钰先是一愣,随即十分委屈,當初不是皇上讓他随便找個地方,最好是離乾東殿越遠越好的嗎?怎麽現在反而怪起他來了?
不等他為自己辯白,皇帝就接着說道:“就安排她住西殿,免得叫她早上過來伺候,她就打瞌睡。”
曹钰震驚。
西殿?
西殿離乾東殿也就幾步路,這未免也離得太近了。
難道皇上是為着住的近一些,能夠更好的監視她?
曹钰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這個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