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jjwxc 獨家發表

顧枕瀾覺得, 如今的阿霁讓他愈發看不懂了。

老實說晚上那頓飯味道不錯,不過阿霁連雙筷子也不肯給他,倒把他喂得味同嚼蠟。好不容易吃完了飯,阿霁又不知從哪端出來一碗藥。

“師父,該吃藥了。”

顧枕瀾:“……”師父覺得你才該吃藥了!

而且那藥裏也不知道擱了什麽古怪的東西,不用下口,苦味就直往人鼻子裏鑽。顧枕瀾嫌棄地一偏頭:“我又沒病, 好好地喝什麽藥?”

阿霁溫柔地笑了笑,道:“你現在體內真元凝滞,我怕時間久了對你身體不好, 所以才要未雨綢缪。喝了吧,這裏面一味逍遙龍可不怎麽好弄呢。”

顧枕瀾冷冷地看着他:“這麽說,你還打算這麽關我一輩子了?”

阿霁見他發怒,也斂了笑容, 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你整晚都在央着我放了你,我一直不願接這個話, 就是怕你不高興,你又為什麽非得問明白不可呢?”

顧枕瀾氣笑了:“這麽說,還是我的不是了?”

阿霁看着他不說話,卻是一臉難以言喻的譴責。

這個霸道的混蛋!顧枕瀾心頭火起, 怒道:“好,好。我是魚肉,現在自然刀俎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阿霁點點頭, 默默收拾了殘羹冷炙,也不吵他。顧枕瀾豎着耳朵聽着,心裏又想起從前阿霁的好處來。他想,這孩子倒也沒怎麽變,當了這麽久掌門,守着這麽大的家業,霸道些也是難免的。

這麽想着,顧枕瀾又有些心疼阿霁了。

這心疼一直持續到顧枕瀾身邊的床塌陷下去一塊。顧枕瀾再也不能安然裝睡了,他霍地翻了個身:“你怎麽還不走?”

阿霁拂手熄了燈,一言不發地将顧枕瀾擠到牆邊,又霸道地摟進懷裏。而後他才委屈地說道:“我沒旁的去處了。你要趕我走,我就只好上後山跟鳥獸為伴了。”

顧枕瀾聽得氣笑了:“皇宮都不見得有你這裏大,你個占山為王的土皇帝,跟我說你沒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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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霁從後頭蹭了蹭他的脖頸,道:“是真的。煙雨樓那一片地方都給了靜翕,都是女孩子,我怎麽好去?至于旁的地方,住的都是上山求學的散修,我驟然過去不要驚着人家麽。”

顧枕瀾懶得聽他一板一眼地胡說八道,索性閉上眼,仿佛眼不見就能心不煩了。阿霁見顧枕瀾不再反對,才不肯管緣由,複又喜滋滋地将人摟好,沉沉睡去。

顧枕瀾被他牢牢箍住,輾轉反側不得,不多時,竟也裝着滿腔的心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顧枕瀾再次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身邊的阿霁也已走了。不出所料,他昨晚的抗議沒見成效,手腕上的軟繩還沒解開。顧枕瀾認命地嘆了口氣,左右無事,便開始琢磨起下回要怎麽換個法子來說服阿霁。

顧枕瀾正出神,都沒有留意院子裏窸窸窣窣的動靜。等他回過神來,房門已“吱呀”一聲被推開了一道小縫。

顧枕瀾心中一凜,心想自己如今半點修為沒有,怎麽還連警惕性都失了?不過他現在警惕也沒什麽用,就算早早發現了有人圖謀不軌,也不過是多擔驚受怕一會兒罷了。

然而顧枕瀾沒想到的是,從那門縫裏露出來的,是個少女巴掌大的小臉。

顧枕瀾一下子就愣住了,脫口而出:“靜翕?”

門一下子大敞開來,一個妙齡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門口,滿臉驚喜交加:“師父,真的是你啊!”

話音未落,少女已不見了,原地出現了一只威風凜凜的大貓,一個起落就蹿進了顧枕瀾懷裏。

……顧枕瀾被這祖宗砸得五髒六腑好似都移位了。

大貓親昵地在顧枕瀾身上打了個滾,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口吐人言:“師父,你怎麽才回來啊?師父,你還走嗎?”

顧枕瀾好容易緩過一口氣來,摸了摸她頭頂的毛:“不走了,走不了。”

顧靜翕聽出他聲音有些虛弱,擔憂地揚起毛茸茸的大腦袋,盯着他的臉看了半晌,道:“師父,你的臉色不太好啊。”

顧枕瀾心想被你這麽一砸我臉色能好才有鬼了,不過許久不見他的大貓,責備的話他萬萬舍不得出口,只簡短地說了兩個字:“悶的。”

說完顧枕瀾就理直氣壯地覺得事情确實如此。若不是沈霁那小混蛋把他拴在這裏,還封住了他的修為,他哪裏會連自己的貓都抱不住?

顧靜翕根本沒多想,顧枕瀾說什麽她就信什麽:“悶了麽?這好辦,我陪你出去轉轉不就行了?”

顧枕瀾苦笑一聲,往自己的右手腕上掃了一眼。

顧靜翕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登時就把眼睛瞪圓了:“我的天,師兄竟用這東西綁着你!我就覺得他這兩天不太對勁,原來是瘋病又犯了。”

顧枕瀾皺了皺眉:“又?”

顧靜翕蹭了蹭爪子,道:“可不是,就是你剛墜崖的那幾天,誰也不認,什麽也聽不進去,天天就尋思着怎麽下去找你。可後山禁地哪是他下得去的?連師叔一直綁了他三個月,寸步不離地陪着,他才算回過魂來。”

說着,顧靜翕努努嘴:“就是這條繩子。”

顧枕瀾再看着手上的軟繩,神色間就多了幾分複雜。

顧靜翕已經拿爪子去扒拉那繩子,顧枕瀾遲疑了一下,還是出言阻止了:“算了,就先……這麽栓着吧。”

顧靜翕一頓,松了口氣似的:“那好吧,反正我也不一定解得開。”

顧枕瀾:“……”

說完這話,顧靜翕終于肯從顧枕瀾身上下去了。顧枕瀾頓時覺得新鮮的空氣湧進肺裏,別提多舒爽了。顧靜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窗外,低聲道:“師父,我得走了,回頭你把貓毛收拾收拾,可千萬別讓師兄看出來我來過了啊。”

顧枕瀾:“……為什麽?”

顧靜翕撇了撇嘴:“一百年了,你這小院他守得跟寶貝似的,誰也不準進來,早先我還為這事被他罰了一個月的禁閉呢。”說罷,她又憤憤不平地找補道:“這一回要不是因為你回來了,誰稀罕來這裏?不說了,等師兄下次出門,我再來看你。”

顧枕瀾一時默然,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只見顧靜翕警惕地看了看外頭,匆匆化作人形,蹑手蹑腳地跑了。

顧枕瀾記挂着讓她少被那神經病遷怒,當真盡心盡力地拾掇起貓毛來。可還沒怎麽着,便覺得有些胸悶頭暈,不知不覺地就昏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枕瀾才從一片昏沉中醒了過來。他眼皮剛剛一動,手就被人大力握住了。顧枕瀾還是覺得頭暈,不過心口已經不那麽難受了。他努力睜了睜眼,恍惚間好像看見了少年阿霁。

不過少年阿霁只出現了片刻,待他的視線清晰起來,發覺握着他手的,還是那個讓人又憐又恨的混賬沈霁。

阿霁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師父,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顧枕瀾皺了皺眉:“我怎麽了?”

他一說起這個,阿霁便氣憤地回頭瞪了一眼,顧枕瀾這才看見,顧靜翕就站在阿霁身後,正沮喪地耷拉着腦袋。

阿霁磨牙道:“沒什麽大事,就是被她壓得有點內傷。”

一提起這個,他就忍不住咆哮起來:“顧靜翕,你這見了師父就撲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你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沉嗎!”

顧枕瀾:“……”他擡頭望着床帳,一張老臉簡直沒地方擱了。被自己養的貓壓到內傷昏迷,這話傳出去他可不要做人了。

見那始作俑者還有臉理直氣壯地呵斥別人,顧枕瀾火氣就不打一處來。他冷笑了一聲,道:“你怪她做什麽?她又不知道你封了我的真元。”

一句話說得阿霁啞口無言。

阿霁沉默了半晌:“是,确是我的錯。”

顧枕瀾心中一動,趕緊趁熱打鐵:“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阿霁神色複雜地看着他,臉上現了些猶豫的端倪,手上卻沒有動作。

顧枕瀾嘆了口氣:“今日還好,來的是靜翕。若是哪天你不在家,讓我獨自遇上個把仇人,那我可真要叫天天不靈,死得冤枉了。”

阿霁可聽不得這個“死”字,他低吼了一聲:“別說了,栖風閣銅牆鐵壁,誰也休想踏進一步來!”

顧枕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萬一呢?”

是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失而複得的阿霁,是萬萬不敢想這個“萬一”的。

他掙紮了一會兒,握住顧枕瀾的右手腕:“可是你得答應我,再不走了。”

顧枕瀾心中大喜,努力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嗤了一聲:“這是我的天機山,要走也是你走。”

阿霁得了顧枕瀾的保證,雖然還有些不安,可兩下權衡,還是解開了他腕上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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