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一場鬧劇打破了天機山的百年平靜,而且它并沒有随着始作俑者的死而塵埃落定。天機山有異寶的消息引得無數修士前赴後繼,直到現在,整整五個年頭過去了,山腳下的守山大陣裏不知平添了多少冤魂。

天機山也漸漸成了人們口口相傳的修羅場。

然而真正身處這“修羅場”當中的人,日子卻過得怡然自得。

煙花三月,春光正好。一大早,多年無人問津的九重經樓前便多了一個青年。這青年生得修眉朗目,英氣逼人,端的一幅朝氣蓬勃的好相貌。他的懷裏抱着一只大白貓,此時他正不住地搔着貓下巴,力圖讓它安靜下來。

“乖,再等一會兒,師父應該馬上就要出來了。”青年低聲哄着懷中的貓。

然而貓陛下似乎并不領情,它被撓得煩了,甚至還毫不客氣地給了青年一爪子。青年吃痛地一縮手,那貓便司機逃離了他的“魔爪”,輕盈地落了地。

青年無奈地看着沖他舔爪子示威的大白貓,敗下陣來:“算了,你還是變成人吧。”

他話音剛落,那大白貓便憑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渾身裹着白色獸皮的妙齡少女。

這青年和少女,正是阿霁和他的師妹顧靜翕。

今天是顧枕瀾出關的日子,阿霁一大早便抱着顧靜翕守在了經樓前。被擾了清夢的顧靜翕十分暴躁,而死活不準她化形的師兄,則又在這暴躁成功地添上了些許不滿。她這不講道理的師兄竟對她說:“師父從沒見過你這副模樣,你可不要吓着他。”

哪怕顧枕瀾閉關之前,顧靜翕只是一只靈智未開的小白虎,也是有記憶的。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師父似乎無所不能,還踩着七彩祥雲救過她的命。那麽,這樣一個飛天遁地翻雲覆雨的奇男子(……)為什麽會被個美貌姑娘吓着?

阿霁好生憂愁:“我的姑奶奶哎,你看咱們天機山上,連只會說話的鳥都是公的,你說師父一出關猛地看見你,他能不吓一跳嗎?”

顧靜翕不滿地撇了撇嘴:“我又不是鳥。我說你這外姓人,不準你污蔑我師父!”

阿霁這師兄做得極沒威嚴,顧靜翕一點也不怕他。自打她知道阿霁跟她不一樣,沒跟師父的姓之後,便生出了一種莫名的優越感,并且時不時地便要炫耀一番。

阿霁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如果當年不是我據理力争,你現在還能嘲誰外姓人呢,團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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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可能真的跟小師妹一般見識。顧靜翕化形也不過幾年功夫,她當人的時間太短,并不足以讓她長成個心智成熟的姑娘。

這廂他們師兄妹正掐成一團,經樓的門忽然開了。阿霁當時就不理顧靜翕了,一雙眼睛只顧直勾勾地往裏看。不多時,經樓中走出一個風華無雙的男人,正是他盼了好久的師父顧枕瀾。

顧枕瀾還是他閉關之前的那副模樣,時光似乎在阿霁的眼中停滞了。他的師父嘴角噙着笑走到他面前,略略擡起頭來:“臭小子,你都長這麽高了。”

五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孩子長大成人,當年的少年阿霁至少已經在個頭方面超越了他的師父。阿霁心中有些滿足,他都長得比師父高了,那大概也該輪到他給師父遮風擋雨了吧。

阿霁正想着,顧枕瀾又轉向顧靜翕。他有些遲疑地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女,問道:“你是靜翕?”

顧靜翕俏皮地眨了眨眼:“師父,你不認識我啦?”

顧枕瀾:“……”好想問一句姑娘貴姓啊。

阿霁忙把腦子不怎麽清楚的師妹推到一邊,事無巨細地講述了這些年發生的事——主要是他和顧靜翕的功課。顧枕瀾聽得直笑。顧靜翕還是當年被他抱在懷裏的小貓,只不過換了副模樣,他還得适應一段時候。

于是顧枕瀾沒話找話地對顧靜翕道:咱們山裏時候也沒有怎麽冷,不過這時節春寒料峭,女孩子家多穿點是應該的。”說着他瞄了眼只穿了一襲單衣的阿霁,又道:“不錯,比你師兄懂得照顧自己。”

阿霁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而顧靜翕則一臉不解地看着顧枕瀾。她扯了扯渾身的皮草,十分嫌棄地解釋道:“師父,這可不是為了保暖的。”

而後不等顧枕瀾回答,她便自顧自咯咯地笑了起來:“沒有毛多難看呀,我還想弄個虎皮面具戴呢,可惜師兄怎麽都不肯。”

顧枕瀾頓時覺得有些牙疼,他實在難以想象好好的一個姑娘臉上別出心裁蒙塊虎皮該是什麽樣子。然而他不便頭一回見面就諷刺徒弟的審美,只好裝作沒聽見,生硬地跟阿霁轉了另一個話題:“阿霁,收拾個行囊出來,我要下山游歷一段時間——別露出這幅表情,又沒說不帶你。”

話說顧枕瀾閉關的這五年,其實只研讀了一本書,就在他當年發現劇情的大節點很難改變之後。他不确定阿霁的死能不能算是個關鍵的節點,可是未雨綢缪總是沒錯的。

……雖然他也并沒有什麽好辦法,只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地将主意打到了溯源卷身上而已。

因為溯源卷有個神一般的設定,若說有什麽東西有可能打破劇情的桎梏,顧枕瀾也只能想到它了。可惜他足足花了五年時間,也沒能從它上面看到一個字。後來他翻遍了九層經樓,漸漸摸出點門道:要打開這溯源卷,光是天機山的掌門還不成,還需要用四方石祭祀。

四方石曾是天機山之物,然而如今失落已久,也不知還在不在人間。所以顧枕瀾決定下山也不過是想碰碰運氣而已。

阿霁到底少年心性,一聽說要出去玩兒,立刻樂得眉開眼笑:“師父,那咱們什麽時候走啊?都需要帶什麽東西?我這就去準備!”

顧枕瀾揉了把他的頭發,嗔道:“貪玩。帶幾件換洗的衣服,帶上我給你的那些保命的玩意兒。回頭賣兩張符咒換了銀兩,最好咱們明天就能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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